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炎等退到遠處看著,只見那些天女在金剛虛空藏身邊,極盡誘惑與色相之能事,金剛虛空藏盤膝而坐,一絲一毫不為所動。
忽的,萬千魔音,從四面八方海嘯般涌來,緊接著,便現出萬萬千千的魔兵魔將,這些魔兵用箭射他,箭矢紛紛落在他周圍三丈之遠,箭射不著,于是,所有魔兵現可怖相,如海一般往他沖去,金剛虛空藏卻散出佛光,穩如山岳。
不管這些妖魔如何變化,金剛虛空藏菩薩始終安坐禪定,一個魔王在群魔中現出身來,對他破口大罵,金剛虛空藏菩薩充耳不聞,毫不動援。
蓮蓮在疑惑的道:“這些真的是‘魔’嗎?”
孫炎皺眉:“為什么我覺得這些畫面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看過……或者是聽過的樣子?”
星星小聲道:“這是佛經里所記,釋尊覺行圓滿,證得佛祖之前,魔王率眾魔兵魔將前來侵擾的故事。”
忽的,萬千天女齊飛而下,天女散花,奇彩飄飄,魔音俱散,又有眾多天將前來護法,令魔兵魔將不敢再侵擾。天邊開始出現曉星,金剛虛空藏菩薩驀一瞪眼,身周佛光大盛。四面八方,現出層層寶塔,靈山隱現,有寶花,有珍禽,七寶鋪地,佛剎為山,常作天樂,天花繽紛,有若一界佛國,國中萬物,嚴凈光明。
金剛虛空藏菩薩大喝道:“本座已證得無上佛光,成就一切眾生愿,哈哈哈哈!”
孫炎、蓮蓮、星星對望一眼……就這樣?
金剛虛空藏菩薩雙手合什,滿身光明,朝他們道:“爾等既親眼見證本座證得菩提最上契、宇宙之根本,這是你們與本座的佛緣,你們有何愿望,可說予本座知曉,本座普度眾生,智慧如來照遍一切。”
蓮蓮從孫炎身后探出頭來。小聲的道:“那個……我能不能問大師一件事?”
金剛虛空藏菩薩滿面慈光:“你說!”
蓮蓮道:“請問,你是好人么?”
孫炎與星星一同扭頭看向蓮蓮。
金剛虛空藏菩薩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忽的又閉口。緊接著又張了一張。
他的臉漸漸憋得通紅,忽的跳了起來,怒容滿面:“本座是好人壞人,關爾等屁事?”
孫炎、星星:“……”這種惱羞成怒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金剛虛空藏怒哼一聲,哼聲如雷:“是了。爾等必是看到剛才本座歷經重重劫難,開辟佛國,再建靈山,證得無上菩提,心生妒忌,你們嫉妒本座,本座不怪你們,本座已經成佛……”
星星小尼姑雙手合什,不安的道:“可是,寶智師叔。剛才根本就沒有什么魔兵魔將,也沒有出現真正的神國,你剛才所經歷的一切,全都是你自己的心魔具現出來的外相,你被你自己的心魔騙了。你沒有證得菩提最上契,你也沒有成就一切眾生愿,更沒有成佛,寶智師叔,你……”不知不覺流出淚來:“你入魔了!”
金剛虛空藏嘭的一聲,連退三步。雙目怒瞪,怔了半晌,忽的一聲怒吼:“是了,你們必是天魔派來侵擾本座的魔頭。本座還沒有成佛,全都是你們害的,你們就跟外頭那些邪魔一般,想要擾我害我……”
此時,孫炎也已經看出到底發生了何事,他搖了搖頭:“大師。外頭的那些,才是真正的天女,你身上的這些……卻是被你害死的白骨!”
