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隨延陵郡主姜云仙私自出營的十數補天閣弟子,剛潛入天火山,就在南麓的巖漿裂谷里發現一頭幼年的炎魔。
炎魔體內的天炎石,可以說是最精純的烈陽元罡真煞所化,是云洲都沒有的絕世奇珍。
姜云仙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天火山深處可能所藏的兇險,就從四面八方悄然圍上,想以最快的速度斬殺這頭炎魔,收獲天炎石后就立即撤出天火山。
漫天激蕩的劍芒,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就將暗紅色的天幕撕裂得支離破碎,像是無數星辰從裂谷中升起來。
補天閣弟子都是云洲貴胄,靈劍品質之高自不用說,所修的劍訣,也都是云洲最頂級的法門。
就見裂谷中劍芒有如漫天絲雨,連綿不絕,時而化成片片飛雪盤旋而下,還隱隱夾有雷音爆響,說明有好幾個補天閣的弟子,在劍道上都進入極高深的境界。
陳尋也是在修成元丹之后,所修劍芒才進入劍氣如絲、劍氣如雨、劍氣如雪的境界。
沒想到在補天閣諸多真傳弟子中,這樣的劍道強者,卻頗為常見。
而在這些人中,延陵郡主姜云仙最為耀色,一柄金光燦燦的靈劍在半空中極速舞動揮卷,仿佛一輪熾熱無比的太陽綻放刺眼的光芒,往那頭炎魔狂卷而去。
大日蒼穹劍!
在天鈞大世界,大逍遙劍也許算不上什么,但在云洲,大逍遙劍可以說是最為玄奧高深的劍訣。
陶景宏當年也是悟得大逍遙劍意之后,才能在修行之路披荊斬棘,成功晉入天人之境的;紀烈早年也是憑借一柄大逍遙劍,被尊為西北域元丹第一人。
要說云洲還要比大逍遙劍更為玄奧高深的劍訣,那就是姜氏帝室的不傳之秘大日蒼穹劍。
大日蒼穹劍訣所釋劍芒,鋒利之外皆熾熱無比,無盡劍芒匯聚一處,熾熱之極堪比日心,此時不要說正面接下大日蒼穹劍的轟殺,修為稍低者,就著接近百丈范圍之內,全身的筋骨皮肉都會被烤融化掉。
陳尋心想延陵郡主怎么會對他憤憤不平了,原來青江一戰,她還沒有機會使出大日蒼穹劍就被慶王喝止,她心里多半是憋著一股子氣還沒有消呢。
延陵郡主此時出手倉促,沒來得及借六陽封神幡化變真身化相,但她這手大日蒼穹劍,就如一輪烈日從裂谷中驟然升起來,將數百里方圓的夜幕驅散,陳尋他們遠在四五十里,都覺劍芒刺眼,怎么可能不會驚動那十數頭成年炎魔?
陳尋來不及與武奕真人感概大日蒼穹劍的威力,就聽得身后裂谷里傳來轟隆巨響,扭頭就見十數道巨大的身影,就像帶著火的流星一般,往延陵郡主等人所在的山谷掠去。
“砰,砰,砰……”
炎魔不會御空飛行,巨足踩踏山谷,像天鼓擂動,間隔時間極短,但每一步跨出的距離又是極遠,兩邊的距離在極速的拉近,還在熾熱空氣振蕩的尖嘯聲傳來,沿途還不斷有熾熱的巖漿灑落。
天火山的谷壑間,還有一些低等妖魔游蕩,此時都為炎魔透出的荒古氣息震迫,惶惶四散逃跑。
延陵郡主那邊很快發覺天火山深處的異常,分出數名弟子御空飛起,待到看十數體形異常龐大的炎魔一步兩三里,距離他們就剩下三四十步時,那幾名弟子臉色驟然都變得蒼白。
臨行前,慶王姜瀾雖說有請他照顧延陵郡主,但陳尋不會將他的性命搭上去。
就算慶王姜瀾責怪,陳尋也完全可以推說延陵郡主她們私自出營潛入天火山,他就算有會照顧,也沒有機會。
當然,這還需要武奕真人跟他的說辭一致,才能推搪各方面的指責。
然而未待陳尋與武奕真人心有靈犀說定這事,就見延陵郡主等人放棄圍殺那頭小炎魔,竟第一時間往營地方向逃去,陳尋暗罵一聲,當下不猶豫,身后一條夔龍虛影升起,就往延陵郡主等人化影掠去,揚聲振喝:“快活命,往東走!”
延陵郡主等人私自出營遇險,陳尋才不會為這些蠢貨冒什么險,可以假裝不知推卸責任,但是延陵郡主這些蠢貨,將十數炎魔引到大營,他要是還獨自逃生,那他與元武侯姜矍等人,又有什么區別?
