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君保怒道:“就算她是個鬼類,終究也是個女子,將她這般囚禁虐待,你不覺得很過分么?”看向白衣蒙面的美麗女鬼,他溫柔的道:“你不要怕,今日我一定會將你救出火海!”
救出火海?孫炎差點笑出聲來,她是被人賣了,還是被人打了,居然要你來救她?
美舞仙子亦是心中好笑,沒有想到一不小心,竟然惹來了這般風波。孫炎雖然給她套上頸繩,壓著她跪伏地上,但說到底,也是她自愿,其實說穿了,剛才不過就是“打情罵俏”,至于裝哭裝害怕,差不多也就類似“我哭了,你還不來哄我”這樣的、女孩子慣有的撒嬌,沒想到卻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亦知道,若是真的惹出事端,對他們潛入幽冥背陰山的計劃不利,還是要趕緊解釋清楚。
于是低下頭來,朝著羽葉青年略一施禮,輕聲道:“這位公子……”
一道凌厲的目光,驀的射在她的臉上……這道目光卻是來自孫炎。
覺察到他示警的眼神,她的眼角往另一邊一掃,只見一批來自東岳的天兵天將,看到這里有人聚集,正往這邊行來,趕緊閃到孫炎身后,低著腦袋,不敢再說話。
只因,天地人三界隔離,若只是冥界的兵將,倒還好說,但是東岳天兵,將她這嫦娥仙子認出的可能性極大。
為了不讓那幾名來自落后的天兵天將聽出她的聲音。她趕緊住口,躲到孫炎身后。但是落在蒼君保和其他人的眼中,卻是她方自開口,想要與試圖救她的少俠說話,結果她身邊的惡棍惡狠狠的看了她一眼,直接嚇得她縮到了他的身后,有若小兔一般,戰栗不安,連話都不敢再說。
這混蛋平日里到底是怎么虐待她的,竟把這樣一個美麗的少女嚇成這般?所有人都怒視著賣劍的少年。義憤填膺。
蒼君保的雙目,更是差點冒出火來。
孫炎冷然喝道:“讓開!”這般下去,人越來越多,早晚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蒼君保大聲道:“今日我如何都不會讓這位姑娘,被你這種無恥之徒帶走。”
孫炎不怒反笑:“我無恥?自以為正義,就不問是非青白,你這種人也真是夠了!你想要救她?你是她的什么人,她需要你救?就算她是女人,那也是我的女人。就算她是鬼奴,那也是我的鬼奴。你說我欺負弱女子,那邊的青樓里,被欺負的弱女子多了去了。你怎么不去拯救一下?你是要救人呢,還是看我的女人漂亮,想要強搶民女呢?”
蒼君保勃然大怒:“我強搶民女?你迫她下跪,乃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事……”
孫炎直截了當的道:“你爹也在床上逼你娘下跪過。你搶她去!既然她是我的鬼奴,我怎樣對她與你何干?那邊那些招募惡鬼的,莫非就是你的門派?你們御使鬼類的時候。難道不也是讓它們為奴為仆,甚至更慘,為你們上刀山下火海?同樣的事,你們做得,我做不得?”他想要盡快結束爭執,是以語速極快。
蒼君保被他用言語一逼,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吶吶道:“它們是自愿的……”
孫炎驀一轉身,看向美舞:“你是不是自愿的?”
美舞仙子戴著面紗,使勁點了點頭。
孫炎轉過身去:“你們看,她多自愿啊?”
只是,雖然他們兩個一問一答,配合無比默契,但其他人早已認定她對這少年怕得要死,他去問她,她懼他怕他,哪里敢說不愿意?見他一問,她馬上便嚇得回答,反更心生同情,對這被虐待的女鬼,多了許多憐意。然而正如這少年所說,蓄養鬼奴的人多了,每一個都去管的話,管得過來嗎?蒼羽宗自己都在招募鬼奴,有什么資格去管別人?說到底,這蒼羽宗弟子會去插手,也不過就是因為這被虐待的女鬼美到讓人心動,若是一個夜叉般的丑女,只怕他也沒興致去管。
擠兌得這家伙啞口無言,孫炎不敢再多待,一扯繩索:“我們走!”帶著冥兒,牽馬一般,牽著美舞仙子便走。
面前人影再閃,蒼君保再次擋在他們面前。孫炎冷冷的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蒼君保往冥兒所背的劍簍看了一眼,雙手負后,傲慢的道:“你不是要賣東西么?我買下這位姑娘。”
買美舞?從我這里買月宮嫦娥?孫炎失笑道:“你買得起么?”
