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瞠目結舌的注目下,與陳尋立下五掌之約,徐至龍袖手離去,與金曦峰諸弟子身形很快被烏沉的雷云掩住,就像是徐至龍從未出現過似的。
雷云涌動,電弧雷光似金色狂蛇在云層中狂舞,能與之相應的,是眾人心里狂亂的心,一時間都難消化剛才發生的事情。
姜蜀恨不得也掉頭就走掉,但此時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陳尋的身上,都沒有幾人還關心他的想法;他要是這樣走掉,臉只會丟得更大。
想到季常絕無可能對他唯命是從,姜蜀寒芒厲目掃過陳尋一眼,心想還是留下來摸透此子的底細,再作計較。
“恭迎熹武帝與田真君、玉虛真君大駕光臨齊云島!”
眾人震驚之際,飛熊道人則揚聲恭請熹武帝等人走下攆舟。
眾人才似從一場春夢中醒來,都亂糟糟的隨熹武帝、田氏老祖田桓走下龍骸巨舟,飛落到齊云島北崖上。
在開派大典之前,齊云宗在島上清掃過數十間偏殿,供諸多真君、真君巨頭暫作休憩。¢∈
“真是氣死我了!”走進偏殿,王騰直想滿地打滾,以泄郁積心間的郁恨之意,咬牙切齒的怒道,“徐至龍好歹也是涅槃第二境的真君巨頭,怎么就能忍受陳尋這狗賊在他頭上撒尿拉屎?”
“王騰,稍安匆躁!”王虛子輕聲喝斥道,要讓他坐在一旁莫要在那里怨天尤人,又問王沖,“沖兒,倘若是你,有幾成把握接下徐至龍五掌。”
王沖眉頭緊促,說道:“涅槃境修成元胎后,元丹、元神、法相神通三者煉合為一,真元法力不僅十倍磅礴,更是十倍雄渾;而修成涅槃第二境,能接引天地精元入肉身百骸,則成肉身不壞之境界——按說,涅槃第二境真君巨頭,絕非弟子能敵。但弟子身穿太元仙甲,尋常涅槃第二境真君巨頭,真要是赤手空拳,弟子也是能硬著頭皮接上五掌,但徐至龍與散修里的那些涅槃境真君巨頭能一樣嗎?”
“不錯,天道宗有一門天道枯海掌,是宗門第七神通,在天鈞境都是第一流的武道神通。天道枯海掌,傳說修煉到大成化境,十數萬里的山脈滄海,一掌崩之。沖兒,你憑借太元仙甲或能硬接他二掌,但除非太元仙甲能煉入元胎級的器靈,不然徐至龍第三掌擊來,仙甲或者無損,但器靈必魂飛魄碎、而你肉身百骸也將被徐至龍一掌打成肉糜……”玉虛子說道。
“徐至龍真要是如此厲害,怎么不一掌將那狗賊劈成肉渣,還要受那狗賊的閑氣?”王騰又甕聲說道,“難不成,他真沒有自信撕開那鬼撈子魔神戰陣?”
“為師這就不清楚了,”玉虛子輕嘆一聲說道,“或許徐至龍沒有修煉天道枯海掌。”
“師尊你修習太乙神算,就算算那狗賊氣數何時能盡,咱們總不能整天都捏著鼻子看他在那里蹦達!”王騰說道。
“在他人身上,我多少能算出些痕跡,但雷云島諸修,或者說與陳尋此子有關的諸修,太乙神算根本無處落籌……”玉虛子說道。
“怎么會是這樣?”走入偏殿后一直沉默不言的谷陽子,這時候才忍不住驚心的問道。
“要么他們背后藏有極厲害的人物,修為境界遠在為師之上;要么就是天道莫測,為師修煉太乙神算,還遠沒有修煉到推算天道的境界,”玉虛子說道,“現在叫人看不透的,是此子要用這五年謀算什么,為什么只是五年這么短的時間!”
“這狗賊不過是想多活五年罷了。”王騰氣沖沖說道。
“胡扯,”玉虛子喝斥道,“你要明知五年后必死,還能站在那里跟著沒事人的給為師看看……”
齊云宗給熹武帝安排休憩的大殿最是富麗堂皇,以示熹武帝在澹州尊崇的地位無人能及。
春陵君等人問安后離開,慶王姜瀾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徐至龍有無可能已知陳尋修成天道真龍?”
熹武帝點頭肯定姜瀾的猜測,說道:“在返回天鈞的途中,徐崢曾與陳尋打過照面,以徐崢上三境的修為境界,不難看出這點來。”
“徐至龍不能打死陳尋,出手將他打成重傷,總是可以吧?”慶王姜瀾問道。
“陳尋有十二面靈幡護身,徐崢就算將天道崩海掌修煉到小成境界,出全力都未必能有十成的勝算,何況他心里還有‘滅殺真龍、誘發大劫’的顧忌,連五成勝算都未必有,何不將這五掌留到五年后?”熹武帝笑道。
“陳尋五年后就能有一絲勝算?”慶王姜瀾說道,“要是五年內,徐至龍尋得一件能鎮伏劫火的寶物,五年后再出手,就未必會留有余力了。”
“梧山百年忽忽而起,你說陳尋辦成多少件之前看上去絕無可能的事情?”熹武帝笑問道。
慶王姜瀾微微一怔,沒想到父皇對陳尋竟然抱以這么大的期待,問道:“陳尋此時沒有把握接徐至龍五掌,五年時間能有什么奇跡發生?五年,僅彈指一揮間啊……”
熹武帝說道:“為父看非陳尋此時沒有什么把握,多半還是要借徐至龍為蕩魔盟謀算!”
