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道士江引霞選擇斗法,魔念一旦產生,就不會允許他自殺,“我不會乖乖交出內丹,讓它成為你化妖的材料。x慕行秋,無論說得有多好聽,你都掩飾不了你的真面目,你的目標就是化妖,然后變魔。魔族就要重返人間,還有什么選擇比變魔更安全?”
江引霞從雪地上翻身而起,激動得雙眼像是在冒火,“如果看清真相就是入魔,那我的確入魔了。我不怕死,也不怕入魔,我只想告訴你們一句真話,入魔并不可怕,我還是我,沒有變化!我必須被殺死,因為入魔的只有我一個人,等到你們當中的大多數人都入魔的時候——必須死的就是你,慕行秋,到時候你才是入魔者。少數即入魔!”
江引霞的變化之大,同樣來自召山的幾句魔侵道士簡直不認識他了,只有他本人不承認這種變化。
慕行秋沒有開口反駁,他面對的不是一群無所適從的凡人,而是近百名心志堅定的道士,江引霞已經現身說法了,無需他再補充什么。
斗法過程很簡短,慕行秋的第七層幻術相當于星落七重的實力,遠遠強過江引霞,多發一道法術都像是折磨與戲耍。
閃電透心而過,入魔者一手高舉銅鏡,一手握持法劍,發出的火球離目標還有五六步的時候自動消失了。
“請裴道友取丹。”慕行秋說,走向辛幼陶建成的小帳篷。
小青桃嗯了一聲,她仍然是龐山弟子,沒有被魔種侵襲過,所以由她取丹最合適。她走到仍然保持站姿的江引霞身前,召出幾件法器,慢慢引出內丹。
殷不沉遠遠望著,目光癡迷,不停地舔舌頭。好像一條只能旁觀主人吃肉的狗。奪丹是他的專業,他真希望能親自動手,道士死后對內丹的控制大為削弱,就連半妖也能引出來。
“這就是咱們的結局。”一名道士說,聲音平淡,他只是陳述,而不是發表看法。
小青桃誰也不看,專心引丹。
領袖常在無人說話的時候產生,鴻山道士甘識泉已經幾次在眾人面前說話,越來越坦然。聽者也越來越習慣,他們開始期待著他說點什么。
“咱們曾經有機會留在道統,等著入魔,然后被奪丹毀念,成為行尸走肉一般的廢物,但是咱們自愿進入群妖之地,這就是一條死路,只是多了一點選擇,多了一點尊嚴。”甘識泉指著江引霞的尸體。“這不是咱們的結局。道火不熄,咱們要將它重新燃到望山去。”
“道火不熄。”道士們的聲音并不響亮,卻非常堅定,他們比任何時候都需要目標與激勵。
在齊刷刷的聲音中。小青桃引出了死者的內丹,匆忙地將它收進乾坤袋。
殷不沉看著道士們,居然從冷靜的聲音聽出了一絲慷慨激昂,濕漉漉的眼睛掃來掃去。顯出幾分好奇來。
辛幼陶走進帳篷,對坐在小床上的慕行秋說:“你真要讓魔侵道士們自己管理自己嗎?要我說這可非常冒險,那個甘知泉要是入魔了。會影響一大批人。”
“不這樣的話更冒險,他們需要一個自己信任的人當首領。”慕行秋很清楚,自己的一百句話也抵不上某位魔侵道士的一句話,因為他是“外人”,魔種生道根的經歷不僅沒有拉近他與這些人的距離,反而讓他顯得太幸運、太扎眼。
辛幼陶撇撇嘴,“接下來怎么辦?你真要跟他們一塊去找異史君,然后去望山等魔族出來嗎?”
“嗯,我的化妖反應越來越明顯了,必須找到異史君,化妖之術來源于他,逆轉之法大概也要應在他身上,至于望山,這些魔侵道士曾經幫過我,我起碼應該將他們送到地方。”
“我怎么看不出來你有什么變化?”辛幼陶打量慕行秋,不覺得他有哪里像是妖族。
“外表看不出來,是內丹,它們總想離開原來的位置,泥丸宮里的想下沉,下丹田里的卻要上升,不過還好,我能控制住它們。”
辛幼陶搖搖頭,直到現在他也無法理解慕行秋的選擇,如果小青桃被迫服食了化妖丸,他絕不會嫌棄她,可是主動化妖?他覺得自己做不到,最關鍵的是他覺得這樣做沒有多大意義。
“哦,對了,我來找你是想說說殷不沉。”
“他怎么了?”
