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界鐘塔是一座巨大而宏偉的建筑——盡管它的外形充斥著扭曲和詭異的不協調特征,但它仍然有著讓人嘆服的規模。僅僅想到之前在高塔外面看到這座建筑物時的全貌,郝仁就能判斷出眾人當前所處的這座圓廳其實遠非鐘塔一層的全部,而應該只是這層的一小塊地方。他站在這座褪去顏色、氣氛詭異的圓廳中央,抬頭望向那高高的拱頂,看到的是一片縱橫交錯到讓人眼花繚亂的結構,大量橫七豎八的、仿佛毛細血管一樣的支架和梁柱在頭頂上交織著,有一些似乎是大廳原本的屋頂結構,但有一些卻像是從其他建筑物里生硬融合進來的骨架。而在這縱橫交錯的梁柱與支架背后,是昏沉沉的圓形拱頂,拱頂極高,幾乎可以用遙遠來形容,郝仁瞇著眼睛凝神細看,看到那拱頂上依稀有著精美的花紋和圖案,其中一些圖案似乎是在描繪某種長著大量觸手的、覆蓋整顆行星的巨大生物。
那是長子播種的景象。
毫無疑問,這座扭曲怪異的高塔確確實實是創世女神的造物,而且郝仁相信這座塔原本也不是這幅駭人的模樣,一定是在女神隕落之后發生了什么,才讓這里扭曲成這般狀態。
莉莉舉著冰火雙爪在大廳里游蕩著,她弓著身子,時不時聳聳鼻子去嗅嗅那些古老陳舊的壁畫和木架子上的獵魔人物品,雖然這里詭異的氣氛讓她一臉緊張,這位哈士奇姑娘還是很認真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她在一個堆滿法器的置物架旁邊停下腳步,尾巴無意識地擺動著:“這些東西前不久還有人碰過……上面留著很新鮮的氣味。”
郝仁把視線從天花板上收回來:“前不久是多久?”
“最多一天前,”莉莉輕快地跑了回來,“房東房東,辣條還有么?”
郝仁剛想念叨她一句什么情況都不忘吃。但看到莉莉的眼神時突然反應過來:“你打算在這里面變身?!”
“有備無患,”莉莉磨了磨自己的爪子,“真要是對上那幫圣人,我覺得自己不變身還真干不過……”
郝仁順手從style_txt;隨身空間中摸出一包辣條扔過去,而旁邊白火正好走了過來,獵魔人少女聽到莉莉的話之后淡淡說了一句:“如果真對上圣人。你就是變身應該也打不過。長者便已經是和上古神靈一樣強大的存在,圣人更是比長者們還多了數不盡的禁忌知識和經驗閱歷……”
白火還沒說完薇薇安就撇撇嘴打斷了她:“還多了宅幾千年養出來的腰椎間盤突出和老寒腿吧——那幫老家伙幾千年沒打過架了,就悶在這個見鬼的黑塔里,說實話我挺懷疑他們還能剩下多少戰斗力的。我相信他們有智慧,可不相信他們有好身板。”
莉莉掃了薇薇安一眼:“你別忘了你跟他們都是一個年代的……”
“行了,這時候你們就別廢話這些了,”郝仁打斷她們,抬頭看向白火,“圣人親自出手的概率多大?”
