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劍鋒、左丘等人都完全傻在那里。
從圍觀人群的震驚議論中,他們才知道眼前這個懸立華表石柱之上的少女,竟是蘇家老祖兩百年來唯一收入門下的女弟子,竟是十二歲就闖過五層天梯,進入學宮內院的滄瀾圣女。
看她容貌清麗,一身雪白衣裙,隨風飄蕩,仿佛清濯白蓮,有著說不出的脫塵出俗之姿。
年紀與他們相當,卻有凜烈不容侵犯之威勢,叫人禁不住想跪伏在地,頂禮膜拜。
他們實想不明白,蘇棠在滄瀾城是那么凡脫俗的高貴存在,竟然跟陳尋是朋友,今天不是替他出頭,還收他為徒。
宗崖倒是知道一些事情,但眼睛看蘇棠也看傻了,暗道:這仙女姐姐,莫非就是陳尋在湖澤荒原遇到的那個異人?
陳尋的命也太好了,聽到仙女姐姐要收阿尋為徒,宗崖也衷心替他高興,心想以陳尋的資質,未來必會有極高的修為。
而圍在山腳廣場看入門大典熱鬧的眾人,下巴都掉了一地:蘇家老祖唯一的嫡傳門人竟然就要公開收徒了,還是要收一個就要被滄瀾學宮逐出去的弟子!
這算什么事情嘛?
事情生之后,一直沉默不語的青璇,這時候也像是給人拿根大棍子敲傻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陳尋跟老祖門下的蘇棠,竟然有那么深的關系。
蘇棠今日竟然不惜跟四爺公然翻臉,也要保陳尋,甚至還要收陳尋為徒,那陳尋以后不就成了老祖一脈的門人?
老祖兩百年,僅收蘇棠一人為弟,蘇棠再收陳尋為弟子,那豈不是說陳尋將成為老祖一脈僅有兩名弟子之一?
豈不是比學宮內院的紫衣弟子還要尊貴數倍?
好不容易從蘇棠震怖殺機掙脫出來的樓礁、蘇陵,聽得蘇棠要將陳尋招入老祖一脈,更是肝膽俱裂。
樓礁怎么都沒有想到,陳尋這個蠻族小畜牲,竟然能傍上蘇棠這條粗大腿。
蘇棠此時還僅是還胎境中期巔峰的修為,并不比蘇全、青衫老者等人高出多少,但除了她身為老祖嫡傳弟子外,更可怖的是她今年只有十七歲。
這是什么概念?
這意味著天元境都可能不是蘇棠未來修煉的瓶頸。
要是陳尋成為蘇棠的嫡傳弟子,成為老祖一脈的門下,十幾二十年后,修煉有成,他到時想將鬼奚部滅了,蘇氏有誰會替鬼奚部說話?
蘇陵讓蘇棠那凜冽的殺機震得心智模糊,海魂之上都是一道道再難彌合的裂痕,他此時癱倒在地,心里更是絕望到想找根繩子,把自己吊在華表石柱上。
鬼奚部找到他,許下好處,希望他能幫助將這根雜毛除掉,哪里想到伸手拔的竟然一根定海神柱啊?
為什么會是這樣?
為什么會是這樣?
蘇陵頭一歪,口吐白沫,但已沒有人再去看他,只有旁邊兩人想躲鬼似的避開,怕沾上他的晦氣。
而在縛龍山天梯之上的蘇毅,這時候已經縮起脖子,躲到眾人之后,心想著以后要不要找個借口,遠遠躲開滄瀾城,不管怎么說,都絕不能在陳尋這小子面前再露一下臉,不然真不知道會死得多難看。
眾人震驚,陳尋心里卻滿是苦笑。
他自然知道散修會有多艱苦。
不僅僅是修煉資源獲得的問題,實是在滄瀾這片土地上,想要有些保障安心修煉,能傍的最大一棵樹,就是蘇家。
在滄瀾城千萬修者,真陽境的修者只能算是微末飄萍。
沒有蘇氏等宗族、宗門勢力的庇護,勢單力薄的散修,彼此為爭奪修煉資源血腥殘殺,整天惶惶不安、朝不保夕,何時生何時死都不能知道,又談什么修煉?
不過,蘇氏內部如此錯綜復雜,也乎陳尋此前的預料。
蘇棠此時更應該一心修煉,他不愿將蘇棠拖入蘇氏錯綜復雜的勾心斗角之中。
再者,蘇家老祖若寄希望蘇棠能以最快的度突破天元境,怎么可能會允許她為收徒之事分心?
看蘇家這幾百年來的作為,陳尋都懷疑,倘若蘇家老祖認為他們干擾了蘇棠修煉,會不會痛下辣手將他們這些北山子弟都無聲抹殺掉?
陳尋心生無力,在這些絕世強者面前,他們真是卑微比螻蟻還不如,想要生存下去,還真是要絞盡腦汁啊。
不過,更主要的原因,他真不想拜蘇棠為師。
面對蘇棠期待的眼神,陳尋苦笑一下,搖頭說道:
“不要胡鬧了,我不會拜你為師的。”
聽這個蠻族少年竟然對蘇棠這么說,無數的下巴又是掉了一地!
