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冬兒在大占上風的時候出人意料地被擊敗了。
他召出的黑龍越來越多,占居了多半邊天空,異史君的紅蛇退縮在司命鼎附近,似乎只剩招架之力。就在大家以為慕冬兒即將獲勝,殷不沉甚至開始計劃如何羞辱異史君時,慕冬兒突然大叫一聲,不由自主地升起數十丈高,身體被抻長了好幾倍,也像法術一樣彎曲,看上去不像龍,倒像一只四腳蝦,也不掙扎,似乎昏了過去。
大家既驚恐又意外,全都看向殷不沉,等他做出解釋。
“這個……異史君……肯定使詭計了。”殷不沉肯定地說。
這樣的解釋跟沒有一樣,樓里的一群孩子紛紛跳出來想救回慕冬兒,可是至寶的力量太強大,他們抗衡不住,只能圍著珍奇樓不停轉圈,身體也被抻得越來越長。
“先救人!”小青桃在城墻上大聲喊道,向對面的祖師塔望去,沒有看到慕行秋和楊清音。
飛飛左手捏訣,右手指天,玄武滅世帶著烏云飛來,散修歐陽槊跺跺腳,也召來真正的黑龍,準備加入戰團。
異史君的聲音就在這時響起,得意洋洋,一點不留情面,“諸位,愿賭服輸,這是我和慕冬兒之間的斗法,他輸了,我贏了,交出珍奇樓,萬事皆休,誰若是多管閑事,我就不客氣了。”
飛飛和歐陽槊止住各自的異獸,也和其他同伴一樣,抬頭望向祖師塔。
慕行秋出現在第七層的窗口,朗聲道:“異史君,是你贏了,收手吧。”
“嘿嘿,別急,我相信你是重諾之人,可你也應該了解我的脾氣:先交出珍奇樓,自然還你一個完整的兒子。”
“珍奇樓不能給你。”
“什么?慕行秋。你真夠狠,連親兒子的命也不管了嗎?我就知道,經過洞的折磨,任誰都得改變。你也不例外……”
對異史君的嘮叨,慕行秋已經領教過許多次,所以直接打斷他,“我把洗劍池給你。”
異史君那邊沉默了一會,然后笑著說:“父子情深。呵呵,慕行秋,你到死也當不成道士啊。好,斗法之前沒說非要哪件至寶,洗劍池也不錯,拿出來吧。”
慕行秋召出洗劍池,拋入空中,至寶沒有變形,也沒有繞圈,直接飛向南城的司命鼎。慕行秋如此干脆。在場者都很意外,異史君顯然也沒有料到,等了一會才道:“果然是慕行秋,爽快,慕冬兒還給你,咱們是不是可以進行下一場斗法了?賭注是兩件至寶。”
慕冬兒落回樓頂,腳一沾地就大叫大嚷起來,“異史君,你耍賴,咱們再比!”
“小家伙。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我才沒有下死手,你還不服氣嗎?”
“當然不服氣,你不是憑真本事打敗我。你對我動了手腳,將什么東在我的泥丸宮里了。”慕冬兒使勁晃晃頭,一臉怒容,還是沒能將腦子里的東西弄出來。
“哈哈,小家伙,你以為我死皮賴臉地跟了你好幾個月只是為了好玩嗎?向你父親學。愿賭服輸,別將原因推到對手身上,我就算‘耍賴’,也一樣能殺死你,你不服氣又能怎樣?”
慕冬兒氣得暴跳如雷,舉起右臂,空中未散的眾多黑龍向一塊聚集,還要再發起進攻。
“冬兒,住手吧。”慕行秋說。
“不行,今天非得打敗這只老妖不可!”慕冬兒發起脾氣,根本聽不進父親的話。
楊清音正要開口,慕行秋抬手示意她用不著。
天上的法術黑龍聚成了一大團烏云,慕冬兒正要施放出去,眼前突然又是一黑,身不由己地向身飛去,再睜眼時,人已經到了祖師塔頂上,旁邊就是經常站在這里的黑凰。
“咦,這是怎么回事?父親,怎么連你也能控制我了?”慕冬兒使勁兒拍頭,知道問題全在于泥丸宮里的那個東西上。
異史君的聲音傳來,“了不起,慕行秋,你不僅看破了我的法術,還能操縱它,我對咱們的斗法越來越期待了。”
“斗法很快就可以進行,但是你要先等一會。”教訓老妖之前,慕行秋得先教訓兒子,抬高聲音說:“慕冬兒,你不是一直提防著異史君嗎?怎么會讓他的一只魂魄進入泥丸宮?”
“魂魄?老家伙把一只魂魄留在了我的泥丸宮里?氣死我了!”慕冬兒還要再戰,眼前仍然一黑,坐在塔頂上,怒道:“這回是誰在控制我?”
