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瞬間凝滯,邱慕白的身軀猶如筆直的劍,突然定格在虛空之中。
胡小天單手握劍右足前跨,面上的黑紗被沖撞時引發的氣浪吹開,露出一張丑怪的面容。這張面容對邱慕白而言完全陌生,胡小天改頭換面的功夫已經足可瞞過他的眼睛。
劍鋒相交的部分發出吱吱嘎嘎的刺響,邱慕白手中的長劍竟然切開了鐵劍的劍鋒,將之撕開半寸有余,然而他的內力也已經在此刻達到了極致,終究無法完成以劍破劍的致命一擊。之所以能夠損傷胡小天的鐵劍,完全仰仗寶劍之利。
胡小天的內力卻宛如長江大河般滔滔不絕,以一浪高過一浪的陣勢向對方攻去。
邱慕白凝滯在半空中的身軀陡然飛升而起,宛如天外驚鴻,躍飛到空中三丈左右的地方,雙腿蜷曲在后方蒼松樹干之上用力一蹬,樹冠上的厚重的積雪簌簌而落,邱慕白隨同這紛紛墜落的積雪,而下,手中長劍急速抖動,在空中綻放出九朵寒光凜冽的劍花,追魂奪命般向胡小天的身軀問候而去。
胡小天右足在地面上重重一頓,地上的積雪蓬!的一聲倒飛而起,宛如排浪般將他的身軀籠罩其中。
九朵劍光將雪墻破出九個大洞,然胡小天的身影卻于其中憑空消失,不知所蹤。
邱慕白還未看清怎么回事,雪地之上,一道寒光飛起,卻是胡小天躺在地上躲過了他的最強殺招。
邱慕白揚起長劍擋住對方的來劍,雙劍交錯,發出噹!的一聲巨響,震得邱慕白雙臂發麻,此時方才意識到對方剛才根本沒有使出全力,胡小天已經決定速戰速決,一劍揮出之后,緊接著又是一劍揮落,不給邱慕白任何喘息的機會。
邱慕白倉促之中無法選擇躲避,只能再度揚起手中劍硬撼對方的攻擊,這次胡小天的力量比起剛才更加強大,大力劈砍之下,邱慕白手中的寶劍竟然彎成了弧形,雖然封住了劍刃,卻無法阻擋從對方劍身傳來的巨大潛力,猶如一只鐵錘重重撞擊在他的胸口,邱慕白胸口劇痛,喉頭一熱,噗!地噴出一口鮮血。
胡小天趁著他防守露出破綻的時機,揚起左拳狠狠擊中邱慕白的小腹,打得邱慕白悶哼一聲身軀倒飛出去,后背重重撞擊在樹干之上,然后又貼著樹干滑落下去,軟癱在雪地之上。
兩名隨行的劍宮弟子看到勢頭不妙,慌忙上前營救,胡小天又豈會將這兩人看在眼里,手中鐵劍來回揮舞,以劍身將兩人拍飛,抓起癱倒在地上的邱慕白,將他抗在身上,冷冷道:“讓邱閑光拿誅天七劍的劍法換他兒子的性命!”
邱慕白被擄的消息震動了整個劍宮,劍宮門主邱閑光聽聞這個噩耗驚得站起身來:“什么?慕白被人劫走了?你們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他心中之震駭難以形容,兒子的劍法已經在劍宮年輕一代中首屈一指,能夠劫走他的人必然是超一流高手。
兩名弟子驚魂未定,其實胡小天是故意留他們回來報信,否則奪取他們的性命還不是輕而易舉。其中一名弟子上氣不接下氣道:“他自稱是上官云沖,還說什么要讓我們劍宮交出誅天七劍換少門主的性命。”
上官云沖的名字天下皆知,在龍曦月成為丐幫幫主之前,上官云沖曾經被視為丐幫最有希望繼承幫主的那個,而且此人被公認為丐幫百年來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
劍宮和丐幫的確有恩怨,燮州太守楊道遠本是劍宮中人,說起來他還是邱閑光的師兄,楊道遠出動馮閑林為首的七殺,想要滅掉張子謙和燕虎成,這一計劃卻被丐幫破壞,雖然楊道遠和馮閑林先后死在胡小天之手,可外界普遍認為兩人的死和丐幫有關,江北丐幫的骨干多人被刺,也是劍宮的報復行動之一。可是自從江北丐幫分裂,劍宮和江北丐幫之間就已經化干戈為玉帛,停戰休兵,上官云沖因何要針對自己的兒子?
