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艦停在黑隕石前不動,片晌后,蕭易又讓人來請張順、陳尋、陳翎過去議事。
蕭易、雷陽子等人所在的大廳,像是一座高大雄偉的銅殿,嵌在星云艦的前端,這座大廳也是控御整艘星云艦的中樞所在。
陳尋他們走進來,皇曦宗諸弟子、隨同陸俊進入星墟的東曦門弟子,以及其他附屬宗門的弟子,在大廳里已是滿滿一堂,視線都往張順、陳尋、陳翎等人身上掃來,眼睛里流露出說不出的貪婪……
猜到蕭易將星云艦停在黑隕石前,是要逼張順說出古仙遺府所在,陳翎的小臉氣得通紅,還是張順勸住她莫要沖撞蕭易。
走進大廳,形勢一目了然,張順硬是咬口不說出古仙遺府的地址,不要說過不了蕭易、陸俊這一關,也會將其他人一起得罪了。
即便是隨張順、陳翎進入星墟的東曦門弟子,神色也頗為古怪,顯得他們內心也極其掙扎、矛盾。
看到這一幕,陳尋心里輕嘆,心想這些人既不希望看到與他們情同手足的張順受欺壓,但對古仙遺府內的藏寶,卻無法割斷那壓制不住的貪念。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當初瓏山在墜星海出世,諸多玄修都明知瓏山玄辰雷霆大陣極度兇險,瓏山之中處處殺機,還不是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的一頭栽進去?
上一次太元仙殿出世,十數萬散修及諸仙道宗門的弟子遭受魔族屠戮,生還者不足百一,但等到太元仙殿下一次出世時,注定還會有更多的宗門、宗族弟子,蜂擁而去。
陳尋不去管張順會如何面對蕭易施加的壓力,他“悠然自得”的打量起星云艦的中樞大廳來,好像這一切都跟他沒有關系,實際是將控制星云艦的中樞大廳布局牢牢記在腦子里。
要不是蕭易這次拉眾人一起對張順施壓,陳尋都沒有機會進入中樞大廳。
中樞大廳約二十余丈開闊,四壁所雕刻的都是荒古時期,黑風災肆虐玉衡境的情景,旁邊還有刻有數千鳥篆古字,詳細講述了黑風災前后鳳州等域的故事。
黑色風暴撕開空間,狂涌而出,動輒是數十萬里縱橫的天火,一下子就將鳳州等地圍裹起來,億萬人族、魚蟲鳥獸都在頃刻間被焚成灰燼,諸多宗門世族也無法幸免。
從大廳的墻壁雕塑中,能看到黑風在天地間肆虐,比九天罡風都要暴烈百倍,無數玄修、妖修沾之,無不骨枯肉朽、神魂俱滅;實要比陳尋他們此時在星墟邊緣所遇到的那些混沌風暴,強過百倍、千倍……
在黑風災后,鳳州等地俱被摧毀,一片慘絕人寰,幸存的人族不足萬分之一,這時候又有億萬荒獸、無數妖獸從四周八方遷移進來,從而成為人族最大的威脅。
在人族對抗荒獸、妖獸及惡劣到極點的環境時,有九名強者在這片大地上崛起,皇曦宗便是這九名強者中的六人創建,這六人也被稱為皇曦六尊。
墻壁上的故事講到這里就嘎然而止,卻沒有提及另三人的去蹤。
陳尋十分好奇的傳音問陳翎:
“鳳州上古九尊,有六人創立了皇曦宗,還有三人去了哪里,還是說他們都已殞落,沒能再轉世重生?”
陳翎沒好氣的白了陳尋一眼,蕭易圖窮匕現,要強迫張順說出古仙遺府的地址,他竟然有心情關注陳芝麻爛谷子的荒古之事!
陳翎雖然氣苦,還是耐心跟他解釋:“另三名強者,都是玄辰境北辰宗的弟子,當年在鳳州游歷修行數千年,最后自然還是要回玄辰境去,不然的話,皇曦宗就是九尊,而不是六尊了……”
聽到事關玄辰境,陳尋又起了興致,指著墻壁上密密麻麻的人獸雕像,問道:“九尊到底都是哪些人?”
“……”陳翎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將鳳州荒古九強在墻壁上的雕像分別指出來,說道,“蕭易的授業師尊赤霞仙君,也是當年的九尊之一。”
陳尋眼睛卻盯住九尊雕像里的另外一人身上。
一襲黑袍背負長劍,站在孤崖之巔,遺世而立的樣子,可不就是師兄方嘯寒!
方嘯寒前世與蕭易的師尊赤霞仙君,竟然都是鳳州荒古九尊里的人物,這倒是罷了,陳尋在這一刻,更是想到當年剛到玉衡境,在玉寶樓鑒寶會上見到的黑袍玄修是誰了?
那天在玉寶樓,那個黑袍玄修,可不就是方嘯寒用黑袍帽兜將自己遮起來的樣子嗎?