葛異也差點連手里的佩刀掉到地上:
陳尋拒絕拜入蘇棠門下,還讓她不要胡鬧了!
這是什么口氣!
蘇棠年紀雖小,但在滄瀾城的地位崇高之極、不可侵犯:
她作為老祖兩百年來唯一收入門下的嫡傳弟子,在蘇氏、在滄瀾學宮的地位,甚至都不在學宮長老之下。
雖然蘇全等人論宗族輩份,都是蘇棠的長輩,但今日在場之人,誰敢對她直斥一句:不要胡鬧了!
蘇棠真要胡鬧,誰都拿她沒轍。
故而她站出來要替陳尋出頭,蘇房龍長老等人也只能委屈求全。
就算她想收陳尋為徒,蘇房龍長老等人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這事也輪不到他們去管。
這蠻族小子,竟然要她不要胡鬧了?
不過,轉念一想,他們心里還都暗松一口氣,心想,烏蟒的這小子真要得意忘形答應下,以為能攀上蘇棠這根高枝,從此飛黃騰達,成為老祖一脈的門人,整件事情鬧成一個大笑話,這小子不知好歹也就罷了,他們在老祖及宗主跟前怎么交待?
青衫老者心里想,這小子他直接拒絕蘇棠最好,不然搞得老祖都騎虎難下,這事就難辦了。
宗崖、古劍鋒等人卻是糊涂,不明白陳尋為何要放棄這么好的機會,他們哪里知道陳尋考慮要比他們深遠?
圍觀的人群也都目瞠口舌,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少年太他娘不知好歹了,竟然拒絕拜入蘇棠門下,心里都生出沖上前、將這少年暴打一頓的沖動。
“為什么不想拜我為師?”蘇棠歪著頭,不解的看著陳尋,問道。
陳尋心里苦笑,真正的原因又怎能在這時候公開說給蘇棠聽,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我將來修為,都未必會比你差,給你當弟子,多沒意思啊!”
蘇棠想想也是,只要陳尋能有機緣,突破肉障,晉入還胎境,以他的資質,修為必不可限量。
只是不收陳尋為徒,有些玄功秘學就不能授他,蘇棠又有些替他擔心。
修煉最重資源,法侶財地無一能缺。
離開宗門、世族,一切都要陳尋他自己去撞機緣,實不知陳尋何時才能找到突破肉障的途徑。
只是陳尋決意如此,蘇棠也不再勉強。
她知道陳尋年紀雖小,但心志極堅,不然也不會小小年紀一個人就跑到湖澤荒原苦修,只說道:“要有人欺負你,你就來找我!”
陳尋心里苦笑,暗道蘇棠不說這話還好,旁人知道他跟蘇棠認識,他在滄瀾城低調一些,自然不用擔心誰會不長眼跑上門來找麻煩。
蘇棠說這句話劍指蘇全,反倒會有麻煩。
蘇全這人,修為高深還是其次,心計陰險,心胸狹窄才最讓人頭痛。
他要是跑到蘇家老祖前告狀,只怕會連累蘇棠被蘇家老祖責罵……
唉,蘇棠還真是個心機單純的家伙啊。
蘇棠不習慣叫眾人狂熱的關注,見這邊的事情不會再有波折,就化身一抹長虹,往滄瀾城北的群山縱貫而去,但在縛龍山巔、山腳的眾人心里留下無數巨大的驚嘆號跟疑問號。
蘇棠走后,青衫老者等人也無意再留在此間糾纏。
也不知道何時,豎在山巔兩側的云門又悄然散開,重新籠罩住縛龍山,將巍峨壯闊的滄瀾學宮,從凡俗塵世遮掩掉。
青衫老者等人,以及青璇等新晉弟子,也都藏身云霧之中,不再讓凡俗塵世窺得他們的真面目。
陳尋也不想叫眾人當猴子一樣圍觀,但他還有青銅藥爐等物留在弟子別府里,要趕去取出來。
“走吧!”陳尋拉了一下心情復雜、仍關切千蘭安危的左丘,說道,“千蘭能進學宮內院修行,不會有什么事情的。”
今日的事情一波三折,大家心里都受到極大刺激。
左丘也不知道陳尋怎么會認識蘇氏老祖的嫡傳弟子蘇棠,但想來千蘭能進滄瀾學宮,暫時也確無需擔憂什么。
葛異問陳尋:“你們住城中哪個地方?你們有什么東西留在弟子別院,我等會兒給你們送過去。”
陳尋進城之后,就直接住進弟子別院,也不知道左丘、宗崖他們住在什么地方。
他心想今天生這么多的事情,只怕宿武尉府除葛異等人,個個都視他如仇,再堂而皇之的走回別院取東西,怕會刺激到蘇全的神經。
葛異能派人幫他們將東西送過來,那是再好不過。
左丘將住所說給葛異聽,就先帶陳尋、古劍鋒、南溪、宗凌等人返回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