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飛花道:“此事你無需過問,應該怎么做,雜家自有定論。”
“可是……”
姬飛花道:“洪北漠早已成為喪家之犬,他的殘余勢力根本不成氣候,雜家首先要對付的乃是權德安那老匹夫,菀兒!你只需靜守凌玉殿,總之我答應你,一定會為你解除萬蟲蝕骨丸的痛苦。”
林菀咬了咬櫻唇:“你當我在乎那些痛苦嗎?”
姬飛花再次轉過身去:“你走吧,有事的時候,雜家自會找你。”
望著姬飛花的背影,林菀的目光痛苦而糾結,凝望許久她方才道:“難道你和我之間就再也沒有別的話好說?”說話的時候兩行晶瑩的淚水沿著面頰滑落下來。
姬飛花道:“還有一件事,以后沒有我允許,你不可再經這條密道過來找我!”
葆葆趴在凌玉殿的格窗前,望著外面的雪景呆呆出神,對眼前的情景她根本沒有看進去,腦子里只是想著昨晚和胡小天在床上耳鬢廝磨的情景,俏臉不由得紅了起來,咬了咬嘴唇,試圖將胡小天那可惡的笑臉從腦海中驅走,卻怎么都做不到。
身后傳來輕盈的腳步聲,葆葆轉過身去,看到林菀發紅的眼圈,而林菀同樣看到葆葆泛起紅暈的雙頰。姐妹兩人都因自{}.{}.{}己此時的神態而露出些許的慌張,幾乎在同時垂下頭去。
葆葆迅速鎮定了下來:“姐姐,你是不是哭過?”
林菀搖了搖頭,反問道:“你臉怎么了?為何如此之紅?”
葆葆道:“可能是在窗前欣賞雪景吹了冷風的緣故。”她回身將格窗關上,室內的光線頓時黯淡了下來。
林菀走過去,牽住她的手,輕聲道:“辛苦你了。”
葆葆搖了搖頭。小聲道:“姐姐,文雅已經讓胡小天將我逐出明月宮,她應該是懷疑上我了。”
林菀道:“離開那個是非之地也好。”她顯得心不在焉,慢慢來到古琴旁坐下,右手伸了出去,手指撫在古琴之上撥動了一根琴弦。古樸悠揚的琴音久久回蕩。
葆葆道:“我聽說他來了凌玉殿?”
林菀點了點頭,抬起雙眸,充滿不解地望著葆葆道:“你因何不告訴我,復蘇笛就在他的手中?”
葆葆芳心一震,咬了咬櫻唇,神情黯然道:“他對姐姐出手了?”
林菀冷哼了一聲,忽然用力一推,那古琴摔落在地上,琴弦繃!的一聲扯斷。她拂袖而起:“你還有很多事情瞞著我對不對?”
葆葆用力搖了搖頭:“沒有,姐姐,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復蘇笛的事情是因為我害怕你為我擔心,而且我也沒有想到,文雅會派他前來凌玉殿給姐姐送禮,更沒有想到他膽敢對姐姐出手。”
林菀道:“胡小天的為人如何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葆葆垂下頭去,沒有說話,可表情無疑已經默認。她小聲道:“姐姐,葆葆有一事不明。為什么要借他的手將馬良芃除去?此前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馬良芃是姬公公的人?”
林菀道:“當然知道,如果不知道這件事,我也不會讓你設下這個圈套。”
葆葆顫聲道:“為何你要瞞著我?”
林菀道:“假如我將一切告訴你,你還會不會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葆葆道:“你是想利用這件事觸怒姬飛花,從而利用姬飛花的手除掉胡小天!”
林菀呵呵笑道:“那又如何?”
葆葆怒道:“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安危?馬良芃之死我也有責任,倘若姬飛花追究責任。我和胡小天一樣都難逃一死。”
林菀緩步走向葆葆,盯住她的雙眸:“你不是曾經說過,踏入皇宮就沒有想過要活著出去?你不怕死,你怕得是胡小天死,想不到你竟然對一個太監產生了這樣的感情?”
葆葆怒道:“你胡說!”
林菀呵呵笑道:“我胡說?別忘了是我看著你長大。你想什么?做什么?以為可以瞞過我嗎?”
葆葆道:“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么要做這種事?你為什么要對付胡小天?干爹派我們入宮的任務是什么?他甚至連胡小天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會對他下手?”
林菀道:“你懷疑我?”
葆葆用力搖了搖頭道:“這些天來,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可是為什么復蘇笛會在胡小天的手中,他為什么會有萬蟲蝕骨丸的解藥?難道除了我們之外,干爹還安排了其他人在宮中?胡小天和干爹又有什么關系?”
林菀道:“你問我?我也想知道!”