蒼君保不屑的道:“你開個價!”
孫炎毫不猶豫的道:“只收天界的金靈石,人間與冥界的錢幣一概不用,五十萬金靈石,一顆不少。”
蒼君保眼中冒火:“你逗我么?”
我靠,我這么有誠意你竟然覺得我逗你?你嫌我叫太貴我還覺得我賣便宜了呢,人家有一整個廣寒宮做陪嫁的好不好?五十萬金靈石就可以買到月宮嫦娥這是你十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知不知道啊?既然你都問了價我也叫了價了,你怎么一點誠意都沒有?買不起你不要問啊!
牽著美舞往前走,經過蒼君保身邊時,嘴角溢出一絲嘲弄:“窮酸!”
蒼君保怒上心頭,再加上眼見著,這女鬼被混蛋帶著,也不知日后還要遭遇到他多少凌辱虐待,單是想想,便已覺得無法忍受,大喝一道,便往賣劍少年卷去,這一劍之威,輕如羽毛,卻挾萬鈞之利,正是蒼羽山的秘會心劍術。
蒼君保乃是名門真傳,他當然也知道。自己想要救下這位姑娘,的確是有私心的。否則的話,青樓里那么多的姑娘,他可以救的人多了去了,哪里非得指著這一個來?只是,在他看到這絕色少女抬頭的那第一眼,在內心深處,他便已經生出一種無法抑制的憐惜和震撼,他要救她,今天他無論如何都要將這少女從火坑中救下。他并不需要她的回報……當然她要是肯回報的話。那就更好了,英雄救美,人鬼情長,原本就是一件浪漫的事。
原本打算,給這家伙一點面子,扔他一些錢,將這姑娘買下便是,沒有想到這家伙竟然有意給他難堪,五十萬金靈石都叫了出來。他以為他賣的是月宮嫦娥啊?敬酒不吃吃罰酒!
蒼君保手中寶劍剎那間卷去,一劍抖出上百道劍光,封向少年上百處穴位。這一劍不會將對方殺死,只會將他刺入一百多個窟窿。讓他經脈寸斷,幾同廢人。在他周圍,他的師弟師妹,以及那些有眼力的修道之人。忍不住齊聲喝彩,這一劍用力之巧,速度之快。直可用完美來形容,果然不愧是蒼羽派的杰出弟子。
此時此刻,沒有一個人同情那即將在劍下變成廢人的少年,其實,正如少年所說,道門之中,驅神御鬼的事多了去了,即便是天界都難免發生一些不堪之事,而不用說人、鬼兩界,但問題是,被他養的,是一個這般漂亮的女鬼。這就好像倩女幽魂,千古美事,但聶小倩要是個丑八怪寧采臣吃飽撐的去救她?
劍光一閃,飛卷如星河,迅捷如雷霆。
嘭的一聲,有人飛起。
賣劍少年繩索一拽:“走!”
可憐的女鬼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他們……有什么人少掉了?
遠處傳來一聲尖叫,眾人急急扭頭看去,只見羽蒼俠少蒼君保已經撞破了一個攤子,呈“大”字形昏倒在那里,攤子上的雜物到處亂飛,尖叫的正是那守攤的母夜叉。
同一時間,高處,兩名東岳神將,帶著一批天兵飛在空中,亦是錯愕地看著斜下方,賣劍少年和他身后白衣女鬼的背影。
其中一名天將疑惑的道:“由兄……你有沒看清那小子的出手?”
另一名天將目光閃動:“我只看清了……他出的是腳!”
“呃……”
兩名天將對望一眼……那少年什么來頭?
這兩名天將,一個喚作由毅,一個喚作孟隈,原本都是上界天兵,只因今日乃是鬼門大開之日,故由東岳天齊仁圣宮派來,協助管理。他們看到這邊有人鬧事,于是率兵飛了過來,在弄清發生了什么事后,也未多管,只是飛在高處看著熱鬧,像這樣的紛爭,人、鬼兩界到處都是,也沒有什么大不了,再何況那蒼君保乃是道門弟子,又是仗義出手,這里又不是仙界,傷到一人兩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卻沒有想到,蒼君保的一劍如此威猛,結果一眨眼,誰都沒能來得及看清,他就飛了出去。
雖然如此,然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奇人異士亦是數不勝數,從道理上講,那少年欺負的是他自己的鬼奴,仙神人鬼妖萬類有序,鬼要是欺負人,那自然是不允許的,人欺負鬼,欺負了就欺負了,關旁人屁事?從律法上講,也是那羽蒼少俠先出的手,既然有出手傷人的膽量,自然也該有被人踹飛的覺悟,他們原本就不是地府冥將,自然沒必要插手這種事情。
雖然如此,他們卻依舊為那賣劍少年的本事感到驚異。蒼君保用的乃是羽蒼宗的秘傳絕招,既快且狠,抖的雖是劍花,但每一個劍花中都是玄氣暗藏,用得絕無問題。絕招這種東西,大多都是經過千錘百煉,能夠最大限度的發揮出一個人的修為,但是那賣劍少年卻是一腳,突破了蒼君保的殺招,直接將他踹飛。
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那少年的修為,遠在蒼君保之上,兩人根本不是一個級別。
另一邊,美舞仙子悄悄瞅了孫炎一眼……我說你踹得這么快做什么?這種情況,不是應該先閃個幾下,等著圍觀群眾大喊你不行不行,然后再突然爆發的么?說好的圍觀群眾齊聲鄙視,說好的反打臉呢?直接一腳踹飛不給圍觀群眾發揮的空間你讓大家怎么混啊?