“怎講?”姜瀾腦筋一時半會拐不過彎來,不解的問道。
“瀾兒,你想想啊,區區法相境圓滿的修士,與涅槃第二境真君巨頭約好五年五掌之約,傳出來是多轟動的一件事?何況對方還不是什么孤魂野散,而是曾名列天道宗十大真傳、徐崢徐老魔之子、三百年就修成元胎的徐至龍,你說到時候會有多少玄修聞訊跑到雪龍山來看熱鬧?”
熹武帝說道,
“陳尋現在即使能戰,但也太倉促了,倘若五年后他真能空手接下徐至龍五掌,你說到時候會有多少受仙道強宗壓制、郁苦無處發泄的觀戰散修,會大呼痛快,從而選擇加入蕩魔盟?”
“……”慶王姜瀾猶不敢相信陳尋有一絲可能空手接下徐至龍五掌。
“瀾兒啊,你的心被迷住了,因為你心里一直不肯承認陳尋等人能比你強的事實,”
熹武帝輕嘆道,
“你想想看,陳尋與徐至龍約下五掌之約時,常曦、趙承恩、左青木、蘇守思、宗崖等人,眼睛里可有驚懼?不要說雷云島嫡系了,你再想想看,陶景宏、苦庵老兒、王青長、趙道臨、飛熊道人,他們眼睛里可有難以思議之神色?你要記住了,陳尋既然能蹦噠到今天,多半還能蹦噠下去,有些事情你現在看不透,但不意味著就不存在……”
“……瀾兒目光還是短淺,受教了,”慶王姜瀾聞聽這一番言,心蕩神移,又端坐問道,“陳尋其志不小,蕩魔盟一事,父皇也要縱之由之?”
“陳尋真要在雪龍山南麓重立蕩魔盟,我為何要阻之、攔之?”熹武帝目光炯炯的盯著十七子姜瀾,問他道。
“蕩魔盟一成,雷云島勢大,將不能再制啊!”慶王姜瀾說道。
“陳尋真要有在雪龍山南麓重立蕩魔盟之志,說明他其志是極大,但同時也說明他對云洲還看不上眼。瀾兒你日后能修元胎則罷,不然的話,你可以安心當你的云洲帝,不用憂慮陳尋的野心是大是小,”熹武帝說道,“而在天鈞,在姜蜀、徐至龍這些小兒的眼里,為父連螻蟻都算不上,我問你,為父費盡心機去壓制雷云島做什么?”
“……”慶王姜瀾愣在那里,沒有想到姜蜀飛揚跋扈實讓父皇心里壓抑著諸多不滿跟憤怒啊。
“瀾兒啊,陳尋喝斥姜蜀那小兒時,為父都忍不住要哈哈大笑。”熹武帝這時候才拍著大腿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大殿傳蕩,卻半點都不會透漏出去。
俄而,熹武帝又坐正身子,嚴肅的說道:“瀾兒,你從現在記住,從今往后,心里不得再對雷云島存有絲毫壓制之意。澹州牽涉事大,為父不便直接表態,但慶王府要為蕩魔盟籌建一事,提供一切便利。倘若……為父是說倘若,五年后陳尋真能空手接徐至龍五掌,為父未必沒有加入蕩魔盟的可能!”
“啊!”慶王姜瀾愣怔在那里,沒有想到父皇心里竟是有這樣的決定,震驚的問道,“父皇要是如此,上古姜氏那邊會如何看?”
照既定的策略,他們在天鈞,應該是在上古姜氏內部謀取更高的地位、更多的資源,而不是摻合到散修聯盟這種事情里去。
“若是天鈞魔劫勢不可免,仙道強宗、上古氏族未必能夠依賴,”熹武帝說道,“瀾兒,你要記住,上古氏族、仙道強宗雖然有仙人老祖坐鎮,但天下沒有什么不能逆轉的氣數!我們的祖龍,是祖蔭;陳尋體內的真龍,是他修來的,這兩者不同的!”
慶王姜瀾愣在那里,怎么都無法相信父皇所說的話:
陳尋身上的天運氣數,怎么可能強過他們姜氏呢?
見姜瀾一時迷茫難解,熹武帝揮手說道:“你出去吧,從今天起,你要好好為五年后陳尋與徐至龍一戰做準備,那將是雪龍山的盛事啊,五年只是彈指一揮間,你可不要丟了咱們澹州的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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