葆葆道:“你根本不想知道,你只想殺掉胡小天,明知他手中有復蘇笛,明知道他可能和我們一樣都是干爹所遣,你仍然對他下手……”
林菀怒道:“你想說什么?你是不是想說我背叛干爹?”
葆葆道:“圈套,一切都是圈套,你讓我去明月宮根本就是一個圈套,根本不是為了對付文雅,你只是想借著這個機會除去胡小天。”
林菀道:“就算我想殺掉他也沒什么不妥,他知道你太多的秘密,早已威脅到你的安全,我不殺他,只怕你很快就會出事。”
葆葆抿了抿嘴唇:“我是死是活跟你毫無關系,你也未必會放在心上,總之,你最好打消了主意,休想利用我再去對付胡小天。”
“這句話才是重點,你喜歡他,你居然喜歡一個不能人事的太監!”
葆葆臉色蒼白,她拼命搖頭,試圖通過這樣的動作來否認林菀的指責,可過了一會兒她漸漸冷靜下來,輕聲道:“我一定會找干爹問個清楚。”
雪化得很快,僅僅一個上午白雪覆蓋的土地已經有不少地方就裸/露出了原來的顏色,明月宮的院子里,青一塊、黃一塊、紫一塊、紅一塊,就像是布滿傷痕的軀體,血跡已經被融化的血水洗滌干凈,太監王仁將通往大門的道路清掃出來,原本這是屬于他和馬良芃兩人的活兒,如今因為馬良芃的被殺全都落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
化雪天很冷,王仁的內心蕩漾著一股寒意。昨晚他清晰聽到了馬良芃的那聲救命,也看到了胡小天扭斷馬良芃脖子的情景,一條生命就這樣在他的眼前消失,前來明月宮之前,他就已經明白,他們幾個人全都心懷異志,每人都有后臺,可以說各負使命,只是王仁并沒有想到他們的使命會有犧牲生命的危險。
腳步聲由遠而近,抬起頭,正看到邁著四方步從遠處踏著殘雪而來的胡小天,王仁不覺停下了動作,本以為胡小天沒那么快回來,卻想不到這才半天功夫他就已經回還,看胡小天一臉陽光燦爛的樣子,應該沒有受到責罰。
直到胡小天來到他的面前,王仁才醒悟過來,慌忙躬身行禮道:“胡公公回來了。”
胡小天微笑頷首,雙手負在身后環視雪后的園子道:“一個人打掃有些忙不過來吧。”
王仁道:“還好,還好。”
胡小天道:“等明兒我再調一個手頭勤快的小太監過來幫忙,也省得你一個人受累。”
“不累,不累!”王仁顯得誠惶誠恐。
胡小天看到這廝連正眼都不敢看自己,料想他肯定是被昨晚自己殺掉馬良芃的事情給嚇怕了,看來偶爾殺人立威也算不上壞事。
來到明月宮,迎面遇到宮女秋燕,打聽文雅身在何處,方才知道文雅在后堂誦經,意在超度小太監馬良芃的亡魂,胡小天暗忖這時候似乎不便打擾,自己若是此時出現,只怕馬良芃的冤魂是絕不肯走了。于是一個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看到床上凌亂的被褥仍然沒有整理過,想起昨晚和葆葆在床上糾纏的情景,唇角不禁浮現出一絲會心的笑意。
現在回頭想想,昨晚葆葆的出現實在是有些可疑,以她的智慧應該不會沒有想到可能會被人尾隨,看來昨晚她的所為應該有預謀,十有八九是她故意留下線索,吸引馬良芃尾隨而來,然后利用自己上演一出殺人滅口的戲碼。
胡小天并沒有因此而感到惱火,事情并沒有朝著對自己不利的方向發展,如果不是葆葆設計了這場戲,自己也不會這么早就發現馬良芃是姬飛花派來的眼線。殺掉馬良芃,只怕姬飛花心中也非常不爽,可惜他又不便發作,畢竟自己對他的重要性遠甚于馬良芃。
胡小天心中暗自琢磨著,身后房門被輕輕敲響,門并沒有關,敲門只是提醒他有人來了。
胡小天轉過身去,看到葆葆帶著歉意的俏臉,他笑道:“你終于懂得敲門了。”
葆葆咬了咬嘴唇,歉然道:“給你添麻煩了。”
胡小天道:“事情已經解決了,他們不會再找你的麻煩。”
葆葆道:“我過來收拾東西,馬上就離開明月宮,臨行之前還是覺得應該跟胡公公道個別。”
胡小天道:“去向定了沒有?”
葆葆道:“還沒定……”
胡小天道:“不如我去跟文才人說說,看看她是否會收回成命?”
葆葆搖了搖頭:“不必了,已經給胡公公添了太多麻煩了。”說話的時候心中竟然有一縷不舍之意,連她自己都沒有意料到竟然會對胡小天這個亦敵亦友的家伙產生了微妙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