這邊還在吐槽,另一邊孫炎已是一拉繩頭,趁著圍觀群眾還未能反應過來。拉著她就走。美舞仙子脖子一緊,趕緊跟上。緊接著就是“轟”的一響,玄氣亂卷,勁氣翻飛,靠的太近的圍觀青年直接被突然席卷的狂風吹得向四面八方拋飛,而飄在空中的眾多鬼類,因無血肉之軀,靈體輕飄,竟是一的向遠處拋去。
狂風中,孫炎驀的抬頭。
此時。在他的手中,已多了一只劍,劍尖的另一端,同樣一支寶劍與他劍身相對。
兩支劍呈現出一條直線,驟然沖來,被他擋住的,是一個身穿羽葉道袍的中年道者。
直到這個時候,那四男二女,與蒼君保一伙的羽蒼宗弟子方才反應過來。趕緊閃了過來,在孫炎的兩側與身后,側成半圓之勢。孫炎對他們看也不看,只是抬起頭來。看著從半里之外,一劍殺來的中年道者。
道者怒發沖冠,喝道:“傷我師侄,還想就這樣走了不成?”
孫炎冷然道:“是他先出的手!”
道者怒道:“奸佞之徒。人人得而誅之!”
孫炎抬著頭,盯著斜上方的道者,雙目射出厲芒:“我怎就是奸佞?”
這道者。便是蒼君保的師叔樂正修竹,蒼君保與這少年的突然,他在遠處臺上是看到的,只是他對自己這個師侄極有信心,一個只在路邊賣劍的少年,怎可能是羽蒼宗內弟子的對手?是以也就沒有過來摻和,及至蒼君保出手,他還想著,君保這師侄雖然才分不錯,但年輕經經沉不住氣,事后得好好說他一下。
雖然是這般想的,但他心中早已認定,這少年必定會傷在師侄劍下,而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卻還沒有想到,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蒼君保就已被踹飛。
自己的師侄被喘飛,樂正修竹自是大怒,隔著半里一劍殺到,然而這少年反應竟也極快,感應到他劍氣的那一瞬間,便已快速從身邊女孩的劍簍上抽劍,直接將他凌厲如電的一劍截住。
我怎就是奸佞?聽著少年冷然的反問,樂正修竹怒笑道:“你若不是奸佞,難道我羽蒼宗反是奸佞不成?”
