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真的是爛尾嗎?
梁小秋覺得并不是。
在《海貓鳴泣之時》ep8的最后,貝阿朵和戰人兩人來到了六軒島的潛艇基地,臺風已經過去,海面風平浪靜。
在港口里有著一艘船,在船上載有黃金。
貝阿朵讓戰人駕駛這艘船離開六軒島,戰人邀請貝阿朵一起走。
但貝阿朵表示,自己是黃金鄉的主人,不能離開,而且殺了這么多人,罪過太大。
“但你在我們的世界并沒有犯罪。”
“沒有這樣的事,趕快乘著妾身現在心情好,臺風沒有再次來臨的時候趕快離島。”
戰人一把抱住了貝阿朵。“我要帶著黃金鄉的土產離開,聽我說,貝阿朵,如果你有罪,那么使你背上這個罪的我也是同罪,讓我們一起背負這個十字架。”
“戰人。”
“從你的黃金鄉里出來吧,和我一起。”
貝阿朵呆呆地什么都沒說,只是掩面而泣。
戰人就這樣抱住貝阿朵,將船駛出了港口。
海面上的海貓鳴叫著祝福這艘駛出的船,貝阿朵在船上目送著千年的黃金島遠去。
“妾身能活下去嗎?”
“能活下去。即便沒有魔法也有很多便利的東西,還有許許多多六軒島上沒有的東西。”
“妾身……能活下去嗎?”
貝阿朵又重復了一遍,戰人理解她話中的意思。但該回答什么,現在還沒有解決。
但是有解決的辦法,那就是時間和心。一點一點的,慢慢地,切斷島上的詛咒。
說不定這只是浪費時間,但是不知不覺得一定能夠將她解放。戰人是這樣相信的。
“對于罪孽深重的妾身來說,這個世界太耀眼了。妾身能活下去嗎?”
“一定能!如果你想償還你的罪孽那就努力的活下去,用一生去償還,那就是你贖罪的方式。”
“那就是妾身贖罪的方式嗎?”
“沒錯,我相信你一定能償還清的。”
“……戰人……”
兩人在船上閉目相吻,但是當戰人眼睛睜開后,魔女的身姿消失了。連同船上裝的黃金也消失了。
戰人立即飛身躍入大海,所以戰人還能趕上,還能看見魔女的身姿,還能趕得上。
魔女向上看見了戰人,淺淺的笑了。聽不到言語,但是清楚的聽到了。
我說了吧,戰人。
妾身是罪大惡極的魔女,無法贖罪,就算是活著也無法贖罪。
向著戰人說出這樣的話,但是這些話只是化成了泡泡被吐出而已。
戰人拼命地追向想黑暗深處沉去的她。
然后……那只手……遞給我。
愚蠢的戰人喲!好不容易才逃出了那個島,你就這么樣舍棄掉自己的生命嗎?
……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好高興啊。但是,妾身是幻想的住人。而你卻是人類。各自該回的世界不一樣啊。
妾身該回歸幻想,而你也該回到自己的世界。
漸漸地,周圍越來越黑了。呼吸很痛苦。腦袋和耳朵都很疼。戰人的手指,漸漸地就快松開了。
就這樣,兩人的手指漸漸地分開了。
這個旅途的終點……戰人應該向上,去到光的世界。而魔女則應該向下,去到暗的世界……被更大的力量撕碎。
魔女看到戰人的身體想著炫目的海面浮去,心中感到了安慰。再見了。戰人……另外,多謝了。
戰人的身體飄向光的世界。一點一點的消失不見了……魔女閉上了眼睛。就這樣掉落地獄吧,將一切委身與永遠的孤獨世界。
就在那時……她。感到了。那本該是不可能的。因為,戰人已經從遠方的那個小點處回來了。
但是,那的確是戰人。追趕著魔女的戰人。
想要逃嗎?你可是只屬于我一個人的黃金魔女啊。
……笨蛋戰人……笨蛋戰人……。
如果你想要下地獄的話,那我就和你一起下地獄。到那個虛無的世界去,和你一起在那里消失。
但是直到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你都是我的東西……
兩人互相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已經連命運都無法拆散他們了。
兩個人就這樣,一起向著地獄落去。
然后,在什么都看不見的黑暗世界里……真的,有著一點光輝。那是溫暖的黃金的光輝。
那是黃金的薔薇。
它是如此的輕飄飄……好不容易才到達這個鋪滿純白污垢的沙子的世界。在那里,有一個被白沙掩埋的小小的箱子。
那是在靜謐的海底安穩長眠的貝阿朵莉切的貓箱。
在它上面,輕飄飄地……黃金的薔薇飛舞著落下……。
那是在深深的深深的海底。在真正的漆黑黑暗中,在黯淡的光輝下,有著黃金的薔薇長眠的小小的故事。
貝阿朵莉切對著戰人微笑著沉入海底,眼中瑩瑩的水光不知道是海水還是淚水,或許兩者已經融為了一體。
那一幕,在梁小秋的心中揮之不去。
他很早就推理出了真相,可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的理解了身處于這個故事中的“他們”。
這個結局是偽書中的偽書,是在ep8這個偽書中的戰人所寫的偽書——也就是劇中劇,而在ep8偽書的結局,六軒島事件的12年后,大廈前緣壽向小此木交接完手續。繪羽死后的右代宮公司搖搖欲墜,全靠有小此木的支撐,交給他是個明智之舉。
“小姐以后準備干什么?”
