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虎成的唇角動了動,終于鼓足勇氣道:“良禽擇木而棲……”
張子謙忽然臉色一凜,揚起手來狠狠給了燕虎成一記耳光,打得燕虎成懵在那里。
張子謙怒發沖冠,怒吼道:“為人臣子當以忠孝為先,這種話在老夫面前你提都不許提!”
燕虎成抿了抿嘴唇道:“孩兒只是為義父覺得委屈。”
“出去!”
燕虎成轉過身去,大步走出營帳之外,一個身影從前方陰影處閃將出來,卻是西川四杰之首的朱景堯,看到燕虎成的表情他馬上明白了什么,燕虎成并未說話大踏步向前方走去,朱景堯跟著他身后,來到了行營中的一個草丘之上。
看到周圍無人,朱景堯方才小心翼翼問道:“將軍,先生怎么說?”
燕虎成搖了搖頭。
朱景堯道:“難道先生看不透時局嗎?”
燕虎成黯然道:“他不是看不透,是看的太透,無論發生什么事情他都不會改變初衷。”
朱景堯道:“明明看不到希望了,為何還要堅持?你又沒告訴先生,李鴻翰在大帥面進讒言,說他和胡小天勾結之事?”
燕虎成點了點頭。
朱景堯此次天香國之行負責李鴻翰的安全,他也是李鴻翰的貼身護衛之一,這些內情全都是他告訴燕虎成的。朱景堯嘆了口氣道:“大帥表面上對先生信任,可這次派先生作為監軍,實際上卻是在考驗先生,如果紅木川無法順利拿下,恐怕……”
燕虎成握緊雙拳,低聲道:“那李鴻翰當真可惡,若然讓我抓住機會,我必然一刀砍了他。”
朱景堯道:“將軍息怒,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李鴻翰,乃是大帥對先生產生了懷疑。”
燕虎成憤然道:“西川之所以能夠撐到現在,還不是因為我義父鞠躬盡瘁兢兢業業,若是他也懷疑我義父,那當真是沒有天良了。”
朱景堯嘆了口氣,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燕虎成聞之色變:“什么?”
朱景堯點了點頭道:“我看西川敗亡是早晚的事情,將軍還是早作打算吧!”
胡小天和龍曦月兩人坐在飛梟之上,飛梟飛行的速度很慢,仿佛漂浮在夜空之中,胡小天俯瞰下方,下面就是西川的連營,從他們所處的高度來看,連營如同火柴盒般大小,雖然隔著這樣的距離仍然可以看出對方的營地井然有序。
胡小天指揮飛梟降低了一些高度,以便他看得更清楚一些,龍曦月靠在胡小天的懷中,美眸欣賞著這美麗而寧靜的夜色,當她看到下方旌旗招展的軍營方才從夢幻中回到現實,想到了即將迫近紅木川的這場戰爭,想到了胡小天將要進行的行刺計劃,她的內心不由得緊張了起來,轉過身去,緊緊抱住了胡小天的身軀。
胡小天道:“不知這里的主將是誰?從軍紀上來看此人不是一般人物啊。“
龍曦月小聲道:“你忘了,不是張子謙嗎?”
胡小天道:“他是個謀士,行兵布陣,安營扎寨,統帥士兵,這些事可不是他能夠做得出來的。”此時方才想起孟廣雄曾經提過,這里的主將是張子謙的義子燕虎成,從行營的布局來看,這個燕虎成絕非普通人物。
胡小天向龍曦月道:“明晚展開行動,長明護送你先離開這里,等事情過后,咱們在會合。”
龍曦月點了點頭,她識得大體,這種時候的任何不舍都會讓胡小天心亂:“你自己多加小心,見到飛梟之后,我放心多了。”其實她的擔心一點沒有減少,只不過她盡量不能表露出來。
胡小天還是從她的雙眸中讀懂了她的關切和不舍,展開臂膀緊緊將她擁入懷中。
夏長明的任務不僅僅是保護龍曦月,除此以外胡小天還交給了他另外一個任務,前往天狼山通知閻魁方面,讓天狼山馬匪出動人馬在青云縣附近制造動靜,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龍曦月決定和夏長明一起前往,她天資聰穎,很快就跟著夏長明學會了駕馭雪雕的方法。
望著雪雕帶著他們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青灰色的晨光之中,胡小天方才轉身回房,隨同他前來的五名武士,也讓他們提前離去,這五名武士雖然英勇,可是在刺殺一事上卻幫不上忙,胡小天并不想造成無謂犧牲,離開飄香城的時候,他帶著二十名武士離開,如今只剩下碩果僅存的五個,這五人通過這趟驚心動魄的生死之旅,如今也已經發生了本質的蛻變,已經成為胡小天身邊中堅力量的一部分。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只等夜晚到來。
楊道遠自從抵達紅谷,他的心情就一直無法寧靜,連馮閑林都看出了他的不安和焦躁,恭敬道:“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楊道遠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嘆了口氣:“大帥派那個老學究當監軍根本就是要盯著我啊!”