“如果是以前正常情況下。他們幾乎不可能出手——他們的形體已經被禁忌知識給毀了,每次出手不但對外界是巨大的威脅,對他們自己也是極大的痛苦。但現在……真不好說。咱們這次帶來的人只是打前哨的,按計劃是對付高塔里的常規守衛,等大部隊進來之后再進攻上層區,可這地方……”
“可這地方現在跟個鬼屋似的,”郝仁看著空蕩蕩的圓廳,以及正分散開四處搜查線索的獵魔人大師們。“一個守衛都看不見。說實話,這種‘安全’狀態更讓人心里不踏實。”
圖坦因和獵魔人大師們對靈界鐘塔的結構并不陌生。因此很快便完成了對高塔一層的搜索。四散出去的獵魔人們重新匯聚在一起,所有人都未發現任何敵人。
“一層沒人,二層以上隱約有些氣息,但并未對我們的到來做出任何反應,”一名嗓音粗啞的獵魔人報告道,“高塔守門人的屋子里有一套剛剛保養好的狩獵弩。看上去是在準備面對一場戰斗,但不知何故武器的主人消失了。”
圖坦因摸著下巴略一思索,決定留下數人在圓廳中等待大部隊,其他人繼續向著靈界鐘塔的上層前進。
靈界鐘塔內部規模宏大宛若宮殿,從一層的圓廳到二層有三條不同的階梯可以抵達。圖坦因在一番思索之后選擇了相對安全的一條:這條沿著圓廳外側盤旋而上的階梯通往二層的酒窖深處,據說那里的守備相對薄弱。
至于為什么“酒窖”會設置在二樓……這個就不用研究了。
郝仁踏上這條褪了色的陰森階梯,古老殘缺的壁畫與浮雕在他身旁漸次后退,他感覺自己就好像走在一個垂死的蒼白怪物的腹腔里,身邊的一切都縈繞著將死的氣息,一種怪異的陰寒從前方的階梯出口吹下來,這種陰寒仿佛直入靈魂,讓他和身邊的白火都忍不住微微一顫。
“你也感覺到了?”郝仁看向白火,“似乎有風。”
“是靈界之風,”白火面色凝重,“靈界鐘塔內部有些地方連通著詭異的‘地方’,這座塔的一部分在科爾珀斯,另一部分則位于某些扭曲、重疊的矛盾時空里,經常會有這種怪風憑空吹起,無論你有多強大,都會在這陣風中感覺到一種難忍的寒意。導師說這些風是‘靈界之風’,是科爾珀斯空間原本的主人們被囚禁在過往的時間線里發出的哀嚎,每當這種風吹起的時候……鐘塔的狀態就開始不穩定了。”
說著說著,她突然提起了早已被長老教團抓走、已經生機渺茫的哈蘇,“導師或許還被關押在這座塔里……”
“他還活著?”
“我……不相信他會就這么死掉,死在這種可笑的內訌里,”白火咬著嘴唇,“導師一生經歷過許多磨難,最殘酷的諸神黃昏都挺過來了,他怎么能死在這種地方。”
這時候走在郝仁身后的莉莉突然耳朵一抖:“喂,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聲音?”郝仁狐疑地停下腳步,“什么?”
莉莉閉上眼睛,尖尖的犬耳在空氣中輕輕抖動著,不斷靈敏地轉向各個方向,一些細微的、或許只有犬類才能聽到的低音斷斷續續地傳入耳中,那聲音嗡嗡作響,像是許多人在夢囈,又像是隱秘的祭祀儀式,或者是某種邪惡生靈在陰影的夾縫中呢喃,引誘著無知者去追尋那些禁忌的、不可被觸碰的奧秘。莉莉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微微閃耀著光芒:“聽上去像是很多人在說話……”
白火立刻握緊短劍,更加集中精神遮掩著眾人的氣息:“是長老教團的守衛?”
“不像……”莉莉的聲音有點恍惚,“是嗡嗡的,不斷說著什么……讓我有點暈暈乎乎。”
隨后她突然甩了甩頭,從手邊的零食袋子里抓出一根辣條塞進嘴里使勁嚼著,精神頭一下子又恢復過來:“沒事啦,可能是次聲波。我的耳朵能聽到很多普通人聽不到的聲音噠”
“前面仍然沒人,”圖坦因微微瞇起眼睛感應了一下階梯盡頭的氣息,他能感覺到的氣息都還在很遠的地方,“可能是靈界之風產生的影響。這座塔里有很多怪異的現象,你們是第一次來,提高警惕,但不要太疑神疑鬼的。”
幾分鐘后,眾人抵達了螺旋階梯的盡頭,圖坦因首先消失在階梯出口,郝仁則緊緊跟上。
出口果然如圖坦因所說,位于一個“酒窖”深處,郝仁一出來便聞到一股令人沉醉的酒香飄蕩在周圍,而四周則排列著整整齊齊的巨大酒桶。他忍不住感嘆了一句:“你們這生活還挺滋潤的,獵魔人業余愛好也不少……額,怎么了?”
他發現圖坦因并沒有搭理自己,這位獵魔人大師只是呆呆地站在前面,抬頭凝望著上空的建筑結構。
良久,圖坦因才打破沉默:“……結構變了……靈界鐘塔的結構變了!”
(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