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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山道士名叫申忌夷,是遍布九大道統的申氏家族一員,龐山此行肩負著多項任務,除了相親,還要代替楊寶貞擔任五行科都教。
九大道統互派都教已有一段時間,但通常以互補為原則,比如亂荊山派來的就是燈燭科都教,龐山以五行科見長,一般情況下只會外派,這還是第一次借入都教。
關于申忌夷的傳言不少,據說他并非一般的苦修者,十幾歲就開始跟著高等道士出山除妖,參加過幾年前的大戰,立下不小功勞,難得的是,他沒有因此耽誤正常修行,反而突飛猛進,二十二歲達到餐霞境界,僅僅三年就進至二重,即使在道門子弟當中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來說,他都是楊家所期望的入贅者。
道門家族之間的婚姻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指定的,但是其中沒有普通人所謂的“強迫”,不管是申忌夷還是楊清音,最終都得“自愿”結合,唯有如此才能保證生出優良的后代來。
申忌夷以借調都教的身份在參天樹下亮相之后,龐山弟子一致的意見是:讓老娘自愿很容易,讓牙山道士自愿就有點困難了。
禁秘塔后面的一小片空地是慕行秋和朋友們會面的地方,他們幾年前就都同意每五天至少來此聚一次,今天這一次算是臨時召集,芳芳沒來,她仍在修行,連除妖演練都不能參加,更不用說無用的聚會,野林鎮的管金吾剛剛吸氣一重,癡迷于修行,平時就很少來,今天更不會露面。
空地周圍立著十幾尊真人高度的雕像,全是道士裝扮,沒人關心他們的來歷,全當成樹木一類的遮蔽之物。空地中間是一座石桌和六只圓形石墩,經常有奇珍異獸從此跑過,充滿靈氣的云霧就在頭頂數尺的地方飄浮,遮擋陽光的同時。撒下更加柔和的光芒。
楊清音的目光在慕行秋、辛幼陶身上掃過,然后跳過沈昊,與小青桃對視片刻,說:“你先說,我怎么做才能讓那個……牙山小子不喜歡我?只要他不愿意,楊家人也沒辦法逼我啦。”
小青桃沒想到自己會被第一個點到,坐在石墩上,縮著肩膀前后晃了兩下,眼珠轉來轉去,發現沒人愿意爭搶自己的位置。才十分謹慎地小聲說:“像你……平時那樣……就行吧。”
楊清音眉頭一皺,“老娘平時啥樣?你是說我不夠吸引人?關神躍……算了,不提他。”
小青桃急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是說……”
辛幼陶開口,將她從窘境當中解救出來。“她的意思是說申忌夷與關神躍完全是兩類人,關神躍喜歡的性格肯定是申忌夷不喜歡的。”
“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小青桃松了口氣,向辛幼陶投去感激的目光。
楊清音對王子的話向來要打幾分折扣,哼了一聲,冇“好吧,這算是一種方案。下回再見面,我沖他來幾句‘老娘’。還得準備一套備選方案,聽說這個申忌夷對入贅龐山楊家還是挺感興趣的,可能不那么容易被嚇退。我有一個計劃,不過得借你們當中一個人用用。”
她的手在慕行秋、辛幼陶和沈昊之間指來指去,三個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慕行秋,想起幾天前楊清音說過的怪話,急忙指向辛幼陶,“他是王子,地位高。比較般配。”
辛幼陶一下子從石墩上滑下來,“沈昊更般配,戒律科的楊熙首座是你本家,特別看好沈昊。”
沈昊全看在慕行秋的面子上才肯來這里參加聚會,馬上搖頭道:“我不行,肯定不行。”
楊清音眉頭皺得更緊了,“什么般配不般配的?你們以為老娘在找什么?瞧你們三個這副模樣,我還覺得不般配呢。我要一個人去跟申忌夷主動結交,弄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三人齊齊松了口氣,小青桃卻來了興致,“我知道申忌夷是怎么想的,外面的傳言可多了,說他來龐山,最重要的目的是看看楊家肯出多少嫁妝……”
“嫁妝?明明是他要‘嫁’進我們楊家,有嫁妝也是他出。你打聽到的盡是胡說八道,我要他的真實想法。嗯……慕行秋,就是你了。”
“我?我都不認識他。”
“你是咱們龐山最怪的人,九大道統唯一的念心科傳人,我有種預感,申忌夷肯定會對你感興趣,去跟他結交,套他的話。”
“我不擅長做這種事。”
“這有什么難的?實在不行,辛幼陶和沈昊都能幫你。”
辛幼陶嘿嘿笑著,沒有反對,沈昊很不喜歡楊清音的命令口吻,但他也不敢當面反對,只是板著臉不吱聲。
“三天,就三天。走,小青桃,告訴我大家都是怎么說這事的。”
兩人身影剛一消失,沈昊就堅決地說:“我可不幫忙,說實話,我覺得也用不著幫忙,申忌夷是牙山青年才俊,會喜歡上她這種人自愿入贅到楊家?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申楊兩家的這樁婚姻是一場交換,只有慕行秋了解一些內情,但他不會隨便泄露,跟辛幼陶互相看了一眼,他們都欠楊清音的人情,這時不能退縮,“我們兩個做這事吧,早點問清楚申忌夷的想法也好。”
沈昊不想參與此事,又覺得有必要留下來聽聽他們的計劃,猶豫片刻,還是起身告辭了,“明天就是演練,聽說這次規模挺大,而且真的弄來不少妖魔,你們都做好準備,小秋能不能煉制法器,就看明天的表現了。”
辛幼陶看著沈昊的背影消失,低聲說:“他可真能裝模作樣,我到現在也弄不明白,你為什么非要當他是朋友,就因為你們是老鄉嗎?”
