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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炎捧著彩帶,來到床頭:“仙子!”
嫦娥仙子從迎風納財的寬袖中,伸出蔥一般細的五指,手指輕輕的顫動著,連呼吸都帶著微喘。指尖捏起彩帶,又慢慢的收了回去,水一般的目光,落在了秋香色的彩帶上,彩帶依舊散著芬芳,十指輕柔地抹過,摸到了帶頭的彎月,水一般的眼睛,溢出了微光。
她是要哭么?孫炎慢慢的往后退:“小神……告退!”
自從找到這條帶子,便發現它一直散著香氣,現在才意識到,原來那是月桂的花香。也許,這條彩帶原本就是她的,也許,在它的背后,有著某個悲傷的故事。不管怎樣,她不會希望一個外人看著她哭!
轉過身,往外頭走去。
嫦娥仙子臥在紫檀床上,對著彩帶,流出淚來。正如孫炎所想,她并不愿意讓人看到她的淚水,只是在這少年轉過身后,雖然他還未走遠,淚水便已止不住的流了出來。一只手緊緊的握著彩帶,螓首枕回了竹枕,目光透過那湖泊般的淚水,隱隱約約的,看見少年的背影。
忽的,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你、你等一下……”
孫炎錯愕的轉過身上,看著那滿臉淚水、梨花帶露般的絕色仙子,嫦娥仙子雙手撐著床頭,柔軟地支起半邊身子,卻也在驚訝地看著他。他拱手彎腰:“仙子還有何吩咐?”
嫦娥仙子那水一般的眼睛,依舊在看他,語聲如絲,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太久不曾跟人說話,斷斷續續的:“你、你說這條彩帶……是你從落伽山后山取來的?”
孫炎道:“正是!”
“但是……運財童子的洞口,有三昧真火阻攔……”
她是想問這個么?孫炎輕聲,將魚籃觀音讓他做的事說了出來。
“你會三昧真火?”嫦娥仙子驚訝地看著他。
“小神的本命真火就是三昧真火!”
“這樣啊……”嫦娥仙子低聲道。
殿內一片安靜。
孫炎道:“若是無事,小神就告退了!”
“等一下!”嫦娥仙子再次喚道。
孫炎疑惑地看著他。
嫦娥仙子遲疑半晌。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忽地往窗外一指:“我好久以前,在外頭住了一些紫芍藥,但是……但是現在長了好多的雜嬰草。紫芍藥都不開花了,你、你能不能幫我把那些雜嬰草除了?”
看著她那期待的目光,孫炎實在是無法拒絕,而且嫦娥仙子拜托的事,拒絕好像也不太好。如果這是一本書。他就這么殘忍的離去,相信讀者一定會沖到書里來打死他的。于是他道:“小神遵命!”
出了蟾玉殿,繞到窗外,只見這里果然種著許多芍藥,但是相比起那零零落落的芍藥花,雜嬰草更是多得幾乎將芍藥淹沒。這里的花園到底有多久沒有管理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去拔雜嬰草,雜嬰草發出嬰兒般的叫聲,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這些雜草居然還敢反抗?他生氣的一掌拍了過去。拍在了雜嬰草的小臉上,雜嬰草閉牙低頭,然后他就發現,要拔這些草,得先打臉,果然它們是欠揍嗎?不過我要是它們的話,誰要來拔我,我也肯定是會咬人的。
寒玉殿內,嫦娥仙子撲的一聲,栽在地上。她原本是想要下床,然而數十年不曾動過,這一刻,竟是手腳發軟。她扶著床檐、玉瓶、墻壁。一點一點的移到窗邊,雙腿一軟,趴在窗臺上,靠著半身支撐才未倒下。
她趴在那里,看著少年彎腰拔草的背影,依稀間。那背影仿佛與誰重疊在了一起,她用雙手捂著素口,淚水如珠兒一般,串串的滑落……
孫炎拔完雜嬰草,回到蟾玉殿中,忽的嚇了一跳,往倒在窗邊的嫦娥仙子奔去:“喂!”
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那么多了,跪在她的身邊,把她摟在懷中,那柔若無骨的嬌軀,仿佛水做的一般。嫦娥仙子雙手捂著胸口,虛弱地喘著氣。
孫炎小心的將她抱回紫檀床,將她放在床上,關切的問:“你怎么樣?你生病了?要不要我幫你去找仙醫……”
“不,不用了,”嫦娥仙子倚在床上,纖指艱難的往另一邊指去,“那邊的、丹房里、有未出爐的丹瓶,你幫我取、取來……”
見她虛弱成這個樣子,生怕她就此斷氣,孫炎轉身就往丹房奔去。進入丹房,內中放著一個藥鼎,他將鼎蓋打開,內中清氣滾滾,一個小瓶子懸在里頭。伸手抓過小瓶,奔回蟾玉殿,來到紫檀床邊,將小瓶子遞給嫦娥,嫦娥仙子艱難地接過小瓶,用柔嫩的雙手倒著瓶中的仙丹,那有若珍珠般的白玉小丸掉了出來,落在她顫抖的掌中,又不斷的滾落。
孫炎無法,拿回小瓶,從里頭倒了一粒小藥丸,雙手捏著,往她紅嫩欲滴的雙唇遞去,指尖觸到她的紅唇,拇指輕輕一推,將藥丸推入她的口中。藥丸入口即化,她喘了幾聲,躺在床上,似乎好了許多。
孫炎想著,她恐怕真是病了,不知道是什么病?冠心病?貧血?還是其它更糟糕的重癥?
他低聲道:“我去幫你找醫生……”
嫦娥仙子輕輕的搖了搖頭:“不用了。”
孫炎不放心:“真的不用?”
“嗯,”嫦娥仙子低聲道,“我只是,幾十年沒有吃東西,剛才那會……有點餓!”
孫炎:“……”
有種無語的感覺!
還想再說些什么,抬起頭來,卻見嫦娥仙子雙手為枕,躺在那里,靜靜的看著他。看到她這嬌弱無力的樣子,讓他不放心離開,但是她不再說話,只是這般看著他,卻又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問:“那要不要我幫你弄點吃的?”
嫦娥仙子搖了搖頭:“我已經吃了這顆逢春丹,現在不餓了!”
這樣啊……
定睛看去,嫦娥仙子那雙剛才還是湖泊一般的眼睛,變得水靈,兩人的視線相交,她有些難為情的垂下了目光,低聲問:“你……叫什么名字?”
“孫炎……我叫孫炎!”
“我成為嫦娥之前,本是龍女……你就叫我龍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