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角是珍貴的妖器,拓勇拿在手里卻不知道該做什么,當成一柄普通的刀劍嗎?刺向誰呢?半魔?現在的他甚至抵擋不住這些人的一個眼神;慕行秋?半魔已經勝券在握,根本不需要一只普通半妖的幫助。
所謂的弱者,就是機會來到眼前也抓不住,并非看不到,或是不愿意,而是沒有這個能力。這真是一個巨大的諷刺,剛剛從夢想跌回現實的拓勇變得玩世不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只有一名半魔扭頭看了他一眼,神情冷淡,像是在暗示不分場合跑來撒嬌的寵物滾遠一點,戰斗已到關鍵時刻,他們就要取回自己的魔種,沒有心情關注半妖的苦惱。
拓勇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一段陌生的文字,很短,講述的是如何存思、運行一種叫做自然力的東西。
拓勇啞然失笑,他連三田和妖丹都沒了,哪來的“自然力”?他連自然力是什么東西都沒聽說過。
但那段文字太清晰了,就像是刻在了腦海中,經久不散,拓勇半自愿半受迫地進行存思,接下來,他被嚇了一大跳——自己體內竟然真的有某種東西在流動,經脈、血管、骼、毛發……到處都有,像是一條條小溪,全都聽從他的心意。
自己還是特別的,拓勇的心情為之一振,他已經跌到人生谷底,甚至做好了自殺的準備,沒想到還能再抓到一條通往上方的繩索。這條繩索來歷不明,不一定通往何處,但是拓勇已經不在乎了,他想不出還有什么理由需要保持謹慎。
自然力按照他的存思運轉,略顯生澀,也不是很強大,卻足以流入出云角,探查里面的情況。
角里存放著三道強大的妖術,而且是拓氏王族獨一無二的妖術,拓勇一下子就認了出來。作為不受寵的王族子弟,他沒有資格學習這些高深的妖術,卻見識過某些幸運兒的炫耀。
同樣的問題又冒出來了,這些妖術應該用來攻擊誰?
又一段文字在腦海中出現。這回一閃而過,他只記得寥寥幾段文字,這是關于自然力的一段記載,原來他正在施展的法術叫做自然道,與拓氏王族的修煉法門似乎還有一些淵源。
拓勇終于明白了。若想順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繩子爬出低谷,他只有一個選擇:必須救出慕行秋,才能得到更多的自然道法門。
船上五名半魔制造的黑球已經縮小到不到一人高,很難想象里面容納著一頭高大的麒麟,遠處,陰暗的云霧里戰事正酣,雷鳴不絕、光閃不停,海面變得越來越狂躁。
半魔正在取得勝利,他們與豢獸師在牙山有過一戰,這回必然是有備而來。可他們的勝利與拓勇沒有絲毫關系。
拓勇退到船邊,如果冒險失敗,他希望還有機會自殺。
第一道法術從出云角里射出去,那是一條水晶般的長蛇,晶瑩剔透的身體里游動著兩三條血絲。
離拓勇最近的一名中年半魔轉過頭,臉上帶著不屑的微笑,他早就發現半妖的異常,沒想到他竟然真敢發招。
神情的變化多少需要一點時間,因此當半魔發現不對并發招迎戰的時候,微笑還留在臉上。
微笑凝固了。
戰船很大。作為斗法場地卻太小了,施法與擊中幾乎就在同一瞬間發生,半魔的反應夠快,及時還招。可他大大低估了半妖的力量,更沒將出云角放在眼里。
水晶蛇穿過半魔的胸膛,擦著黑球的邊兒飛過,一頭扎進暗淡的云霧里,很快消失了。
半魔仍在微笑,胸口的窟窿里沒有鮮血流出。而是像他腳下的甲板一樣,出現諸多裂紋,突然爆開,變成一地冰凍過似的碎塊,每一塊里隱約都有綠光閃爍,很快暗了下去。
四名半魔全都一愣,手上還在維持法陣,沒有立刻騰出手來對付半妖。
這對拓勇來說是極佳的進攻時機,可是他也愣住了,出云角里的法術比他預想的還要強大,由于操控不當,這道法術只殺死一名半魔就消失了,實在是一次重大浪費。
雙方的這一愣持續時間更短,甲板上碎塊里的綠光剛剛熄滅,拓勇與四名半魔同時出手。
出云角里發出第二道法術,它本應是一條水晶形態的五彩蛇,比紅白蛇威力更強,可是剛一離開出云角就遭遇四道強大的魔族法術,五彩蛇立刻分化成為一大團法術,擋住全部攻勢,并慢慢向前推進。
拓勇離得很近,能夠清晰地看到那一條條數寸長的小法術,至少有三百道,個頭雖小,實力卻一點不弱,互相激蕩,還能生發出更強大的力量。
拓勇驚訝得合不攏嘴,這些法術在他眼里還都是水晶狀態,他知道如果擁有妖丹的話,他能看到更多的法術細節。
出云角法術越看越像道統法術,甚至能夠隱藏一些形態了,雖然不夠極致,但也意味著力量更加集中。
