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成長的漢子,心胸都像大海一樣廣闊。他們以特有的彪悍和豁達維護著自己淳樸的民風。燕大柱這么大方的邀請大家喝酒,讓這些漁民幫忙的勁頭更足了幾分。而那些來收龍魚肉的掌柜,也開始拿起大秤計量。
等一切差不多都弄好,已經是日落西山的時候,滾滾的日光照耀在海面上,顯得猶如血一般的紅。將一張寫著千兩黃金的金票小心的揣入懷中的燕大柱,就招呼幫忙的鄉親去喝酒。
“這尸體怎么辦啊?”燕大柱的女兒燕妮兒大聲的問道。
那尸體擺了半響,所有人都看到了,但是沒有人愿意吭聲。畢竟這尸體和他們沒有任何的關系,要是入土為安的話,最少還要花上十多兩金子買上一具棺材板,還不如扔在這里,等漲潮的時候,讓他從哪里來,到哪里去呢。
燕大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道:“既然龍王爺將他沖到了咱們這里,咱不能不管,這樣,等一下去鎮上弄一副棺材板,將他埋了就是了。”
“大柱你這般做好事,一定會有好報的,說不定這龍魚,就是龍王爺讓人給你送來的呢。”一個老漢摸著自己嘴邊的胡須,笑瞇瞇的朝著燕大柱說道。
燕大柱嘿嘿一笑,沒有搭腔。這時候燕妮兒的聲音再次傳來道:“爹,你們快來看看,這好像還沒有死,我剛才看到他呼吸了。”
這句話,讓燕大柱等人一下子驚呆了,不少人的臉上露出了懼色。不過最終他們還是壯著膽子來到那尸體旁邊,在仔細的觀察了一番之后,終于確定眼前的人,就是在呼吸。
半個時辰之后。那命大不死的人被抬到了燕大柱的家中。在幾個漢子的幫助下給那人清洗了一下身子,然后又換了一身干凈的衣物,又請來了大夫給那人弄了兩劑藥。
不過可惜的是。一直到喝得醉醺醺的燕大柱第二天清醒了之后,那人依舊沒有醒過來。不過燕大柱沒有時間理會他。只是交給自己的女兒燕妮兒照顧,自己則忙著用那千兩黃金打造一支嶄新的漁船。
夕陽下、晨光里,一個漁家少女,靜靜的給那躺在床上的年青少年喂飯,翻身,以及含著嬌羞的幫男子將落了塵灰的外衣給脫下漿洗……
在這荏苒的時光中,燕大柱的新船已經在海里走了幾十個來回,時光更是在不少人的臉上。留下了屬于這一年的刻痕。而那個大命不死的人,依舊靜靜的躺在床上。
不言不動,但是依舊保持著呼吸。這個不言不動的活死人,從一開始漁村的話題,變得沒有人理會,畢竟他們都需要生活,這種不再新奇的事情,大家的熱情也就慢慢降溫。
但是隨著燕大柱的女兒燕妮兒拒絕了好幾家提親之后,這個活死人再次成為了村子里的話題,不少人雖然明面上不說。但是在背地里,卻胡亂嚼舌頭說什么燕大柱抓了一條大龍魚,也不是什么寶貝都沒有撈到。最少他撈到了一個女婿。
開始的時候,燕大柱對于這種說法還沒有在意,但是隨著說的人多了,而且他女兒燕妮到了婚配的年紀,他終于有點聽不下去了。在村里的小酒館喝了兩斤白酒,就準備將那躺著的活死人扔到外面,任由他自生自滅。
可是還沒有等他行動,就被燕妮兒給阻止住了。本來他還仗著自己是父親的尊嚴,想要強行將那人拉出去。沒想到性格溫順的燕妮兒居然將割魚肉的小刀拿出來抵在自己的胸膛,他才算軟了下來。
雖然那活死人再次在燕家留了下來。但是燕大柱對于那活死人的態度,卻是越發的厭惡。因為女兒在家他沒有辦法對活死人動手腳。但是每天臉都是陰沉沉的。
又是一個晴天,燕妮兒端著一碗剛剛熬好的魚湯,輕輕的用勺子往那活死人的嘴里面送,她送的很是小心,生怕有點點滴滴的落在活死人的臉上。
這活死人的臉,和剛從大龍魚的胃里面出來的時候相比,不知道圓潤了多少倍。經過燕妮兒一雙妙手的裝扮,越加顯得溫潤如玉。
“你要是什么時候醒過來就好了,那些人就喜歡亂嚼舌頭,實際上他們說什么我都不在意,我就覺得我阿爹將你從那大龍魚的肚子里弄出來,就是給我們家最好的寶貝!”女孩看著四周沒有人,輕聲細語的說了起來。
雖然所有人都說那活死人沒有意識,已經腦子死掉了,但是她覺得,這個人不但還活著,而且自己說的話,他都能夠聽得到。只不過,這也就是她覺得而已。
“轟!”
