聽到何明偉的置疑,西靜伯無言以對——人家說的全在點上,他怎么回答?
一片寂靜中,喬任女出聲了,“喂喂,何上人你到底什么意思,咱浩然派行事,哪里需要這么婆婆媽媽?”
何明偉收回思緒,抬手一指那大管家,咬牙切齒地發話,“老狗,我誓殺你!”
大管家臉上沒什么表情,就當沒聽到一般。
“想殺就去殺了他,”言笑夢哼一聲,明顯有點不高興了,“還等什么?”
“可是……可是弟子的父親,”何明偉指一指那衣衫襤褸之人。
“切,”言笑夢不屑地哼一聲,“只管去殺就是,有陳真人在……容得了他動一動?”
莫非……陳真人會掌控神通?何明偉眼珠轉一下,然后心一橫,試探著邁一步。
果不其然,那面目可憎的大管家,竟然沒有任何的反應。
錯了,還是有反應的——那廝的眼中,冒出了濃濃的驚恐之色。
何明偉心里登時大定,身子猛地前躥,雪亮的長刀一閃,一顆頭顱登時跌落在地。
而大管家手上的尖刀,依舊是緊緊地貼著那衣衫襤褸之人的脖頸,沒有一絲一毫的晃動。
“多謝陳手機哪家強網真人,”何明偉身子一轉,有若鷹隼一般回旋了回來,他沖著虛空中一拱手,“弟子沒齒難忘。”
下一刻,他就抱著那衣衫襤褸的人,熱淚滾滾而下,“父親。孩兒不孝。來得晚了。”
“你……你已身屬宗門。”衣衫襤褸之人靠在他身上,有氣無力地翕張著嘴巴,低聲發話,“能來,便是極好的……你,你的母親……”
何明偉狠狠咬一下下唇,扭頭冷冷地看西靜伯一眼,一字一句地發問。“我娘親何在?”
“你娘親,”鐘離思惑艱澀地咽一口唾沫,“你娘親我也還你,連你父系族人……統統還你,我只問你一句,此事可否就此作罷?”
“嘿,我來的時候,求的就是這個啊,”何明偉無限唏噓地嘆口氣。
不管怎么說,眼前這紅衫男人。也是他的外公,他扭頭看一眼言笑夢。“師尊……”
言上人知道他的心意,很隨意地一擺手,“今天我們是跟著你來的,你做主,但是辱及浩然派的,必須懲戒。”
“謝師尊,”何明偉深施一禮,又沖虛空一拱手,“謝陳真人。”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何明偉一家人全都被放了出來,其中很有一些人,身上傷痕累累,顯然是吃了不小的苦頭。
此事跟西靜伯沒什么關系,這些人都是要在祭祖儀式上被斬殺的,伯爵府不會任人虐待他們致死,但是疏于看管也是真的。
那么就有一些守衛,以虐待他們為樂趣,若不是限于“不得同人犯茍且”的規矩,估計還有不少女性,會慘遭蹂躪。
現在,既然何明偉來救人了,大家自是有仇報仇有恨解恨。
大管家已然身死,但是何明偉要求誅殺其全家,還有那個在門口冒犯他父母的靈仙,也被處死,并且誅其全家。
他這一趟西靜伯府之行,雖然念在對方是外祖父的份上,放過了一些事,但是也將整個伯爵府殺得人頭滾滾,死的人超過了兩百之數。
沒有人對此感覺到不忍,須知何家老小上下,足有五百余口,那兩百多人不死,死的就是這五百多人了。
唯一稍微有點夸張的,就是此次伯爵府,竟然折了兩名天仙,還有一名玉仙供奉死亡,外加一名半死的天仙。
何明偉并沒有對伯爵府提出寶庫的要求,喬任女對此,還有些微的不滿,不過言笑夢既然不說什么,她也不好開口多說。
在一行人離開之際,何明偉淡淡地看鐘離思惑一眼,“我家人還會回原來的地方居住。”
“只管回去好了,”西靜伯有氣無力地回答,他心里深知,此番若不是這個便宜外孫做主,恐怕整個西靜伯府都要不保了,寶庫被搶不說,死的人也不會只限于這一點。
這種血親復仇,就算西留公將來會出手,能找回多少面子,也是難說。
一時間,他都有點憤恨那自作主張動手的大管家了,此人雖然身死,家人也陪葬了,他還是暗暗下定決心,等這幫惡客離開,將大管家提攜起來的人,全部發落了。
耳聽得何明偉發話,他當然要表示,此事就此作罷,“何家的土地財產,我自會發還,你無須掛念。”
伯爵府出手拿人,不光是將人捉了來,何家的一應財產,也會被收走,能帶走的直接帶走,帶不走的就地發賣——堂堂西靜伯府,其實看不上這點小東西,只是順手為之罷了。
但是現在,要將何家人再放回去,伯爵府必須將此前發賣的東西收回來,若是做不到這一點,惹得何明偉再次翻臉,那就太劃不來了。
不需要便宜外孫提醒,西靜伯自己就想到了。
至于說再買回來的時候,中間可能會有點牽扯,這份糾葛,當然也是伯爵府一力承擔。
何明偉見他回答得乖巧,忍不住輕嘆一口氣:若不是你一意孤行,事情又何至于此?
