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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森林里的古樹高大挺拔,讓龐山道士們想起了老祖峰上的參天樹,只是這里的苔蘚實在太多,地面、樹干、稍矮一些的枝葉上全都覆蓋著毛聳聳的綠衣,好像自從開天辟地以來就沒有活物闖進來過。
在如此古老的森林里,再蒼老的道士也顯得年輕了。
所有人都不準施法,全靠兩條腿在濕滑的綠色地面上行走,即使是道士也不免磕磕絆絆,尤其是半妖飛跋,連滾帶爬地跟在慕行秋身后,每次想要靠得近一點,都會被禿子兇惡的目光嚇退。
慕行秋還沒想好如何處置飛跋,全當他不存在,小聲問從后面跟上來的辛幼陶,“這七名道士是什么來頭?”
辛幼陶看了一眼被苔蘚染色的鞋子,無奈地嘆了口氣,“不知道,左首座帶我們進入踏浪城,住進一家小客棧,沒多久這些道士就來了,一個比一個老,跟左首座好像都挺熟悉,看他們的裝扮,都是亂荊山、棋山、召山這三家的道士。”
走在前面的楊清音停下腳步,轉身說:“他們都是道統的隱士,不知道怎么被左流英找出來了,真是的,在斷流城的時候他們怎么不來幫忙啊?跟連海山打了一仗,沒怎么樣呢就認輸了。”她不在乎自己的聲音是否會被前面的道士聽到,一點沒有壓低,在空蕩的森林中回響。
小青桃離楊清音最近,轉身沖她噓了一聲,等回響完全消失之后才說:“隱士是不能輕易出山的,他們在歸隱之前就立下誓言不再參與任何一家道統的事務,除非整個道統都遭到危險。龐山遇襲只是一家道統的事情,風如晦搶占司命鼎,可是關系到九大道統。”
楊清音當然知道隱士是怎么回事,可她還是哼了一聲,稍稍壓低聲音,“隱士都是自私的家伙。”
森林里早早就黑了,沒人點燈,道士們暗中也能視物,只是走起路來深一腳淺一腳,更不順當了。時至半夜,前方的左流英和七名隱士終于停下,孫玉露是帶路者,站在一塊巨石附近,對大家說:“應該就是這里了,等一會吧。”
整座森林幾乎都覆蓋著苔蘚,只有這塊半人高的灰白石頭是個例外,它看上去已近暮年,一陣風就能將它吹得七零八落,道士們甚至不敢靠得太近,生怕不小心喘口氣就將標記毀掉。
高等道士們都很沉默,靜靜地分散站立石頭附近,很快就與周森的環境相融,年輕的道士走到遠處休息,楊清音來到慕行秋身邊,有個疑惑她憋在心里已經很久了,“左流英把你留在蘭冰壺那里到底是為什么?”
辛幼陶和小青桃湊過來,兩人也有同樣的疑惑,左流英說走就走,根本沒有做出任何解釋。
“我只是猜測。”慕行秋也是想了好久才大致理順左流英的計劃,“連海山接納過許多外來的散修,估計就是他們將魚龍陣的情形輾轉帶到了斷流城,左流英通過祖師塔能了解到種種傳言,覺得蘭冰壺創建的這套陣法對我催動劍里的魂魄之力有用,所以將我留在蘭冰壺那里。”
“他怎么知道蘭冰壺一定會教你陣法?”辛幼陶問。
“左流英大概知道魚龍陣有漏洞吧,蘭冰壺想堵住漏洞就必須找道士幫忙,我是現成的人選,我在高空鎮守的時候明白了陣法運轉的法門,的確對催動魂魄之力很有幫助,能讓力量更強大,損害卻極小。”
“事先多說一句,會讓他吐血嗎?”楊清音十分不滿,她連夜跑去送消息,半途中還與踏浪國符箓師發生過小小爭執,結果申庚跑了,養神峰落入亂荊山道士之手,左流英和幾名隱士卻一點也不著急,只是派出一個人與連海山散修斗法,沒怎么打就宣告結束。
“蘭冰壺不知不覺學會了一些念心幻術,他怕早告訴咱們計劃,會被蘭冰壺以幻術發現。”慕行秋第一次替左流英說話,就因為左流英進入森林前的那一句“我希望由龐山弟子驅動秦凌霜的魂魄”,在慕行秋心里,存在于劍內的魂魄比什么都重要,他的確不想讓亂荊山道士操控。
“咱們在這兒等什么?”小青桃輕聲問,雖然與那些隱士相隔十幾棵古樹,相互間甚至望不見,她還是有點緊張。
“還有燈燭科的道士要來。”孫玉露不知何時到了,從樹后走出來,帶著笑容的臉孔微光閃爍,令人想起關于亂荊山美艷道士的種種傳說。
“然后咱們就能進攻亂荊山了吧?”楊清音眼睛一亮。
“難說,隱士的意見并不一致,燈燭科內部也有分歧,就看左流英能不能說服大家了。”