武奕道人沒想過陳尋在短短一兩息之間,轉過如此之多的心思,還以為他第一時間就不管不顧,要先與延陵郡主匯合,暗感慶王姜瀾確是沒有看錯人。
陳尋不獨自逃生;武奕道人更不能逃生。
此時已經無需再掩藏行蹤,陳尋將夔龍九遁施展到極致,是要比炎魔快出一線,但他體內的法力卻像洪水一樣往外流泄。
這樣的極速,他僅能支持半炷香的時間,法力就會耗盡。
光想著逃不是辦法,還要想辦法跟這些炎魔在天火山附近纏斗,尋找擺脫的機會。
陳尋暗感頭痛,延陵郡主實力極強,但也就延陵郡主的實力,能抵擋住一頭炎魔,其他十一名補天閣弟子,七男四女,元丹境修為者兩人、天元境修為者五人,還有四人僅還胎境修為,純粹是跟著延陵郡主潛入天火山混經驗長見識的。
這么多人,絕難擺脫炎魔的追殺。
陳尋剛要祭出紫宵雷霆塔,將修為低為、會拖慢速度的那幾人收入其中,武奕真人倒是搶先一步,祭出一座明晃晃的玲瓏小塔,射出一道玄黃靈光,往延陵郡主那拔人罩去。
“澤山、澤海,你們進我玄黃塔來。”武奕真人喝道。
看到武奕真人與陳尋從側翼疾掠過來匯合,延陵郡主等人由驚轉喜,修為最低微的四人,毫無不抵抗,都由武奕真人收入玄黃塔中。
玄黃塔極劇烈擴大,在半空見風就漲,瞬眼間就有十二三丈高矮,就往最先奔來的那頭炎魔砸去。
“嗬嗬!”陳尋心里怪叫兩聲,暗感補天閣這種頂級天階法器好像是不要錢的,是個人都能隨手祭出三五件來。
玄黃塔雖然沒有達到純陽道器的級數,但透出的洪荒氣息,卻不比他從瓏山所得的那座紫宵雷霆塔稍差。
“轟!”
那頭炎魔收不住沖勢,與玄黃塔撞在一起。
炎魔的沖勢被活生生的打斷,往后翻了兩個跟頭才從山溝里爬起來,玄黃塔也是往后疾射,撞塌一座山頭才叫武奕真人定住。
看武奕真人臉色蒼白,陳尋心知剛才那一擊,武奕真人神魂所受的沖擊必定不弱。
雖然碰撞是發生在炎魔與玄黃塔之間,但武奕真人神魂氣息附在玄黃塔之中,他全力以神識御使玄黃塔,神魂自然難免會受到沖擊。
更嚴重一些,一旦武奕真人附在玄黃塔之上的神魂氣息被震散,他因此遭受重創不說,同時還會失去對玄黃塔的控制。
“這些炎魔好強!”武奕真人神色凝重說道。
這不是廢話嗎?
天火山的烈陽元罡真煞,比云洲的地炎暴烈百倍、千倍,所誕生的先天生靈,又在天火山的地底不知道修煉了多少年,怎么可能會弱?
“怎么辦?”延陵郡主臉色也有些發白,每頭成年炎魔都有堪比法相境后期的實力,十數頭成年炎魔一擁而上,他們怎么都抵擋不了。
“往山溝子里鉆,”陳尋說道,“天火山溝深崖險,我們身形小巧靈活,跟炎魔捉迷藏,能彌漫速度上的劣勢。”
“不行,天火山深處不知道藏有多少兇險。我們趕回大營去,神衛營甲卒還能替我們抵擋一二。”一名白袍劍修,斷然否決陳尋的建議,執意要趕回大營。
“你想大營死多少人,以便你們能逃脫生天?”陳尋沒好氣的問道,看來他們剛才不是情急之下暈了頭,壓根兒就是想利用大營的甲卒以及補天閣的低級弟子,替他們爭取逃命的時間。
“神衛軍甲卒修為低微,除了替我們拖延時間外,他們還有其他存在的意義嗎?”白袍劍修理直氣壯的說道,“陳將軍,進入西祖龍山的那一刻,策天府可曾有告訴你,此行一切都以我們周全為要。”
“……”陳尋嘿嘿一笑,他都懶得理會這些二世祖,看向姜云仙,問道,“延陵郡主,你跟不跟我走?”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剛才的話,你沒有聽清楚嘛?”白袍劍修沒想到陳尋壓根就不理他,伸手抓向陳尋肩膀的同心,掌心一道玄光直擊陳尋的面門。
“滾你媽的!”陳尋勃然大怒,沒想到這小子這時候敢對他耍二世祖的脾氣,左手捏拳,滾滾雷光洶涌而出,就將白袍劍修的臉面劈去,“你愛死哪里死哪里去,其他人都跟我進山!”
陳尋雖無法寶在手,但藏在滾滾雷光中的左拳,仿佛張開吞天大口的荒古巨獸,鋪開蓋地的氣勢直接要將白袍劍修的神魂壓爆掉。
白袍劍修神念僅來得及啟動掛在脖子上的九龍王佩,一頭巨龍掙扎而出,怒吼著替他擋下陳尋這暴烈到極點的一拳。
“果然還有些硬貨啊,”陳尋不懷好意的一笑,說道,“那你就嘗嘗給別人當替死鬼的滋味吧……”
陳尋振身而起,拳影如壓往白袍劍修轟去。
白袍劍修所戴的九龍王佩也是一件頂級的天階法器,陳尋碎星拳第一重還沒有修煉到大成,倉促之間無法疊加拳勢,還沒有辦法以將九龍王佩轟碎。
不過,九龍王佩也無法將陳尋如山岳傾來、鋪天蓋地的雄渾力勢御盡,接連硬受兩拳,白袍劍修整個人就往炎魔狂奔來的方向橫飛過去。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