馮閑林道:“他對您不信任嗎?”
楊道遠嘿嘿笑了一聲道:“信任?”心中暗道,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哪還有人值得信任。
馮閑林道:“大人為他立下這么多的汗馬功勞,他居然還不信任您,實在是讓人心寒。”
楊道遠意味深長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自古以來都跳脫不出這個道理。”
馮閑林不解道:“可他還未到一統江山之時,又怎能做這種事情?”
楊道遠道:“他不做,未必那小畜生不做。”他口中的小畜生值得就是李天衡的兒子李鴻翰。
馮閑林領會到他話中的意思:“李鴻翰?”
楊道遠點了點頭道:“李鴻翰這小子心狠手辣,心胸狹窄,他一直都看我不順眼,想要接管我在燮州的權力,我一直讓著他,不想跟他發生沖突,可這廝卻變本加厲,還到處散播關于我的流言。”
馮閑林低聲道:“你是說那些流言都是他散播出來的?”
楊道遠道:“這些年來我對李天衡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自問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他李天衡優柔寡斷,庸碌無能,白白錯過了發展良機。”
馮閑林不解道:“可是李鴻翰為何要針對你,他以后是要繼承西川大權的人,為何要看重大人手中的那點權力?”
楊道遠道:“他是想掃清障礙,為自己上位做準備呢,這畜生沒什么本事,可心性卻極為不正,總以為自己有經世之才,文可安邦,武可定國,呵呵……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馮閑林道:“可人家是父子,李天衡的眼里,自己的兒子定然是有著千般好處。大人,這次咱們進攻紅木川,一旦事成,就可趁機將紅木川據為己有,坐擁紅木川之地,進可攻,退可守,以后也再也用不著受這兩父子的腌臜氣了。”
楊道遠心中其實早有了打算,不過他并未表露,現在連馮閑林這種沒有雄才大略的武夫都能夠說出來,他非但感到欣慰,反而有些緊張了,他也沒有想到這次的糧草補給會出現延誤,時間拖得太久絕不是什么好事,可能會讓他們攻擊紅木川的真正目的暴露。
楊道遠道:“明日就是進軍之時,不過我想天狼山方面應該已經洞悉了我們真正的目的了。”
馮閑林道:“那又如何?不打他們已經是好事,難道他們敢主動招惹我們?六萬大軍可輕易將天狼山夷為平地。”對于他這種江湖人來說人數和武力就意味著絕對優勢,他并沒有考慮到太多的因素。
楊道遠道:“招惹倒是不會,只是這樣一來紅木川方面就可能會提前得到訊息,咱們這一仗恐怕不好打了。”
馮閑林道:“讓燕虎成和那個老東西頂在前面,戰死了才好!”
楊道遠道:“你以為到了紅木川之后他們不會先下手除掉我們?”
馮閑林聞言一驚,愕然望向楊道遠。
楊道遠伸出肥胖的手抓起桌上的佩劍,緩緩抽出劍刃,劍鋒脫殼之后,不見他如何動作,卻如同靈蛇般顫抖起來,似乎他手中的那柄劍突然有了生命力。
馮閑林望著眼前的一切,目光變得狂熱起來,其中充滿了羨慕:“師兄……”
楊道遠霍然轉過頭來,陰冷的目光讓馮閑林不寒而栗。
馮閑林垂下頭去不敢正視他的目光。
楊道遠道:“我想你幫我做一件事,務必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馮閑林向前一步:“大人請吩咐!”
“今晚你帶領七殺出動,幫我除掉張子謙和燕虎成!”
“什么?”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過突然,馮閑林還以為自己聽錯。
楊道遠道:“張子謙是個老狐貍,以他的智慧不難看出咱們此去紅木川的目的。”
“為何不等到攻下火樹城之后再殺他?”
楊道遠搖了搖頭道:“我這兩日心緒不寧,總有一種不祥的預兆,如果在我們下手之前,他先行向我們下手,那就悔之晚矣。做事必須要當斷則斷,任何的猶豫都可能導致無法挽回的后果。”他的手臂微微一動,長劍以驚人的速度射入劍鞘之中,卻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息,勁力的掌控實則早已到了收發自如的境界。
今晚還有兩更,距離月底還剩下最后兩天,大家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