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行秋先是接連施展了三招魔族法術,小蒿控制的魚龍陣巨人擁有七千多名成員,實力強悍,硬接了這三招,還用笨拙的鍛骨拳發起了反擊。
小蒿不管出手有多重,畢竟不是真打,慕行秋可沒將這次打斗視為游戲,三招魔族法術之后,他用上了務虛幻術。
小蒿也已接受再滅之法,而且是唯一興高采烈接受的人,也是極少數在吸氣境界就擁有道士之心并且保持原狀的人,但她的三田護持之力消失了,對幻術的抵抗能力大幅減弱,尤其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
慕行秋當然不會摧毀小蒿的記憶,只是通過小蒿控制整個魚龍陣發出了一道最簡單的魔行術,法術雖然簡單,卻必須得到陣法成員的配合,如果大家連魔族法術的最基本流程都不掌握,這道法術無論如何也施展不出來。
事實上,巨人果然沒有飛起來,魔行術只是在巨人體內轉了一圈,連朵浪花都沒掀起來,做了一次心不在焉的嘗試,好像一個人要打噴嚏,剛張開嘴,感覺就消失了。
但就是這么一點反應,讓慕行秋找到了三個目標,他們都在魚龍陣內,順應魔行術提供了一點力量,但是相隔太遠,力量無法連在一起,導致施法失敗。
魚龍陣或許還有隱藏更深的奸細,但慕行秋不能再調查下去了,由于這次不成功的施法,本來就不太牢固的陣法受到了干擾,正處于崩潰的邊緣。
慕行秋操控小蒿主動解散了魚龍陣,與此同時,三道務虛幻術牢牢抓住了那三個目標——他們正在魚龍陣內,對幻術的抵抗力比平時低得多。
這次解散比較倉促。眾多妖族亂七八糟地墜落,互相擁擠、干擾,落地之后發生了一連串的踩踏。驚叫、慘叫、怒叫、尖叫響成一邊,飛妖慌亂地振翅飛升。獸妖不管三七二十一揮起拳頭就打,妖術師們用種種手段自保,老弱的半妖處境最慘,不少都受傷了。
場面一時間大亂。
這不在慕行秋的預想之內,但他現在管不了那么多,只是控制住那三個目標,讓他們留在半空中的原位。
“怎么回事?我的魚龍陣……”小蒿沖出妖群,還沒有明白這一切是怎么回事。
四周的道士們一半留在原地。防止有妖族趁機逃走,另一半則施法幫助眾妖脫離混亂。
終于,飛妖都落在樹枝上,地面上的妖族從糾纏中分開,傷者得到了照顧,怒氣得到了發泄,所有妖族都疑惑地看著半空。
慕行秋收回幻術,冷冷地看著對面的三只妖族,他們跑不掉了。
慕行秋從無印象的一只妖族正在空中緊張地東張西望,他是半妖。穿著全套的皮甲,沒戴頭盔,濃密的胡須和頭發掩蓋了大部分面孔。只有眼睛顯出走投無路的慌張。
稍高一些的位置上飄著黑凰,她仍然面帶微笑,好像被留在上面是一份榮耀。
第三只妖族卻讓慕行秋吃了一驚。
那不是萬子圣母,而是戰魔山妖王飛祖,他的臉色比任何時候都要陰沉,目光低垂,盡量不看慕行秋。
楊清音從遠處飛來,大聲問:“就是他們三個嗎?”
“嗯。”慕行秋的目光落在飛祖身上,“為什么你要背叛自己的部族和家鄉?”
“道尊此言何意?這是我的戰魔山。何來‘背叛’一說?道尊想要奪權,也該找一個更好的借口。”飛祖顯然準備負隅頑抗。他這些話一說出來,戰魔山數千名妖族立刻警惕起來。
連其他妖族也糊涂了。飛祖是妖族當中最強硬的主戰派,為此甚至得罪過一些不愿參戰的部族,怎么會成為奸細與叛徒?
慕行秋沒有馬上發作,而是向楊清音望了一眼,他承諾過絕不會搶奪指揮權,所以需要得到她的同意。
楊清音了解這一瞥的含義,微微點頭,在空中止步,向其他道士悄悄發出信號,讓他們飛過來,堵住三名奸細的一切退路。
直到這時慕行秋才對飛祖、黑凰以及另外一只妖說:“我能找出三位,就意味著我已經知道一切,你們可以選擇死不承認,我會用法術找出真相,也可以節省時間承認自己的背叛,我會給你們機會做出解釋。”
慕行秋有點虛張聲勢,他不知道除了這三只妖族是否還有其他奸細,算不上“知道一切”。
不知名的妖族全身顫抖了一下,飛祖冷笑一聲,“道尊已經查過我的記憶了,這時候才說我有問題,未免做得太明顯了吧?”