邱閑光認為這件事并不尋常,這個劫走兒子的上官云沖,十有八堊九是冒名,想要故意挑起劍宮和丐幫之間的矛盾。
雍都城內一夜之間多了不少的傳單,這些傳單之上寫著此次宮變的內情,尤其是對李沉舟和長公主薛靈君之間的關系進行了重點關照。在事發之后,雖然李沉舟下令全城進行清繳,可流言仍然在不斷傳出去,影響也在不斷擴大。
李沉舟望著那份剛剛得到的傳單,上面對宮變的描述非常詳細,甚至對當晚發生在慈恩園的一些細節都非常清楚,寫這份傳單的人十有八堊九是親眼所見。雖然他已經成功掌控了大雍的權柄,可是手中的權力并不穩固,別說整個大雍,即便是眼下的雍都也是暗潮涌動。
金鱗衛統領石寬小心觀察李沉舟的臉色,從李沉舟眉宇間的陰郁就能夠推測出他此時的心情,他和長公主薛靈君的隱私被人暴露于天光之下,這可是一件天堊大的丑聞,尤其是其中還有關于李沉舟趕走妻子謀害岳父的段落,已經將李沉舟描述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小人。石寬道:“大都督放心,我已經嚴令手下徹查此事,務必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查明真堊相。”
李沉舟不屑道:“真堊相?原本就是謠言,何來真堊相?”他緩緩踱了幾步道:“清者自清,謠言止于智者,此事沒有徹查的必要。”
石寬恭敬道:“大都督,此事顯然是沖著您來的,若是放任不管,只怕謠言會越演越烈。”
李沉舟道:“依你之見,這件事乃何人所為?”
石寬道:“應該是薛勝景。”
李沉舟道:“這上面寫得很多事情都是薛勝景逃離之后方才發生,他又怎能知道的如此清楚?”
石寬似有所悟,低聲道:“難道當晚在場的人中有薛勝景的同黨在?”
李沉舟點了點頭道:“石統領說得很有道理。”他嘆了口氣道:“慶父不死,魯難未已,這薛道銘一天不死,就不會停止作亂,須得想個法子將此人挖出來為好。”
石寬聽到這個挖字心中不由得一動,他壓低聲音道:“慈恩園的那條密道已經挖通了一部分,太皇太后的遺體也已經找到,這件事要不要……”
李沉舟搖了搖頭道:“都說過只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石寬道:“看來薛勝景已經走了,他連太皇太后的遺體都顧不上,看來逃得匆忙。”
李沉舟道:“皇家的親情本就輕薄如紙,薛勝景當時之所以帶著太皇太后的尸體逃走,并不是因為他孝順,或許是太皇太后的身上可能藏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就算薛勝景逃了,他身邊的那些親信總還有一些,只要嚴加拷問,不愁他們不說實話。”
石寬離去不久,劍宮門主邱閑光前來求見,他此次前來是為了兒子被人擄走之事。
李沉舟聽說這件事也是吃了一驚,對方竟然挑選劍宮下手,而且居然宣稱是上官云沖所為,如此明目張膽而又蹩腳的栽贓行為真是可笑,但是李沉舟卻不得不承認,對方的做法給自己帶來了麻煩,確切地說是給劍宮帶來了麻煩。
邱閑光只有一個寶貝兒子,邱慕白也被視為劍宮的未來希望,他的失蹤對劍宮的影響是巨大的。
李沉舟產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對方有意擾亂己方的陣營,他安慰邱閑光道:“邱門主不必驚慌,我敢斷定此事絕非是上官云沖所為,而是有人故意制造混亂,想要挑起劍宮和丐幫之間的矛盾。李沉舟說得如此斷定,是因為上官天火父子如今都在大雍,和劍宮一樣都在為自己辦事,相比劍宮,上官天火父子對自己的依賴更大,他們需要依靠自己的幫助方才能夠在大雍站穩腳跟,才可以東山再起,在目前的狀況下,他們父子沒有任何對付劍宮的理由。
邱閑光道:“大都督,老夫也知道此事必有蹊蹺,可是那擄走我兒的怪人武功其高,他口口聲聲要我交出誅天七劍。”此刻邱閑光是心亂如麻,真正最關心兒子死活的始終都是他這個做父親的,若是兒子有個三長兩短,其他人又怎會在乎?邱閑光幾乎能夠斷定,那怪人自稱上官云沖,又索要什么誅天七劍只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這件事應該不是沖著劍宮,真正的目標所指十有八堊九就是李沉舟,他前來找李沉舟的原因正是如此。
李沉舟道:“我看慕白暫時不會有危險,劫匪將他劫走必有所圖,否則當時就會不留活口。”
邱閑光道:“還請都督多多費心!如有可能安排我和上官云沖相見,從他那里或許能夠找到一些線索。”他的意思很明顯,就算事情不是上官云沖做的,可那劫匪既然冒了上官云沖的名字,定然和上官云沖有仇,上官云沖或許能夠想到究竟是誰想栽贓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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