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尋盤膝坐在野馬溪的河灘巨石上,雙眼雙耳口鼻七竅皆血流如注,卻如磐石一般,屹立在血劍門眾人有如狂濤巨浪的瘋狂攻勢之中巋然不動,以他靈海陣圖為核心,聯結九口雷音靈劍,幻化一道道雷光術法,將瘋狂卷來的血色劍光、毒火魔焰、巨石冰錐消彌無形……
六頭魔狐傀儡戰到此時,都肢體殘破。
然而傀儡之所以為傀儡,就是不帶一絲生的情緒跟畏懼,只要陳尋指令不改,它們就會勇猛無比的跳出來,承接一切的攻擊。
比死士更死士,一次次險象還生的替陳尋化解危機。
更有兩頭魔狐妖軀在將要徹底崩潰之際,突然一起沖出來自爆魔煞血丹。
戰斗本能完全激活出來的魔狐傀儡,甚至比生前更恐怖。
僅此一擊,血劍門就有四名還胎境修士遭受重創,喪失戰力,更有數人靈甲被毀,樓鈞等人膽顫心驚,怎么都想不到,數年未見的烏蟒少年,今時出現,戰力竟然強悍到這等地步!
轉頭見北山賊眾所乘精銅戰車已馳至天馬湖的南面邊緣,樓鈞哀聲苦勸楊朱:“門主,不是樓鈞貪生畏死,實是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樓鈞此時認定蘇家有天元境強者藏身精銅戰車之中,他們二十多人都拿陳尋無可奈何,倘若叫兩部精銅戰車從后方斜插合圍而來,只怕以楊朱的修為都難逃脫生天。
“陳尋不過豎子爾,怎么可能這么強?”楊朱不甘心的瘋狂大叫。
血劍門以血劍為名,楊朱也是精研劍修之道,對劍陣怎么可能陌生?
血劍門就有劍陣的秘傳修煉之法。
楊朱晉入天元境,都沒有著手修煉劍陣,實是自認為神魂及靈元修煉,火侯還略有不足。
他打算待晉入還胎境中期之后,靈元修煉更磅礴一些,才著手修煉血劍門的秘傳血河劍陣。
陳尋所御劍陣能幻化雷光,楊朱承認這種劍陣遠非血劍門秘傳能比,但劍陣威力越大,消耗靈氣、靈元越劇,他怎么不想不明白,抓破腦袋都想不明白,在他們瘋如狂魔的攻勢之下,陳尋竟然能支撐這么久?
這么怎么可能?
還胎境中期修士,靈氣怎么可能會比天元境強者更精純、更磅礴?
楊朱見陳尋七竅流血,看得出他為支撐劍陣,傾注劍陣之中的心神已經到了極限,但他體內的靈氣怎么就看不到半點枯竭的跡象?
劍陣破不了,他要怎么誅殺眼前這臉上竟帶出猖狂得意笑容的小賊?
見楊朱一張紫黑老臉猙獰扭曲,嘴里嗷嗷大叫,陳尋嘴角掛出冷冷的譏笑,心知他們差不多快要到崩潰的邊緣了。
氣血元丹雖然比真正的獸丹元丹要略差一點,卻也是價值連城的異寶。
陳尋此時服食普通的氣血元丹,修為上不會再有絲毫的受益,但精純的靈元化入百骸靈竅,補充靈氣消耗卻要強過尋常丹藥百倍。
要不是他身上還有兩枚氣血元丹,要不是他勉強能御使雷音劍陣抵擋天元境強者的攻勢,他哪里敢將血劍門大半火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來?
要是叫別人知道陳尋將元丹級的至寶,當成補充靈氣的普通丹藥服用,多半會氣得發瘋。
而陳尋一心想滅了血劍門為死去的宗桑、左崇谷以及諸多不幸身亡的北山族人報仇雪恨,哪里會珍惜兩枚氣血元丹?
“再不退回天馬湖,連天馬湖大陣都要保不住啊!”其他血劍門弟子都出聲苦勸楊朱。
布設于天馬湖之上的陰陣雖然沒有什么攻擊手段,卻擅于防守。
他們必然要先退到天馬湖法陣之中,才能稍振頹勢。
只要確認蘇家派人插手他們跟北山九族的戰事,夷山宗、玄寒宗絕不會坐視不管。
他們不應該在如此不利的情況下,在天馬湖法陣之外,跟北山九族倉促決戰。
“罷!罷!罷!”楊朱瘋狂大叫。
他從陳尋身上看不到有半點靈元枯竭的跡象,而從天馬湖法陣殺出的數十弟子,根本就不可能長時間拖住那兩部集結北山精銳戰力、更可能有蘇氏強者坐鎮的精銅戰車。
他此時,除了收回血河魔劍,暫退到天馬湖法陣之中休整,又能如何?
楊朱打定主意,動作也快,風卷殘云就往天馬湖退去。
北山眾人乘精銅鉆車從斜里插上來,一頭靈氣匯聚的蛟龍,往楊朱、樓鈞等人當頭就撞去,宗崖、古劍鋒、鐵心桐揮動手里的刀戟,斬出團團刀光劍芒,絲毫不畏楊朱是天元境強者,就往血劍門眾人頭頂罩去。
靈氣蛟龍、龍頭龍尾龍須龍鱗,皆纖毫畢現,彰顯藏在戰車之中主持四柱山河陣的修士,靈氣正值鼎盛之際。
“蘇氏小兒,你們插手我血劍門與北山的戰事,不怕蘇淵老賊百年過后,夷山宗滅你蘇家滿門嗎?”