慕行秋露出微笑,突然想起楊清音不久之前也露出過同樣的微笑。
他正要說話,黑凰開口了,“算了,飛祖,承認就承認吧,難道你還怕死不成?這里是戰魔山,你做得了主。”
飛祖恨恨地掃了一眼笑吟吟的黑凰,沒有向慕行秋承認,而是低頭對戰魔山妖族大聲說:“是我們三個盜走了魔像……”
眾妖嘩然,戰魔山妖族個個呆若木雞,其他妖族議論紛紛,甚至發出吼叫。
飛祖抬高聲音,“但是我們沒有背叛大家,我找到一個更好的立足之地,比戰魔山更安全、更適合居住,最關鍵的是那里不會受到冰魁和魔族的進攻。道統都要跑了,咱們為什么要在此賣命?冰城的確擊敗了冰魁,可是幾萬妖族只剩不到一千存活下來,妖族的犧牲讓誰得到了好處?還不是道統……”
飛祖夸大了冰城妖族的慘狀,楊清音有點聽不下去了,可是看了一眼保持鎮靜的慕行秋,她將質問的話咽了回去。
飛祖發表了一通冗長的演講,解釋自己為什么要盜走魔像,以及這樣做對所有妖族的好處。可他這番變臉實在太快了,眾妖還是沒法全盤接受,雖然有叫好聲,沉默者卻更多。
飛祖最后才將目光轉向慕行秋。“道尊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不會強迫我們留在這里等死吧。”
慕行秋又笑了一聲,“當然不會。我只有一個問題,你所說的安全之地在哪呢?”
飛祖說了半天。全部根基都在這塊許諾的安全之地上,如果只是從戰魔山逃走,不過延緩了死亡時間而已,可他一直沒有透露這塊地方的詳細信息。
“這是秘密,我怎么能隨便說出來?”飛祖的眼神有些閃爍。
地面上傳來老撞粗獷的聲音,“你已經騙過我們一次,說話一點都不靠譜,這回得給我們一句實話才行!”
不少獸妖用成片的吼聲對此表示贊同。飛祖不理這些愚蠢的獸妖,可一棵紅杉樹上又傳來羽王伐東的聲音,“飛祖,你起碼應該再多說一點,我們不可能因為你的幾句話就放棄戰魔山,跟道尊、靈王分道揚鑣,不管你怎么說,這都是一種背叛。”
羽王本是主退一派的妖王,這時卻沒有站在飛祖一邊,因為他對盜走魔像一事毫不知情。感到自己受到了羞辱。羽王在飛妖各族當中影響巨大,他的話得到紅杉樹上此起彼伏的支持。
飛祖看向黑凰求助,她卻像事不關己一樣笑吟吟地旁觀。什么也不說。
“我不知道具體的地方在哪,他知道。”飛祖指向那只不知名的半妖。
半妖又顫抖了一下,這給眾妖的印象很不好,都覺得此妖膽子太小,比飛祖還不值得信任。
“有一個現成的藏身之地,足夠容納幾十萬甚至幾百萬的妖族,就是遠荒半島。”
大多數妖族沒聽過這個地名,對它稍有了解的妖族卻齊齊發出噓聲,又是羽王開口。“你是什么來頭,敢說這種大話?誰都知道遠荒半島根本無法生存。那里的地火能把你燒得連骨頭渣都不剩,這么多年來。就沒有妖族活著進去又活著出來。”
四周噓聲更響。
慕行秋想起自己曾在一幅地圖上看到過這個地名,那是大陸極西方的一塊半島,東邊緊挨著止步邦,飛跋曾經遠涉重洋,兜了一個大圈想去那里,異史君也曾經通過飛飛提醒慕行秋,止步邦才是最后的希望。
半妖更慌亂了,幾下扯掉了臉上的胡子和亂蓬蓬的頭發,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我乃舍身國王子拓濤,難道還會騙你們一群普通的妖族不成?”
慕行秋終于認出來,這就是那個在周契面前口稱魔尊乞求幫助的舍身國王子,慕行秋放過他一馬,沒想到會在這里再次見面。
“舍身國王子多個屁!”獸妖老撞不客氣地頂了一句,“什么時候舍身國能管我們群妖之地的妖族了?”
“是異史君派我來的!”拓濤聲嘶力竭地大叫,“異史君說了,所有道士都不可信,跟著道士你們必死無疑!異史君許給你們一個安全的藏身之所,只有相信他、追隨他的妖族,才能進入遠荒半島,那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道士進不去,魔族也進不去……”
慕行秋不能再放任拓濤胡說八道下去了,這根本不是異史君的話,拓濤沒有死心,必然又跟望山的入魔道士聯系上了。
“拓濤。”慕行秋叫出舍身國王子的姓名,在他轉過頭的一剎那,以務虛幻術侵入他的腦海,快速尋找這幾天來的記憶。
慕行秋看到了,拓濤跪在一名陌生道士的面前,不是周契,但頭上的簪子顯示他也是望山道士。
望山道士向拓濤下令,可慕行秋只注意到一件事:龍魔居然站在道士身邊,臉上仍然掛著慣有的慧黠微笑。
她的雙手卻被逍遙索捆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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