他側頭看一眼白紗蒙面的言笑夢,“師尊可還有什么吩咐?”
言上人冷哼一聲,“若是別人問起,你為何將何家放回呢?”
鐘離思惑想一想,乖乖地回答,“其實這是一場誤會,何興盛之妻,并非我鐘離家之女,只是長得像了一點,既然捉錯,當然要放還。”
他這么說,心中還是有點怨氣的,因為他并不肯將那個庶出的女兒認回去。
當然,這可以說是公爵府的傲慢,絕對不愿意跟小門小戶搭上邊,但是同時必須指出,這小小何家,出了一名驚才絕艷的后輩子弟。
如果真的盡釋前嫌的話,伯爵府肯定不介意認這么一門親事,誠然,風黃界是和注重血統的,可這里也是非常講究實力的地方,而很明顯的是,何明偉的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此番何明偉大鬧伯爵府,誅殺了這么多修者,鐘離思惑只要有點血性,就不會再認這一門親事——報仇的想法,他不敢有,但是兩家不再來往,是必須的。
堂堂西留公的子孫,也沒有送臉上門被人抽的習慣。
何明偉對他的反應并不在意,有了在浩然派的經歷,他還真不把西靜伯府放在眼里,就算西留公府,跟陳真人相比,又能強到哪里?
若是老西留公不在了,現在的西留公,還真比不上陳真人,更別說陳真人飛升不足兩百載,已經有了偌大的局面,將來沒準會證真——可能性還很大。
所以,既然是相看兩厭,倒不如不來往了。
不過言笑夢似乎有點想法,她又冷冷地問一句,“捉錯了就送回去……以往你西靜伯府,做事竟然這么講道理?”
以往當然不會這么講道理!鐘離思惑心里很明白這一點,西靜伯府一直高高在上,哪怕是做錯了事,將人放走也就是了,道歉什么的絕對沒有,更別說幫對方贖回家產了。
不過這言笑夢這么問,是出于什么目的呢?他略略想一想,大致猜出了一些,于是沉聲回答,“我們對外解釋,肯定是有高人過問,幫何家說項了,具體是誰,我們不會泄露的。”
聽到這句話,何明偉才明白過來,感激地叫一聲,“多謝師尊。”
若沒有言上人這個吩咐,何家雖然能平安回去,但是將賣出的東西收回,肯定要招致一些得利勢力的不滿,西靜伯又不肯認這一門親事,自然也就不會出手相幫。
現在伯爵府幫著杜撰出一個“高人”來,定然會打消很多貪婪的念頭——能令伯爵府買面子的高人,肯定是那些小勢力不可能力敵的。
言笑夢卻不理他,而是斜睥鐘離思惑一眼,“那這個高人,給伯爵府造成什么損失了嗎?”
“損失……”西靜伯沉吟一下,干脆地搖搖頭,“沒有任何損失,我們也不會將高人的信息泄露出去,言上人你大可放心,須知消息傳出去,我伯爵府臉上也不好看。”
言笑夢默默地盯了他足有十幾息,方始緩緩點頭,“我想,你不會希望我們再來了。”
說完之后,她轉身走到一邊,何明偉放出一只靈舟,將族人全部請進去之后,駕駛著靈舟,大喇喇地離開了。
等這一行人走得不見了蹤跡,西靜伯才狠狠一跺腳,整個院子的土地裂為無數塊,亭臺樓閣也轟然倒地,揚起了漫天的浮塵。
良久,浮塵慢慢地降落下來,一名中階天仙低聲發話,“伯爵大人,看那言笑夢的意思,是很不希望別人知道她們還活著。”
“嗯?”鐘離思惑緩緩地轉過頭來,一雙眼睛毫無表情地盯著他,“你想說什么?”
這是怎樣可怕的眼神啊,這天仙的心頭猛地一抖,支支吾吾地發話,“若是想報復……”
“蠢貨!”鐘離思惑沉著臉一抬手,那一方大印已經掣在他手中。
中階天仙嚇得渾身直抖,卻是不敢有任何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