四名半魔互相瞧了一眼,臉上無不出現驚恐之色,一只已經廢掉的半妖,何以能夠發出如此強大的法術?他們要分出一部分力量用來維持法陣,對抗拓勇的法術就有些吃力了。
拓勇既害怕又興奮,全身都在顫抖,突然聽到身后有聲音,回去望去,只見海面上有一大群鳥從云霧中飛來,每一只都很大,粗略判斷,個頭幾乎是普通妖族的三四倍。
那群鳥飛得很快,拓勇以肉眼也能看清了,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那不是豢獸師們的異獸,而是數百只冰魁。
在這之前,他只見過一次冰魁,印象極其深刻,偶爾在噩夢中還能見到這些古怪邪惡的東西,半魔強大,從前畢竟是人類與妖族,想法偏激卻終歸是一種想法,冰魁沒有任何感情,是一切生命的對方面。
拓勇迫不及待地催動出云角里的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法術。
對他來說,戰斗已經結束,他就像是在烈火上空飛舞的昆蟲。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盡力扇動雙翅,讓其它更強大的力量決定自己的生死。
他甚至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又睜開了,驚訝地發現出云角的第二道法術還在向半魔逼近。最后一道法術卻沒有產生任何效果。他不用轉頭了,數百只冰魁已經分為里外幾層將妖船團團包圍,正等候進攻命令。
出云角里的法術應該一道比一道更強才對,最后一道為什么沒有反應?拓勇急忙向角內再次注入自然力,卻發現里面已經空空如也。它現在只是一根普通的獸角。
三只冰魁落在甲板上,收起透明的雙翅,用身軀擋住了出云角法術,冰塊在咝咝融化,法術也在迅速減弱,終于全部消失,損傷嚴重的冰魁卻沒有死亡,吸收周圍的不潔之氣,很快恢復原狀。
一只冰魁邁步走向船邊的半妖,手中冰劍高高舉起。
剛剛還想自殺的拓勇此時卻感到腿腳發軟。右手握著出云角,無力地擋在身前,“是慕行秋,都是他鼓動我……”
對冰魁來說,語言毫無意義,只是垂死者發出的響聲,跟樹木折斷時的嘎吱聲沒有兩樣。
妖船突然晃動起來,甲板上被跳蚤踏出的裂紋迅速擴大,終于砰的一聲爆裂,露出下方的一團巨大旋渦。
旋渦吞掉了船只殘骸。接著來吞船上的一切東西。
拓勇還以為出云角的最后一道法術終于生效,直到看見一條巨大的舌頭在旋渦中升起又落下,才明白過來這是一只巨獸,而不是法術。
旋渦的吸力極強。船上的三只冰魁勇猛無畏,主動跳進去,揮劍劈砍,四名半魔連遭重擊,變得謹慎多了,立刻飛上天空。避開巨獸的吞噬。
拓勇與整艘船掉進旋渦,半魔制造的黑球也跟著陷進來,很快到了他身邊。
拓勇的腦子已經完全不轉了,舉起出云角就向黑球刺去,噗,像是刺在了緊繃的牛皮上,牛皮沒有破,只是凹陷進去一點,隨后又反彈回來,力量大得驚人,拓勇一下子被拋出渦旋。
拓勇尖叫不斷,在空中不停翻轉,先是下升,很快又開始下墜,突然,他被一只手拽住了。
“一個比一個膽小,慕行秋比我還要古怪。”
拓勇認出了救命者,帶著哭腔說:“你是……你是小蒿道士?”
“可不就是我。”小蒿拎著拓勇向海面飛去,周圍聚來更多的冰魁,不遠處的四名半魔正集中力量攻擊海里的巨獸。
“大意了,真是大意了,半魔竟然把冰魁給帶來了,你說該怎么辦?”小蒿扭頭問。
“啊?”拓勇真希望自己從來沒有離開過舍身國,“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是‘一念之威萬敵心動’嗎?”
“好像聽說過。”拓勇早忘了這句話的意思。
“從今天起你一定要記得,除了半魔和小幽幽,你是唯一的觀眾,以后你得替我向慕行秋做個證明。”
“證明什么?”拓勇全身縮成一團,像是被烤熟的甲蟲。
“這個。”小蒿停止飛行,轉身沖著一群冰魁伸出另一只手臂,“誰還能說我沒刻苦修行念心幻術?”
砰砰砰……一連串的響聲過后,飛在空中的冰魁接二連三地掉向海里。
與此同時,海中的旋渦再次張開,從里面射出四條閃電,分別纏住了四名半魔。
拓勇驚訝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忽然發現手里的出云角變得灼熱,它的最后一道法術也終于生效了,卻跟他的預想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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