楊朱不敢在天馬湖大陣外與北山眾人交戰,帶著樓鈞等人往東面御空而逃,然而河谷口陽陣殘破,數百弟子沒有幾人生還,叫他胸口痛得發悶,揚聲連連憤怒大叫。
他一是想將藏在精銅戰車里的蘇氏強者激將出來,更是要將堵在胸口的郁氣吐出,卻不知道戰車里根本沒有什么所謂的蘇家高手……
“這些孫子終究沒膽跟我以命搏命!”陳尋側頭跟姜冰云露齒一笑。
他伸手抹了一把臉,抹去滿臉的鮮血,才發覺連耳朵根都有滲出的一灘血;他這次真可以說是七竅流血了。
陳尋哪里會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
兩頭魔狐傀儡自爆魔煞血丹,那兩枚珍貴無比、以他自身神魂命元為引融煉的精魄戰魂都沒有來得及取出。
陳尋顧不上心痛,見其他四具魔狐妖軀也都殘破,不堪再戰,就從儲物袋取出四頭異蛇妖軀,給四枚精魄戰魂重新換了軀殼,然后指令四頭異蛇傀儡,沿野馬溪南進。
陳尋往嘴里倒了小半瓶九陽丹,一邊恢復靈氣,一邊大步流星往南趕去,與北山眾人匯合。
姜冰云不知道,除了戴在手指上儲物戒外,陳尋懷里還藏有多少只儲物袋。
異蛇每條都長約十丈,粗如水桶,就算盤纏起來,一只小乾坤袋都勉強能裝下一條。
陳尋駐劍而立,看著古劍鋒、宗崖、鐵心桐、古風四人親自駕御鱗馬,鱗馬在野馬溪下嘶鳴如雷,殺氣騰騰,噴出白霧一樣的熱汽。
陳尋抬頭看到站在精銅戰車戰棚里的北山子弟,看他們眼晴里都透射亢奮的灼熱光芒,心知此時士氣可用,舉劍大喝:“不滅血劍門、誓不收兵!”
古劍鋒、宗崖、鐵心桐聽陳尋此言,都覺得胸口熱血鼓蕩,渾身氣血也都旺盛到極點,帶著北山子弟都揮動手里的玄兵法器,揚聲大喝:
“不滅血劍門,誓不收兵!”
“不滅血劍門,誓不收兵!”
宗圖、左青木在車里聽著響徹天地的歡呼聲,知道陳尋要趁勝痛打落水狗,一舉攻破天馬湖,都不忙出來與陳尋打招呼,而是利用一切時間調理氣息。
陳尋與蒙著臉的姜冰云跳上戰車,宗崖等人又御使鱗馬,拖拽戰車直接往天馬湖飛馳進逼。
陳尋問負責領導弓手的鐵心梅:“青焰蓮箭還剩幾支?”
“三十二支。”鐵心梅說道。
陳尋走之前,一共留下三捆一百五十支青焰蓮箭。
為掌握青焰蓮箭的性能,他們之前試射了兩支,在河谷口三次齊射、一次散射,共射出一百十六支青焰蓮,此時還剩三十二支青焰蓮箭。
“足夠用了,”陳尋說道,“三十二支青焰蓮箭分兩波,余者下戰車在兩翼結陣隨行……”
北山子弟平時都在一起修行,誰射術更精湛,誰靈識更敏銳,大家彼此心里有數。
陳尋僅需要十六名射手持弓守在戰車上,戰棚之中要騰出更多的地方,其他人都果斷的跳下戰車結陣。
古劍鋒與鐵心桐兩人也跳下鱗馬,與車下子弟匯同一起,結成兩個錐形陣,護住精銅戰車的兩翼;而在精銅戰車之前,四頭妖蛇傀儡更像是四頭護法蛇神,猙獰的三角蛇首,仿佛四座石磨盤高高昂首。
任是鐵心桐見多識廣,在滄瀾荒原都沒有這般巨大的蛇獸。
見陳尋與北山眾人匯合,連片晌調息都不為,甚至在半途上調整陣勢,就直接往天馬湖欺來,樓鈞、孫聞等人臉色都變得難看之極……
“慌什么,賊子虛張聲勢爾!”見樓鈞等人這般畏懼,如見山岳垮崩,楊朱氣得破口大罵。
河谷陽陣擅攻擊弱防御,一時不察中了陳尋小賊的調虎離山,不幸被破。
然而布設在天馬湖之上的陰陣,雖然沒有什么攻擊手段,防御卻是極強,陣勢禁制也完全沒受被破陽陣的影響。
此外,還有他與郭長老兩名天元境強者,以及樓鈞等三十余名還胎境修士、陣中近千名真陽境弟子,除非蘇家撕破臉直接插手,不然何畏之有、何懼之有?
聽楊朱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樓鈞等人的心思反而安定下來。
“眾人聽我號令!”陳尋揚聲大喝,“左車靈蛟出擊!弓手做好準備、右車靈蛟及兩翼戰陣都做好出擊準備……”
左首戰車靈氣匯聚成一條長達十五六丈的青蛟,與四頭異蛇傀儡同時正往防御靈罩的正面撞來。
巨大的靈罩被撞出點點水波似的靈力漣漪,但從根本上,并沒有半點被撼動的跡象。
看此情形,姜冰云也是眉頭微蹙,戰棚里就只有以鐵心梅為首的十六名弓手,就算陳尋御使雷音劍陣、右車靈蛟、左右兩翼的錐形陣一起殺出,再加上一波十六支青焰蓮箭齊射,也沒有可能將重點防護天馬湖北翼的法陣靈罩一舉破開啊!
見姜冰云眼眸里都有所遲疑,陳尋輕笑道:“你怎么將老夔給忘了啊?”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