“當作家?”
“什么作家?”
“文字的,繪本的,漫畫的。都無所謂,只要能傳遞心意。”
“真偉大呢。”
“出了就送你一本,那就期待著了。”
緣壽決定就此更名改姓,去南方,在看的到海的地方進行創作。完成殘存下來的最后的魔女的任務。
幾十年后,緣壽終于成為了知名的兒童冒險故事作家。此時在高層的大廳里,出版社正在為她舉行頒獎儀式。會上有一位編輯詢問緣壽是否認識八城十八,兩人能否見上一面。
八城十八就是當年寫六軒島偽書的人,緣壽很奇怪他當年為什么能知道許多自己都不知道的內幕,還宣稱自己無限接近真實?緣壽決定兩人單獨見上一面。可是編輯卻告訴她。八城十八其實是兩個人,動筆的是位女性,劇情則是位男性,緣壽隱隱感覺到了些什么,決定下周日見面。
當天來的那兩位。女的自稱是八城幾人,男的則自稱是八城十八,而緣壽發現八城十八和戰人哥哥長得一模一樣。緣壽趕緊拿出照片向八城十八求證,十八證實自己的確就是右代宮戰人。
原來當日繪羽是逃到了九羽鳥庵,而戰人則是逃到了潛水艇基地各自躲過一劫。
不過后來逃生的船失事了,最后戰人是被八城幾人救起的。
緣壽一直都相信總有一天哥哥會回到自己的身邊,當這一天終于來臨時,自然是哭的不能自己。但同時她也恨哥哥為什么幾十年來都不來找自己。
幾人解釋道。戰人當時受了傷,雖然記憶慢慢的回復了,但是戰人總認為自己是十八。這是另一個男人的記憶擅自地闖入自己的腦袋,而痛苦不堪,所以不想見緣壽。
即便是今天的會面也是苦惱的一晚上睡不著覺,鼓足了勇氣才來的。
緣壽也漸漸的理解了哥哥的苦衷,知道互相之間的稱呼只能是“壽老師”和“十八老師”了,也明白兄妹大概再也不會見面了。只是最后想邀請哥哥去一個地方。
戰人受邀來到的地方就是福音之家。這些年來緣壽一直都有經營著它。緣壽將戰人領到了一件大廳前,當戰人進入大廳都才發現。這間大廳和六軒島上的大廳一模一樣。
而福音之家的孩子們也正在開著萬圣節晚會。
戰人就這么呆呆地看著墻上那副復原的貝阿朵的畫像,參加萬圣節晚會的孩子們圍著長長的桌子大口大口地吃著。
在老師的招呼下。孩子們一起朝向這里,跑了過來,打著招呼。
總算等到了需要迎接的客人了,孩子們滿面笑容地將戰人圍了起來。
孩子們的笑臉和眼睛……戰人感受到孩子們在歡迎著他。
周圍的孩子的面貌漸漸發生變化,慢慢的變成了戰人記憶中那些熟悉的面貌,貝阿朵莉切、祖父、父母、伯父伯母……大家都在這兒。
太遲了,太遲了……總算來了,終于來了……
“妾身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戰人。”
“……對不起啊。來得,太遲了。”
“汝,為何,坐在輪椅上啊。來,賜予汝美人的手。”
貝阿朵莉切向前走了一步,對輪椅上的戰人伸出了手。戰人慢慢地握住了那只手,慢慢地,站了起來。
“我……”
“聽到了,終于我們所有人都在這里集合了。今晚,黃金鄉就在這里復活了。”
大家掌聲雷動,為戰人而祝福。
這里有著大家,大家……
然后貝阿朵莉切緊緊地抱住了戰人緊緊地、緊緊地,不愿意再次分離的緊緊地抱住。
“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終于回來啦。雖然有點太遲了。”
“……已經,再也不會分開了。”
“啊。我也再也不會離開了。”
“我們要永遠地待在一起。”
大廳的門也就此緩緩地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