“你不了解他。”慕行秋笑著說,這世上不明白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就有許多人不明白野林鎮的牧馬人怎么會成為西介國王子最好的朋友。
“我也沒興趣了解他。”辛幼陶撇撇嘴,他對老娘安排的任務倒是挺感興趣,“我上午特意觀察了一會。牙山來的申忌夷看上去挺好說話的,明天你看我手段吧,保證能讓他想什么說什么。”
“我倒覺得他不好對付?”
“你看出什么了?”
慕行秋其實沒看出什么,只是一種猜測。“申楊兩家密不可分,申忌夷必然是千挑萬選的結果,我想這種人不會好對付。”
“哈哈,為了老娘?入贅?不可能,這種事……”辛幼陶臉色突然嚴肅起來,“除非這樁婚姻另有深意,嗯……我得找叔祖談一談。”
辛幼陶總掛在嘴上的這位叔祖并非大人物,是戒律科的一名執法師,吞煙五重,年紀倒是不小。快要兩百歲了,對這位本家王子的確提供過一些幫助,但他更關心自己的修行。
次日一早,十七支除妖隊伍由參天樹下出發,五行科派出四名餐霞道士負責指導。其中包括牙山來的申忌夷,戒律科也派出一名執法師跟隨,在弟子們發生爭執或沖突時,要由他主持公道。
眾人先是來到老祖峰最高處,這里有一座孤零零的方形平臺,四角放置著古老的銅鼎,環繞老祖峰的大量云霧就是這四只鼎里持續不斷噴出來的。歷經十萬余年,從未停止。
“這是冇瞬息臺,以后咱們去往其他道統的時候都要用到它,今天不用走那么遠。”楊清音向第一次來這里的慕行來介紹道。
幾名餐霞道士聚在一起商量演練的細節,一百多名弟子按隊伍分散站立,多數人都不是第一次來。所以現場很是安靜,只有低低的私語聲。
慕行秋跟老祖峰上的弟子交往不多,所以隨意地掃了一圈之后,覺得有點奇怪,至少有三支隊伍。其中的成員似乎在窺視他,目光可不是特別友好。
他曾經在養神峰當眾拒絕過五行科首座的邀請,從某種意義上直接導致戒律科大執法師入魔,因此這兩科的弟子對他沒有好印象也算正常。可慕行秋在老祖峰已經待了三年多,參加過不少必須的公開活動,頂多得到一些冷淡的目光,還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某些人的眼神中帶有隱隱的敵意。
辛幼陶似乎猜到慕行秋的心事,突然說:“你們兩個低著頭干嘛?”他的聲音過于高了,引來不少人的注意。
小青桃和沈昊同時抬起頭,略顯緊張地四處張望幾眼,然后惱怒地看著辛幼陶。
慕行秋明白了,“他們不允許你們跟我在一起?”
小青桃急忙說:“五行科的人多管閑事,不用理他們。”
沈昊威嚴地咳了一聲,“戒律科的確有人找過我說這說那,可我告訴他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你其實幫過戒律科一次大忙。”
辛幼陶嘆了口氣,“沒人找過我,大概是覺得不可能說服我吧。”
沈昊臉色微紅,正要反唇相譏,牙山借調都教申忌夷走過來,許多人都看著他,想知道他會如何與楊清音打招呼。
申忌夷臉上掛著微笑,經過冷臉的楊清音,直接對慕行秋說話,“你是念心科的慕行秋?”
“我是。”
“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覺得你這一隊首次參加演練的人太多了,想給你換一支隊伍,可以嗎?”
申忌夷身為都教仍如此客氣,慕行秋想不出拒絕的理由,而且他也不想讓小青桃和沈昊太為難,馬上回道:“當然可以。”
申忌夷沖小隊中的每個人都笑了一下,包括楊清音,對她沒有做出任何特殊表示。
慕行秋與另一隊的某位弟子互換。
新隊伍也是五人,看樣子都是多次參加演練的五行科弟子,其中一個慕行秋看著眼熟,好一會才認出這是田阡陌。
田阡陌結束三年思過重返五行科,模樣發生不小的變化,陰沉得像是戴著一副面具,他從前是吸氣一重,現在還是沒變,浪費了整整三年時間。
“你好。”他啞著嗓子說,思過對他的改變非常大,好像披上了層層鎧甲,將自己嚴密地防護起來。
“你好”慕行秋不由得納悶,申忌夷把自己調到這一隊,到底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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