“有區別嗎?無論是誰在控制,你都無力反抗。”慕行秋的聲音開始變得嚴厲,楊清音站在他身邊,不知為什么總想笑,只好轉過身去,不想讓其他人看到。
慕冬兒仍不服氣,又一次試圖施法,而且先保泥丸宮,“你們倆的法力都沒有我強,我就不信……”
這回不是眼前一黑,而是出現一群五顏六色的星星,慕冬兒如在云里霧里,好一會才清醒過來,終于有點害怕了,“父親,救救我吧,我不喜歡異史君的魂魄,我以后再也不大意了。”
“你還以為自己戰無不勝嗎?”
“如果只憑實力的話……”
“異史君乃是眾魂之妖,能將魂魄作為施法手段,這就是實力;三田是修行者根本所在,你卻連泥丸宮都守不住,算什么‘實力’?”
慕冬兒面紅耳赤,當著這么多熟面孔被父親訓斥,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他覺得丟臉,卻不敢反駁,嘀咕道:“好吧,你說不算實力,那就不算。”
“要去除異史君的魂魄,先從存想開始。”慕行秋稍稍緩和語氣。
“存想最無聊……好吧,也聽你的。”慕冬兒在塔頂盤膝而坐,努力進入存想狀態,黑凰將兩只翅膀擋在他身前,制造了一個小小的封閉修行室。
異史君笑道:“看不出你還挺會訓子的,不過你要以存想去除我的魂魄,實在太小瞧我了吧?”
“不敢,存想只是讓冬兒靜靜心,先去除心中的燥氣,至于泥丸宮中的魂魄,還是得借助老君的魔魂珠才行。”
魔魂珠是異史君以自己的七只魂魄煉成的法寶,煉器之火乃是當年止步邦里的道火,天下獨一份,雖然比不上道統至寶,卻自有其獨特之處。
“嗯,你的反應還跟從前一樣快。多說無益,繼續斗法吧,咱們各押上兩件至寶,我不挑,哪兩件都行。”
“好,這就斗法,但是跟你斗法的不是我。”
異史君縱聲大笑,聲音將空中的烏云都給吹散了,“果然是父子倆,老子比兒子還要狂妄,你想換誰跟我斗法?秦凌霜還是左流英?”
“他們不會為這點小事替我出戰,即使他們同意,你也不敢接招。”
“嘿嘿,少跟我來激將法,這一招你在止步邦已經用過好幾次了,快說你想換誰跟我斗法吧,楊清音?飛飛?還是你們偷偷藏著的哪只異獸?”
慕行秋目光掃過,向飛飛點下頭,沒有指派他斗法,“殷不沉在哪?”
殷不沉一直站在祖師塔側面,也在尋找還有誰能代替慕行秋出戰,聽到自己的名字,根本沒想到會是自己,茫然前行幾步,抬頭道:“我在這兒呢。”
“你替我出戰吧。”
殷不沉愣住了,祖師塔周圍的人類與妖族都愣住了,然后響起異史君不可遏制的大笑聲,“殷不沉?你選殷不沉那個廢物?慕行秋,你還不如直接將至寶送給我,好歹算一份人情。殷不沉?哈哈……”
殷不沉又羞又怒,可還沒有怒到敢于強出頭,沖著慕行秋不停地搖頭擺手,“我不行,真的不行,我的法力沒剩下多少……慕行秋,道尊,我知道你在開玩笑,異史君已經笑了,你還是自己出戰吧,咱們這邊只有你是異史君的對手。”
“妖族的叛徒!慕行秋怎么會是我的對手?你什么時候見過老君我打無把握之仗?”
異史君厲聲訓斥,殷不沉身子矮下去一截,被身后的一群地猴子又給托了起來。
“殷不沉,你覺得我會在這種時候開玩笑嗎?”慕行秋正色道,伸手指向南方的司命鼎,“你想恢復蛟王之子的身份,想取得海妖的認可,想與天下強者平等相待,只有一條路可走,在這條路上,你早晚要過異史君這一關。”
“那個……晚點比早點好吧?”殷不沉自從立誓以來,這是意志最為動搖的一刻,諂媚、哀求、打滾耍賴這些品性就像是遮風蔽雨的安樂窩,向他招手,熱情地邀請他重回故居。
要不是身邊圍著一圈地猴子,他可能真會跪下。
“晚不如早,早不如巧,今天就是好時機。你若是相信我,就替我出戰,若是相信異史君,就退下去吧,別再提自己的理想。”
殷不沉張口結舌,空中又傳來異史君的聲音,“小賤奴,快做決定,別耽誤老君的時間。”
“死就死吧,反正七月初七以后整個世界都未必存在。”殷不沉被一聲“小賤奴”徹底激怒了,“慕行秋,我替你出戰!”
老撞帶頭鼓掌叫好,其他人類與妖族也都點頭以示敬佩,殷不沉沒覺得驕傲,反而感到自己像是軍中的“死士”,唯一的職責就是用送死的方法激起斗志。
“慕行秋,你總得給我一兩件法寶什么的吧?”殷不沉心中只剩這一個希望了。
“我給你一道符箓。”慕行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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