孫炎陰陰的道:“你們不是奸佞……你們只是蠢貨!”眼看著,另一邊更多的羽蒼宗門人趕來,他劍身一轉。
樂正修竹劍氣狂壓,與此同時,那六名羽蒼宗弟子亦搶上前去。卻聽“嘭”的一聲,少年手中的劍身竟然炸裂開來,這一炸,氣流有若狂潮,突然間向四面八方亂竄,轟然之這間,電閃雷嗚,驚得那六名弟子齊齊的退了一步,樂正修竹的劍勢亦是滯了一滯。
然后便是閃耀的劍光,有若東升的旭日,又隨著電閃雷鳴,進一步爆出萬紫千紅,直等所有的色彩全都消失,賣劍的少年、被他牽著的女鬼、背著劍蔞的女孩,都已是消失不見……
“那小哥有點本事!”另一邊的遠處,一座閣樓間,一個青年女子立在窗前,嬌笑道。
若是孫炎看到她,必定會大吃一驚,只因,她赫然便是曾在“神龍戰爭”中偽裝成水兵金星的閩天靈。
然而,那個時候,孫炎先是變成“孫小妍”,然后再變成“孫妍”,兩次出現在閩天靈面前的,都不是他真正的樣子,此時此刻,閩天靈自是認不出他來,只是暗自驚訝,能夠從蒼羽宗樂正修竹及六名蒼羽弟子的包圍中,如此從容的脫身而去,那少年絕對是有些來頭。
“也不怎樣!”一個駝背老者,在她身邊淡淡的道。這老者,比閩天靈都還矮上一些,兩顆門牙極大,他正是圣波旬十九人魔中的虎牙地魔。虎牙地魔,原本就是魔域三重天上殺出來的魔頭,那少年一劍炸裂,輕松離去的手法,在其他人眼中雖然玄奇,但在他眼中,卻也算不了什么。
閩天靈卻是笑道:“已經算是很了得了!”十九人魔,各有所長,并非每一個都擅長戰斗,虎牙地魔加入“十九人魔”已有數十年,第一次神魔大戰期間,雖然還未被列入“十九人魔”,卻也是殺入過天界的魔頭,實力比她高了不知多少。
與他們同在一起的,另有一名男子,那男子雙目隱約有銀光閃動,其它地方卻與常人無異。此人則是“十九人魔”中的銀霰景魔。銀霰景魔怪笑道:“他帶的那只女倒是不錯,靈氣很足,看來也是經過修煉,接近鬼仙之體的,雖然看不清模樣,但是前凸后翹,很適合調教!”
閩天靈哼了一聲:“也許揭開面紗,也不過是個丑丫頭。”
“絕無可能!”銀霰景魔笑道,“且不說那面紗也不過就是讓她的容貌模糊一些,是美是丑還是看得出來,更何況,一個女人對自己的容顏有沒有自信,單是從她的一些舉止便可以知曉。一個漂亮的女孩子,連一些扭腰的小動作也都充滿了與眾不同的媚力,因為她知道自己是漂亮的,所以敢于展示她的漂亮。此外,那丫頭腰很軟,看起來是常年練舞的,一個不漂亮的女孩,舞技再好,上了臺也沒人愛看,敢于將自己光陰花費在舞樂上,必定是有姿色的。”
搓著雙手:“如果不是現在還有正事要做,實在想把她抓來好好調教。雖然是個鬼類,但這丫頭,生前姿色,怕是絕不下于仙界嫦娥,死后能夠維持這般氣質,靈氣自不用說。不管是密室囚禁,還是逼她投胎玩養成,都是一件讓人興奮的事。”
“神夜花魔”閩天靈翻個白眼。
下方忽的傳來輕微的腳步身,三魔同時扭頭,看向梯口。不一會兒,一個身穿戰甲的漢子,拾階而上。這漢子相貌魁梧,左腰系著闊劍,右腳卻掛著一塊鐵牌,鐵牌上刻著一只神獸。這神獸,乃是龍之九子中的狴犴,只因狴犴有“明斷是非”之象征,故常立于獄門,而人、鬼兩界掌管刑獄的公人,所持令牌也都往往刻著狴犴,以示身份。
在這種地方,身穿戰甲,腰掛鐵牌,此人毫無疑問,乃是一名冥將,而且在陰曹地府的系統中,地位絕對不低。虎牙地魔、銀霰景魔、神夜花魔一同盯著這人,其實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在這里等的人是誰,雖然如此,當看到一個地府冥將找上門來,他們卻也沒有多少驚訝……
“他們已見到‘我’了!”另一邊的遠處,一個矮矮小小,有若侏儒一般的魔頭怪笑著。
他自然便是,十九人魔中的人偶童魔。
人偶童魔,雙手前伸,十指間細絲搖動,十指之下,是一個牽線人偶。
人偶童魔的身邊,另有一個,身高兩丈的男子,此人皮膚白得像是抹過粉一般,背上背著六面符旗。
“你到底有多少‘人偶’?”身背符旗的男子,發出陰陽怪氣的聲音。
“說實話,我自己也不知道!”人偶童魔怪笑道,“有許多人偶,估計我自己這一輩子也都用不上。或者這般說吧,你現在看到的‘我’,其實也只是一個人偶,我的真身在哪里,在你現在看到的這個‘我’出現之前,又做了多少個人偶,我一概不知。”
低笑:“其實我連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身背符旗的男子皺眉:“轉魂之術,竟能做到這種地步?”
“做不到,所以我用的根本不是轉魂之術,”人偶童魔笑道,“至于是何種手法,那個就是商業機密了。你如果真想知道的話……”
“我不想!”身背符旗的男子直截了當的道。
“……就用你的六符裂干法來換,”人偶童魔喃喃的道,“不過既然你不想知道……那就算了!”
(今天的兩章并作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