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秦雨瞳說話,胡小天感到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他也不知為什么會產生這種感覺,兩人的對話沉悶而無趣,就像是過去枯燥無味的工作對話,這貨特不喜歡這種感覺,決意要打破這種沉悶的氛圍,像是無意其實是在故意讓秦雨瞳難堪的來了一句:“你要不要幫我看看?”倘若他面對的是慕容飛煙,只怕現在早已一拳打了過去,最好的結果也會奉上卑鄙下流這四個字。
可秦雨瞳仍然風波不驚,清澈的雙眸純凈的似乎沒有察覺到這廝陰險的用意:“好啊,在這里還是另外找個地方?”
胡小天真正領教到是秦雨瞳的厲害了,額頭已經開始冒汗,搞到最后難堪的反而是他自己,秦雨瞳這是以不變應萬變,無論他動什么心思,秦雨瞳都是那副與己無關的架勢,胡小天此時的感覺糟透了,在秦雨瞳的面前,他忽然感覺到自己就像個小孩子,無論自己想干什么?她總是可以輕描淡寫地將之化解。
胡小天嘆了一口氣道:“還是算了,男女授受不親。”
秦雨瞳平淡道:“那就算了!”
雖然兩人在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可是非但沒有拉近彼此的距離,反而始終讓胡小天有種遙不可及的感覺,這這種感覺真是奇怪。
此時青云縣的仵作李廣勝埋著頭匆匆向衙門走來,看到胡小天,趕緊上前行禮,胡小天詢問他有沒有去過義莊。李廣勝知道胡小天在問尸檢的結果,點頭說已經去過了,尸檢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情況。按照程序,只要仵作
胡小天對這廝的尸檢水平持有相當懷疑的態度,要知道這一時代的尸檢還停留在只看表面的基礎上,而且這種小縣城的仵作,大都是半路出家,根本沒有經過專業培訓,查不出來是正常的,查出來反倒奇怪了。
李廣勝告辭離去之后,胡小天心生一計,他向秦雨瞳道:“我想先去義莊看看。”在胡小天看來,女人就算膽子再大,也會害怕死人,你秦雨瞳不是心態好嗎?我倒要看看你的心態究竟能好到哪種地步。
秦雨瞳居然真地點了點頭:“好啊!”
青云縣城內只有一間義莊,最近天氣炎熱,正是死亡的高發季節,義莊的生意自然格外興隆,連院子里都擺滿了棺材。至于在義莊存放的都是些官府送來的無主尸體,義莊是不會提供棺材的,只是提供臨時存放尸體的場所,等到仵作做完尸檢取證之后,這些尸體就會用破席卷了直接埋葬到城外的亂葬崗。當然做這些事是有錢拿的,尸體存放一天是五文錢,幫忙掩埋一具尸體是二十文,錢雖然不多,可是義莊老板朱延年卻樂此不疲,蚊子再小也是肉,有錢不賺那不是傻子?
胡小天和秦雨瞳兩人來到義莊院子里,看到偌大的院子內橫七豎八地擺滿了棺材,多半棺材還沒有上漆,胡小天看到外面每人,義莊的大門敞開著,于是舉步走了進去,大聲道:“有人嗎?”一臉喊了幾聲都無人回應。
通往后院的道路兩側也都是棺材,后面是臨時存放尸體的地方,義莊有義莊的規矩,陰魂見不得陽光,所以后院的停尸間內都沒有窗戶,房門緊閉,就連過道也都用黑布蒙得嚴嚴實實,雖然是炎炎夏日走入其中也感覺一種莫名寒意。
墻壁的燈龕內點著油燈,借著微弱的光線向里走,胡小天又道:“有人嗎?”
