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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蚤畢竟只是一頭麒麟,生死存亡之機,除了禿子,沒人還惦記著它的下落。
不過禿子一叫出來,辛幼陶一下子想起跳蚤在這種時候可是一位強援,于是問劫持左流英的飛祖,“跳蚤,那頭麒麟,被你們弄到哪去了?”
飛祖腦子里一團混亂,聞言一愣,“麒麟?什么麒麟?哦,道尊的坐騎,我沒見著……”
狼王漆野茫吞下水晶眼,正在威脅道士,可不愿意被小事打斷,陰冷地對飛祖說:“哪來的道尊?慕行秋只是一名普通的道士,真正的妖族絕不會奉他為尊。”
飛祖是戰魔山妖王,當初連漆無上都沒將他拉攏過去,可這一次,面對著年輕得多的新狼王,他選擇了退讓,閉上嘴,退到普通狼妖們中間。
妖族尊崇強者,哪怕只是一時的強者。
漆野茫的目光轉向楊清音,“無論如何你們不能帶走慕行秋,他就算死了,也得留在狼原。”
楊清音笑了兩聲,太陰之火沒有壯大,反而又縮回去一尺有余,“這就是你所謂的‘普通道士’嗎?你恨他入骨吧,他總是擋在狼妖面前,讓你們的種種野心功敗垂成。如果這就是普通道士,那你們狼妖可真夠脆弱的,居然因為他損兵折將,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殘<。”
狼妖全被激怒了,狼妖部族盛極而衰跟慕行秋有直接關系,他們憎恨這名道士,全都發出高亢的吼叫聲。
辛幼陶看著小蒿頭頂那一小團火,心中暗暗嘆了口氣,狼王和楊清音都是死心眼,非要在這種時候作口舌之爭,度過危機再想辦法不行嗎?
漆野茫不這么想,他是狼王。哪怕死亡就在眼前也不允許別人踩在自己頭上,他揮下右手,壓下身后狼妖的吼叫,然后冷冷地盯著楊清音,一句話不說。
楊清音也不再開口,回視狼王的目光。
這是站在死亡線上的一場戰斗,比的就是誰更怕死、誰會首先讓步。
空中的流火呼嘯而過,地下的龍火到處破土而出,冰城的烈焰和白汽正席卷逼近,死亡以濃烈的灼熱氣味。向所有人類與妖族發出警示。
一人一妖仍在對峙,太陰之火也不肯長大。
辛幼陶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可他知道自己這時不能開口,任何示弱的表示都會拖楊清音的后腿,可是——最壞的結局在他心里翻上翻下,他突然伸手握住小青桃的手,沖她擠出一個勉強卻真誠的笑容,小青桃還以微笑。
死亡還是那么可怕,卻多少可以忍受了。
狼妖和普通妖兵也都不吱聲。這不是狼王第一次將整個部族的命運拿來押注了,即使不支持,他們也得習慣。
受不了的是飛祖,時間才過去一點點。他卻覺得無比漫長,不由自主地開口,“我有一個主意,先放出斷生魔火。等到安全之后,咱們來一場斗法,一個對一個。誰贏了慕行秋就歸誰,怎么樣?”
說到最后,飛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到了這種時候他終于明白自己從前跟漆無上差在哪了,也明白狼妖部族為什么經常出大妖——他們就是一群不要命的瘋子。
在一個到處都是毀滅的瘋狂世界里,只有瘋子才能當領袖。
辛幼陶真想好好贊美一番飛祖,這只妖王說出了他的心里話,但他忍住了,忍得頗為辛苦,只得將小青桃的手握得更緊一些。
“好。”漆野茫首先給出回應,聲音短促而含糊,如果女道士給出否定的回答,他這一聲也可以變成“哼”的前奏。
“哼。”楊清音先發出了這個聲音,“斗法就斗法,你和我,一對一。”
在場的所有人類與妖族都松了口氣,真想開口催促幾聲,可是又不敢,即使是那些第一次見到楊清音的妖族,也明白這是一名比狼王還要驕傲的道士。
太陰之火長回三尺,慢慢壯大,可是跟越來越密集的潛龍之火相比,還是弱小得可憐。
楊清音沒有使出全力,不管情況有多危急,她也不肯使出全力,因為她要保住小蒿的性命,尤其是不能毀壞三田,那是道士接受再滅之法的最后底線。
楊清音在施展太陰之火的同時,還要輸入一部分內丹法力,護持小蒿的三田。
剛才還在比拼誰更不怕死的漆野茫,這時皺起了眉頭,“這點斷生魔火可于事無補。”
“那你就先安排好后事吧。”楊清音沒好氣地說,轉向辛幼陶和小青桃,“你們兩個,不是還都閑著一只手嗎?把慕行秋抬過來。”
小青桃臉上一紅,急忙擺脫辛幼陶,兩人一塊將慕行秋抬到楊清音身邊,辛幼陶問:“你覺得他會醒來嗎?”