“群妖之地比整個圣符皇朝和十二諸侯國加在一起還要大,你想找異史君,必須得有線索,我覺得線索就在殷不沉身上。”
“他?他只是異史君的一名妖奴,假冒名號,心里其實怕異史君怕得要死……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慕行秋站起身,笑著在自己腦門上拍了一下,“我真是笨,居然沒看到這么明顯的事情。”
“嘿嘿,你只是沒工夫想這件事而已。殷不覺現在還沒有一點害怕的跡象,說明咱們走的方向不對,也說明他對異史君的下落其實是心里有數的。”
“趁著今天休息,把這件事解決了,然后咱們先去找楊清音,再去找異史君。”
“咱們走的方向對吧,除了風雪越來越大,我可什么也沒看到。”
“龍魔給我留了一些標記,用念心幻術能感覺到。”
“那就好。”辛幼陶沒問慕行秋,經歷這么多事情之后為什么還要信任龍魔。
天黑之后,魔侵道士們在雪地上點起了一堆篝火,他們不需要用火焰取暖和照明,只是為了在一片全然陌生的環境中感受到一點心安。
江引霞的尸體被火化了,燒得干干凈凈,道士的任何東西都不能留給妖族。
除了少部分負責警戒的道士,大多數人都沒有進帳篷,而是圍著篝火站立,相互間說話的時候輕聲細語,好像生怕打擾到火焰。
篝火里沒有木柴等物,全靠法術維持,每隔一會就有一兩名道士隨意地施法。就像是普通人往里面扔木柴。
慕行秋、辛幼陶、甘識泉繞過篝火,在一座草草挖成的雪洞里找到了殷不沉。
“我不喜歡住帳篷。”殷不沉探出頭來說,濕漉漉的雙眼在火光的映照下詭異地閃爍著,“其實我也不喜歡地洞,從前在南海我都是住在島上,那里一年四季都很溫暖,沙灘、樹頂、巖洞、草地,睡哪都行,那里的風比最好的被褥還要舒適溫暖……”
“我想問你件事。”慕行秋彎腰將半妖從雪洞里拽出來。
“什么事?魔尊正法的奧秘嗎?我正在研究,已經有點眉目了。你要肯將全部經文都告訴我就好了。”
“和魔尊正法無關。你也聽到了,我們想找到異史君,希望你能提供一點幫助。”
“我不就是異史君?哦,你是說老君,這個……不是我不想幫忙,可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異史君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可能要等幾百年他才會再出現。”殷不沉睜大眼睛。一臉的真誠與無辜。
慕行秋點點頭,沒有施展幻術,這只半妖的記憶過于混亂,想整理出來清晰的線索可不容易。
他讓開一步。辛幼陶走到殷不沉面前,左手托著下巴,盯著他不說話。
殷不沉也不眨眼地回視,過了一會主動開口。“我說的都是實話,老君神通廣大、千變萬化,當他的弟子這么久。我都說不清他到底長什么樣子,他若想躲起來,誰也找不著。巨妖王那么想找他,派出好多妖術師,最后不也是沒有結果?面見老君得靠緣分,有些妖出來遛個彎兒就能遇見他,另一些苦尋終生也見不著。”
“我不想苦尋終生。”辛幼陶說,伸出左手按在殷不沉肩上,“其實我對什么老君、新君也不感興趣,我就是納悶,我們都是道士或者曾經是道士,你跟我們混在一起算什么事呢?我們又為什么要帶著你呢?”
“當我是俘虜好了,我愿意當俘虜。”殷不沉笑嘻嘻說,看了一眼慕行秋,他跟著道士全是為了魔尊正法和水晶眼。
甘知泉上前一步,神情比慕行秋和辛幼陶都要嚴肅,“不行,我們這一路上就是要見妖殺妖、遇魔除魔,不留俘虜,現在給你一次機會,要么被我殺死,要么立刻離開,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啊?”殷不沉望向慕行秋求助,“我能幫你解讀魔尊正法……”
“用不著了,我們有左流英,他鉆研魔族數百年,早晚會弄明白的。”
殷不沉還想說點什么,甘知泉已經施法將他控制住,送往不遠處的篝火,“我就當你選擇死亡了,那是五行之火,很快就能把你燒得一干二凈,不會有痛苦的。”
殷不沉在半空中手忙腳亂地掙扎,卻擺脫不掉道士的法術,眼睜睜地看著篝火越來越近,周圍的道士們都望過來,沒有任何人阻止,殺妖比殺死一名入魔道士要簡單多了。
“等等,我想起來啦!”殷不沉大叫,他已經感覺到了五行之火的熱量。
嗖的一聲,殷不沉被拽回原處,臉色慘白,眼眶里像是灌滿了水,“我只知道老君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具體是哪就不知道了。”
甘知泉又要施法,殷不沉快速說道:“水晶妖丹知道,老君一共制造了十一顆水晶妖丹,他說過以后憑著全部十一枚妖丹就能找到他。”
“十一顆水晶妖丹?”慕行秋記得很清楚,一共五位新君,其中一位擁有的是水晶心臟,被龍魔繼承,另外四位擁有八顆水晶眼,如今三顆在殷不沉身上,五顆收藏在慕行秋的百寶囊里。
“咱們兩個有八顆,還有一顆心臟在龍魔那里,另外兩顆被飛跋帶走了,必須得有他幫忙才能找到老君。”
飛跋,那只斷腿小妖,如今被牙山關押,離此地七八千里。
“你在騙我們,明知道我們沒法把飛跋帶來。”辛幼陶嚴厲地說。
殷不沉剛張開嘴,聲音卻從另一邊傳來,“他沒有騙人。”禿子飛過來了,一臉的得意,“左流英又讓我傳話了,他說他和周千回去牙山了,讓咱們繼續前進,他們兩個會將飛跋帶回來的。”
慕行秋等人面面相覷,沒想到左流英對尋找異史君比他們還要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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