身邊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卻是右側棺材內一名男子從里面坐了起來。胡小天雖然是個無神論者也被這廝嚇了一跳,定睛一看,那男子頭發蓬亂打著哈欠,膽小的一定以為是詐尸。
那男子從棺材內站了起來:“誰找我?”當他看清眼前人是胡小天時,趕緊從棺材里面爬了出來,深深一揖道:“草民朱延年不知胡大人堊大駕光臨,還望恕罪。”
胡小天切了一聲,指著朱延年的鼻子道:“你有毛病啊,大白天的跑到棺材里睡覺,真有你的,人嚇人嚇死人你知不知道?”他轉身看了看秦雨瞳,秦雨瞳淡淡然站在自己的身后,舉止之中沒有流露出半分的恐懼,又不禁感嘆,這妞兒膽子還真是不小呢。
朱延年解釋道:“大人,這里涼快又清凈。”
此時左側的棺材里面也坐起了一個人,胡小天這次有了心理準備,沒有了剛才的心驚肉跳,那人是義莊的伙計范通,小伙子雖然勤快,可因為飯量奇大,被朱延年戲稱為飯桶,一來二去,這名號傳開了,連周圍鄰居都開始這么叫他。
聽說了胡小天的來意,朱延年趕緊引著胡小天兩人來到存放尸體的地方。
進入停尸房之前,朱延年特地給他們提供了用來掩住口鼻的紗布,天氣炎熱,里面又不通風,尸體已經開始腐爛,臭不可聞。
胡小天蒙好口鼻,還算他有點憐香惜玉之心,向秦雨瞳道:“里面太臭,秦姑娘就不要進去了。”
秦雨瞳道:“沒關系,醫者對于這種事是沒有什么可忌諱的。”
胡小天心說你自己選的,回頭吐出來別怪我,于是跟著朱延年和范通走了進去。
朱延年挑著燈籠,那兩具尸體都躺在鋪板之上,剛才仵作李廣勝已經來檢查過了。
胡小天忍者尸體的臭味,湊過去看了看,低聲道:“這里光線昏暗,把尸體弄到外面去,找個光線明亮的地方,我查看一下。”
朱延年點了點頭,范通上前抱起了尸體,別看他身材瘦削,可膂力卻是不小,手抱一具,肩扛一具,竟然同時將兩具尸體輕輕松松給扛了出去。要知道平時扛一個活人都不容易,更何況人死后格外沉重,胡小天心中暗贊,這小子倒是有些蠻力。
范通將尸體弄到后院,找了處通風且光線明亮的地方,朱延年在地面上鋪開兩張草席,直接將兩具尸體放在上面。其實仵作已經檢查過尸體,如果胡小天不來,待會兒等朱延年睡醒之后就將這兩具尸體拉到亂葬崗給埋了。
胡小天讓范通將兩具尸體的外衣給扒光,僅存一條底褲遮丑。他悄悄觀察一旁的秦雨瞳,發現她既沒有感到害怕,也沒有感到害羞,而是半蹲在其中一具尸體旁仔細看了起來。
朱延年看到這對年輕男女對尸體毫不害怕,似乎膽子比自己這個經營義莊多年的老板還要大一些,心中暗暗稱奇,他向胡小天道:“胡大人,剛才李仵作已經來過,他仔仔細細地驗過尸體,說是沒什么問題。”
胡小天道:“他懂什么?”一句話噎得朱延年閉上了嘴巴。
秦雨瞳道:“昨晚這兩人吃了什么?”
胡小天道:“有部分飯菜留在縣衙里封存起來了。”
秦雨瞳道:“倘若知道他們吃了什么,應該可以查出他們中的是什么毒藥。
胡小天道:“這還不容易。”這貨從腰間抽出隨身攜帶的手術刀,他現在身上常備兩把刀,一是自己的這柄手術刀,還有一把是未來岳父李天衡送給他的匕首。又從腰間取出鹿皮手套戴上,這廝要準備剖腹了。
胡小天雖然是醫學博士,但是這廝沒學過法醫,即便是驗尸他也從中看不出什么端倪,這貨掏出手術刀,目的是為了惡心秦雨瞳的,你不是對我剖腹手術感到好奇嗎?今兒我就現場給你演示一下如何剖腹探查。
朱延年看到胡小天掏出一把刀,開始的時候還不知他的目的,可當胡小天干脆麻利地劃開尸體的肚皮,朱延年饒是見慣了尸體,饒是站在燦爛的陽光下,仍然被尸體的臭味和眼前花花綠綠的肚腸給弄傻了,他看都不敢看,這位縣丞大人簡直是惡魔轉世,怎么劃開人的肚皮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胡小天戴著鹿皮手套的手探入尸體的腹腔,扒拉了兩下,就將胃給扒拉了出來。
朱延年看到這里,不由得臉色蒼白,內心發虛,額頭上滿是冷汗,不敢看,又不敢走,只能轉過身去。
小伙計范通居然沒有害怕,反而看得津津有味,好奇問道:“胡大人,這東西是胃嗎?”
胡小天笑道:“不錯!”說話的時候目光望向秦雨瞳。
秦雨瞳的冷靜真真正正讓胡小天感到折服了,她還是剛才的樣子,聚精會神地望著尸體的腹部,抽出一根銀針插入尸體的肝臟,銀針瞬間變成了黑色:“是中毒!”
如果說胡小天剖腹的目的是為了將秦雨瞳給嚇住,現在吃驚的反而是他自己了,這妮子真是膽色過人,居然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畏懼。
胡小天切開尸體的胃部,因為死者死的很快,里面的食物基本上沒有消化,他用刀尖從中挑出了一片蘑菇。
秦雨瞳重新選了一根銀針挑起那片蘑菇,又從隨身的鹿皮袋中去了一個青瓷瓶,灑了些不知名的藥粉在蘑菇上面,過了一會兒,蘑菇并沒有任何變化。秦雨瞳道:“食物本身并沒有毒。”她讓范通幫忙掰開死者的口腔檢查了一下,然后又逐一檢查了他們體表肌膚。
秦雨瞳觀察入微,終于在兩名死者的腋下發現了一個細微的針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