又是要說服,楊清音隨手向最近的一棵古樹射出一團火球,“還有什么可分歧的?再分歧機會都沒了。”
施法對道士來說就像呼吸一樣自然,雖然左流英早有不準施法的要求,楊清音還是沒管住自己。
半妖飛跋一直站在十步以外,正好挨著火球前進的方向,嚇得抱頭蹲下,喉嚨里發出嗚嗚的慘叫。
火球沒有擊中目標,原本毫無異樣的綠幽幽古樹,居然從里面走出一名中年女道士來,身材頎長,相貌冷峻,伸手抓住火球,兩手搓了幾下,火球消失了,“不要驚動敵人。”
“大拘魂師。”慕行秋認得此人正是助他在斷流城拘魂的燈燭科道士之一,當時都是老婦裝扮,最后墜落的時候卻露出本來面目,他雖然只瞥過一眼,卻有印象。
大拘魂師對慕行秋的印象更深,她是星落道士,原計劃在最后時刻置換秦凌霜的魂魄,結果卻是一敗涂地,還險些折在吸氣道士手中,她倒是沒有表現出仇視,只是目光比較冷漠,“你們已經身處亂荊山了,一舉一動都要小心些,別引起風如晦的注意。”
“這里就是亂荊山?”楊清音很意外,此地古樹眾多,卻沒有山的樣子。
“碧林是亂荊山的外圍防護之一,現在處于戰爭時期,防護就更嚴了。”孫玉露來這里就是為了迎接大拘魂師,示意大家一塊去見左流英,在路上又向年輕道士們補充說:“東南方是亂荊山的門戶,碧林位于西南后山,不容易被發現。”
左流英和七名隱士都向大拘魂師行以道統之禮,馬上就交談起來,用的是低等道士參與不了的方式:全都不張嘴,所有話語都在腦了里互相傳遞。
連餐霞境界的孫玉露也參與不了談話,對慕行秋等人說:“他們很可能會討論一會,我帶你去一個更好的地方休息吧。”
更好的地方是一個樹洞,布置成存想室的樣子,只是地方更大,排放著十只蒲團,墻邊有衣架、高大的鏡子和幾套盥洗用具,是亂荊山獨有的特色,龐山的存想室可沒有這些東西。
禿子歡呼一聲,撲向最大的一面鏡子,照來照去,小心翼翼地將頭上的臟東西擦掉。
半妖飛跋也跟了進來,守在門口探頭探腦,好像犯了極大的錯誤,隨時都會被趕出去似的。
“燈燭科不是很想奪回亂荊山嗎?還有什么可猶豫的?”幾人分別坐下,慕行秋立刻詢問,雖然聽不到高等道士們在說什么,但他從大拘魂師的眼睛里看到了退縮情緒,這與念心幻術無關,只是單純的觀察。
攻打亂荊山本是燈燭科的主意,可是大拘魂師從樹干中走出來的時候,卻沒有了當初在斷流城的急迫。
孫玉露沒有否認,在幾名吸氣道士臉上掃了一遍,“事情比之前預料得要復雜,你們看到白天時亂荊山與連海山的斗法了。”
幾人不僅看到了,慕行秋甚至還參與了。
“連海山贏了,不是嗎?”辛幼陶說。
“連海山第一戰贏的是楊寶貞,雙方都沒有使出全力。可風如晦已經能夠完全操控龐山道士,甚至放心讓楊寶貞獨擋一面。”慕行秋說。
“問題就在這里。”孫玉露長嘆一聲,“當初我們逃離亂荊山的時候,龐山諸道友還只是被監禁,沒想到這么快就已經被風如晦牢牢掌握。”
道士們都明白這句話的含義,龐山宗師以及五行科一多半弟子都已成為亂荊山的傀儡,風如晦實力大增,遠遠超出燈燭科叛逃的損失。
“風如晦的實力比宗師還強嗎?”小青桃問。
“她本身只是星落境界,不比大拘魂師強多少,遠遠弱于龐山和亂荊山的宗師,可她有神魂和司命鼎。”孫玉露停頓片刻,“如果七位隱士拒絕參戰的話,燈燭科怕是也要退出。”
“咦,不是你們向龐山求助的嗎?”楊清音在蒲團上直起身子,跪坐起來。
“當然,可是燈燭科的求助就是為了增強實力,打一場起碼勝負皆有可能的戰斗,如果必輸的話,我們不想送死,你們更不應該。”
慕行秋在左手腕上輕輕摸了一下,“有芳芳的魂魄也不行嗎?”
“她的魂魄當然很有用,可是咱們得能見到風如晦才行,她已經控制住了星落道士,如果兩位宗師……”孫玉露又一次停頓,只看著慕行秋,“而且催動魂魄之力是一項復雜的法術,燈燭科道士修行十年、百年都要小心翼翼。”
慕行秋明白了,燈燭科退縮的最重要原因不是風如晦太強大,而是左流英不允許她們接手霜魂劍。
慕行秋也不允許,他正要開口表明自己的決心,正在照鏡子的禿子轉頭說:“小秋哥,左流英讓你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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