“不會。”楊清音回答得干凈利索,“我要他的霜魂劍。”
“秦凌霜的魂魄!”哪怕只是增加一點點的希望,辛幼陶也欣喜萬分,“可是,你能召出霜魂劍嗎?早知如此,就該……”
“就該讓你閉嘴。”楊清音對誰都不客氣,身上的壓力實在太大了,既要施放出足夠強大的太陰之火,又要保住小蒿的三田,一切成功之后還要想辦法從狼妖里手搶回左流英、留下半死的慕行秋。
楊清音感到力不從心,這讓她的情緒很壞。
伸手握住慕行秋的左腕之后,她頓時平靜下來。
慕行秋的手腕明顯變涼了,即使周圍的空氣熱得人心里發毛,還是沒辦法挽留他的體溫。這股涼意瞬間躥進了楊清音的心里,像一陣冰雨澆滅了急躁與憤怒。
如果他真死了呢?楊清音相信慕行秋還會醒過來,可還是忍不住朝最壞的可能上想。很快,她又開始鄙視自己的多愁善感,死就死了,沒準大家都會死在這里,被潛龍之火燒得連骨頭都不剩。
“找到霜魂劍了?能召出來嗎?”辛幼陶問。
楊清音點下頭,她觸碰到無形的劍鞘了,比慕行秋的身體還涼。可她沒辦法召出里面的霜魂劍。
主法器上都有私人印記,外人很難召喚出來,楊清音只能催動法力在經脈里快速轉動,希望能用神魂吸引霜魂劍。
擁有神魂之后,楊清音的法術明顯增強了一大截,可是除此之此,她感受不到神魂存在的跡象,自然也就無法指使它做事。
她只能等待,希望神魂能夠發現迫在眉睫的險情。
狼王漆野茫緊握雙拳,現在他一點也不想死了。控制了異史君就等于控制了整個妖族,他將成為比漆無上更偉大的狼王,可要是躲不過這一劫的話,他什么都不是。
“異史君為什么要選擇你施展斷生魔火?你連妖族都不是。”
“還不是因為你們太弱。”小青桃比楊清音的怒意還要旺盛,“妖族就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嗎?幫不上忙,就老實一點。”
漆野茫大怒,他身后的狼妖和四周的妖兵齊刷刷地亮出兵器,兩次呼吸之后,漆野茫選擇大笑。什么也沒說,心里卻不打算放走任何一名道士了。
楊清音感謝小青桃,因為她現在沒心情跟狼王爭論。
慕行秋的手腕上傳來一下彈跳,像是脈搏恢復了跳動。楊清音心中一喜,以為他要醒來,她現在知道承擔重任是多么艱難與痛苦,真希望能讓出去——慕行秋就是一塊石頭。只有他能微笑著面對一切危險。
可她馬上知道猜錯了,慕行秋沒有醒來,彈跳感來自無形的劍鞘。
楊清音后退一步。放開慕行秋的手腕,另一只手仍然握著老君魔掌,與昏迷的小蒿相連。
下一個瞬間,她手里多了一柄大劍。
狼王漆野茫警惕地盯著楊清音,道士不可信,也不好對付,但是在這么近的距離內,妖族更占優勢,他手里還有異史君贈送的骨瓶。
楊清音沒想那么多,她現在只希望快點壯大太陰之火,保住所有人的性命。
這的確是太陰之火,它正在吸收周圍空氣中的熱量,溫度卻沒有絲毫增加,只有太陰之火才有這樣的特性,只是這火過于弱小,比不上萬第山爐火的百萬分之一。
異史君為什么掌握著太陰之火的法術?太陰之火為什么又叫斷生魔火?為什么太陰之火要用到妖力?
楊清音心里生出一連串的疑惑,用余光瞥了漆野茫一眼,以后想解開這些疑惑,必須奪回水晶眼。
漆野茫在肚子上輕輕拍了一下,水晶眼肯定在試圖控制他,可狼王不是妖仆殷不沉,他有拒絕的意志,也有拒絕的實力,被困在水晶眼里的異史君,對他束手無策。
楊清音握著霜魂劍,仍然不知道如何使用它,只能寄希望于神魂與芳芳的魂魄能夠自己產生足夠的力量。
“他還沒有死,他還會醒來。”楊清音在心里默默地說,“只有你能救他,只有你。”
平地上突然升起一股微風,迅速向外擴展,所過之處,所有人類與妖族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因為它是涼的,整個冰城和狼原唯一的一股涼風。
太陰之火驟然長到三丈高多,比小蒿大出太多,她就像一根細細的燈芯。
“它在吸收潛龍之火!”飛祖又驚又喜,終于看到一線生的希望。
數百名妖族全都圍上來,緊緊地擠在一起,離道士和太陰之火只有數步之遙,他們都明白一件事:離這團火越近越安全。
漆野茫臉色陰沉,因為他還沒有下令,這些妖族就敢擁上來。
看到希望的妖族不只他們,遠處飛來一小群妖族,竹竿似的萬子圣母最為扎眼。
“大家都在。”萬子圣母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不好意思,我們本想澆滅潛龍之火,可惜沒成功,還帶來一大片毒霧,我的血液已經不好用了,你們誰有辦法?”
就在這一小群妖族身后不遠,赤紅色的火焰托舉著白色的水汽呼嘯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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