隨著他的揭穿,外相破去,爬在金剛虛空藏菩薩身上的那些,哪里是什么嫵媚天女?竟全都是早已死去,卻被金剛虛空藏菩薩魔氣影響,化身邪魔的白骨之精,它們痛苦、尖叫,拼命嘶咬著金剛虛空藏菩薩身上的血肉。
金剛虛空藏菩薩低下頭來,呆呆地看著它們,忽的大吼一聲,使勁甩開它們,捧頭大喝:“不對,不對,你們在騙我!呵呵,是了,你們是魔王派來的那三個魔女,哈哈哈哈,本座不會上你們的當,你們看,你們看,這是本座的佛光。如果本座入了魔,那哪來的佛光?”
他雙手張開,佛光四散,照遍整個解脫院。
星星小尼姑哽咽道:“但是、但是這佛光是……”雙手合什,撲得跪倒在地,哭得說不出話來。
孫炎輕嘆一聲,立在星星身邊,摸了摸她的腦袋,抬起頭來,看向金剛虛空藏:“大師!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金剛虛空藏喝道:“你說什么?”
星星小尼姑趴跪在地上,淚流滿面:“寶智師叔,你回頭看一下,我求求你……就回頭、看一下……我求你……”
金剛虛空藏呆了一呆,慢慢的、慢慢的,回過頭來,往身后看去,緊接著,卻是整個人都僵在那里。
星星哭道:“散出佛光的……是我師父的死后金身啊!”
金剛虛空藏驀的噴出一口鮮血,鮮血在黃金地磚上散出一灘艷紅,那些白骨精呼嘯著撲了上去,在血水中爭搶,艷紅與慘白交織在一起,丑陋而又怪異。在金剛虛空藏那龐大身軀的身后,卻有一個枯瘦的老僧,盤膝而坐,雖已死去,卻是滿面慈祥,金身散出的佛光,覆住了金剛虛空藏的龐大身軀。
星星哭道:“寶智師叔,師父一直都在幫你壓制魔氣,就算死了,他也在用他的佛光引你、度你,回頭是岸,他一直在等你……他一直在等師叔你回頭……”
金剛虛空藏顫著身子,轉過身來,看著那散出滿院金光的老僧,他的身上魔氣騰騰,在佛光的照耀下扭曲、掙扎,他低下頭來,看著自己,不停的看著自己,忽的一聲大哭,在老僧的尸體前拜倒下來,悲嚎道:“師兄……鈷印師兄……鈷印……師兄……”一聲悲吼,死死的叩在地上。
孫炎帶著燭陰火螭,將外頭那些飽受折磨的天女救了下來。
她們之所以會變成魔物,全是緣于金剛虛空藏菩薩內魔外顯,造出的幻相,在金剛虛空藏菩薩回頭的那一瞬間,他終于看清了自己的心魔,這些天女也不再是魔物,而是變回了她們的本來模樣。
雖然將她們救了下來,但飽受折磨的她們,一個個俱是虛弱,尤其是魂魄受創,若不是有蓮蓮在這里為她們治療,就算救了下來,怕是也會大病而死。
雖然如此,這些幸存下來的天女,在眾天女中也已經算是修為和定力較高的了,定力差的,早就已經因金剛虛空藏的魔氣而死,化作白骨之精,又或是受不住罡風業火的折騰,意志崩潰,強行破院而出,然后死在路上,死后方才變成本來模樣。
院外,天女們蜷縮著身子,虛弱地坐在那里,彼此扶持。
雖然愛盡折磨,但此刻,她們已知自己被救了下來,多少安心了些。唯有天女嬉云,雖然因為蓮蓮的救治,仍然活著,但精神仍然處在崩潰之中。
她們身上的衣物,都已被業火燒盡,自身靠著無垢佛光,才能活到此時。
內中一名大悲天女,喚作幻琴,乃是大悲天女之首,相比其他天女,心志更為堅定。她尋來佛幔,將它撕開,勉強為大家蔽體,然后來到孫炎面前,拜了一拜,道:“多謝公子相助,請問公子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