方嘯寒竟然在玉衡境!
陳尋難抑心間的震驚。
他當年被迦黛那魔頭拖入虛空,最終出現在玉衡境附近的星域,完全是隨機的。所以除了迦黛那魔頭,陳尋完全沒有想到在玉衡境還能遇到熟人,這也是他一開始沒有想到黑袍玄修就是方嘯寒的關鍵。
方嘯寒前世為轉生安排的洞府在玉衡境附近的星墟深處,那方嘯寒出現在玉衡境,就絕對不是巧合。
但是,借助最頂級的星云舟,一切都還順利的情況,也還需要二三百年才能橫渡天鈞與玉衡境之間的茫茫星域,就算方嘯寒在墜星海底獲得玄辰雷霆銅柱后就立時上路,這也才過去了二三十年的時間啊。
方嘯寒知道天鈞與玉衡境之間的捷徑?
陳尋第一個能想到的就是這點,也可能是方嘯寒已經掌握了直接橫跨諸大天域的無上神通。
但細想來,后者更不可思議,羿族秘殿這樣的絕品道器,又不是滿大街都能撿到便宜貨——方嘯寒前世再牛逼,也不應能有直接橫跨諸大天域的實力。
由于諸多天域彼此影響,時空扭曲形成諸多空間裂縫,在理論上,天鈞境與玉衡境之間,是有可能存在一條或多條捷徑的。
他要是從星墟出發,可不就是能節省六七十年的時間?
想到這里,陳尋都禁不住興奮的捏起手來。
星域茫茫,殺機四伏,就算他此時從蕭易手里搶得星云艦,都未必能及時返回天鈞,但要是能找到方嘯寒,他所面臨的最大難題,都將迎刃而解。
“陳真君,陳真君……”
陳尋腦子里在胡思亂想,愣神半晌,才想到蕭易連聲叫“陳真人”,原來是在喚他。
“蕭真君,有什么吩咐,但請說來。”陳尋此時溫順得就像是一頭無害的小綿羊,稽首問道。
而陳尋此時心里所想的卻是,要是不得不與蕭易等人翻臉,要怎么才能在措不及防間,打亂蕭易、陸俊等人陣腳,逃出星云艦去。
“星墟這附近,有一座上古仙人坐化遺留下來的洞府,張順曾意外進入這處古仙洞府,獲得不小的機緣。我們這次過來,除了受宗門委派,搜索星墟之外,自然是都有些收獲,不愿空手而歸,就希望張順能帶大家進古仙洞府看一看,看有無機緣得遇。陳真君,你以為如何?”蕭易耐著性子問道。
陳尋心里冷笑:瓏山的雷霆大陣、諸多玄印道兵、窮奇石獸,讓云洲多少修士葬身其間?
方嘯寒前世在星墟深處為轉生所安排的這處洞府,多半還要強出一兩個層次,豈是那么容易探的?
再者說了,方嘯寒出現在鳳州境,除了沖擊元胎,另一個目的必然是要進入這處洞府之中,說不定早就趕在他們前面將這座洞府掌握在手里了。
陳尋暗暗后悔,在亂魔嶺他一直都暗中留在迦黛那魔頭有沒有跟上來,卻沒想到方嘯寒竟然也在玉衡境。
要早知道方嘯寒是孤家寡人一個也在玉衡境,他怎么都要先找上門去,迫使方嘯寒選擇跟他合作。
陳尋見眾人都看向他,抹了抹鼻子,心想自己啥時候變得這么重要了,蕭易竟然想通過他對張順施壓?
陳尋剛才也沒有留意蕭易、張順暗中怎么交鋒,此時只是模棱兩可的說道:“張真君此次進入星墟,是為剿殺幻面盲蛇、解救同門神魂而來,我看這么著,我們先助張真君剿殺幻面盲蛇,解救同門神魂后,再由張真君帶我們去尋古仙遺府,才不會太強人所難。”
陳翎瞪了陳尋一眼,沒想到他竟然在這時候也落井下石。
“張順,如此可好?”蕭易眼瞳神焰閃爍,盯住張順的臉,不容他有拒絕的機會。
“即使進入仙府,能否有所收獲,也要各看機緣。你們助我剿殺幻面盲蛇,我領你們到古仙遺府一觀,又有何不可?”張順知道形勢如此,非他與陳翎兩人所能更改,也就爽利的答應下來。
回到艙室,隱忍半天的陳翎,終于控制不住的對陳尋沉下臉來,喝斥道:“張順有地方對不住陳真君,竟讓陳真君今日如此痛快的落井下石?”
陳尋見張順臉也有不虞,微微一笑,不急不躁的說道:“我這里有一門法陣傳給張兄,張兄觀悟過,便能知道我的用意……”
方嘯寒此時極可能已經進入星墟洞府之中,蕭易等人又人多勢眾,陳尋想要渾水摸魚,就不能與張順、陳翎有間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