一聲驚雷般的響聲,陡然從外面傳來,燕妮一驚之下,那放在桌子上的碗一歪,眼見里面的湯汁就要落在那活死人的臉上。著急之下的燕妮兒,趕忙用自己的手掌擋在了那張臉的前方。
雖然已經涼了不少,但是魚湯依舊燙手的很,只是轉眼功夫,就將燕妮兒的手燙得紅通通的。
沒有燙住那靜靜地躺著的人,燕妮兒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而燙在她手心的錐心疼痛,好似不存在一般。
外面亂糟糟的樣子,讓燕妮兒心中一陣擔憂。她快速的擦了一下手,然后小聲的對那活死人道:“我出去看一下,等一下就回來,你要聽話,好好呆著啊。”
雖然所有人都覺得燕妮這話實在是多此一舉,但是那燕妮依舊堅持說,她覺得躺在床上的活死人,一定會聽見。
姑娘跑得很快,就好似林間的小鹿,以至于她根本就沒有看到,就在她離開的剎那,那緊閉著眼眸的活死人,眼睛動了一下,想要睜開,但是最終還是閉上了。
漁村的村頭,此時圍滿了人,一個身高體壯的漢子,正用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打著一個比他矮上不多的漢子。不過這漢子雖然也是胳膊粗腿粗,卻不敢還手。
而四周站著的一種漁民,一個個的臉上都帶著怒色。不過當他們的目光落在那好似碎粉一般的村門時,一個個的眼眸中都充斥著恐懼。
那村門乃是用純正的龍魚骨加上此地特產的一種鐵木做成的,別說是用錘,就算用最厚的刀,也難以將這門子弄出一個坑來。可是就在剛才,那走在最后的漢子,用錘一錘就將村門砸成了碎粉。
這需要多大的力氣,別說是他們這些漁民,就算是將四周幾十個村子的壯漢都召集過來,也不是人家的對手。所以他們面對這種暴力,只能忍耐。
“爹,你這是怎么了?”燕妮兒急匆匆地趕到的時候,那被打的漢子已經好似一癱泥一般的倒在地上。當燕妮兒沖過去的時候,那胖大漢子的鞭子很是刁鉆的繞過她的身軀,再次落在了燕大柱的身體上。
這一鞭打得古怪,打得燕大柱再次慘叫了一聲。那領頭的男子看到燕妮兒,呵呵一笑道:“既然你是他的女兒,那就父債女償,跟我們走一趟吧!”
“你們不能將我女兒帶走!”本來還躲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燕大柱,此時就好像瘋了一般,大聲的咆哮了起來。可是用鞭子狠狠抽打他的壯漢好像覺得這樣傷了自己的面子,手中的鞭子更不容情,三下打下去,頓時讓燕大柱皮開肉綻。
“不許再打我爹!”燕妮兒聽著父親的慘叫,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一下子沖到那大漢的近前,抓住了那就要揮下的鞭子。
壯漢臉色一變,剛剛準備將鞭子再次揮起,就聽那領頭的男子笑道:“還是一個孝順的女兒,那就更好了,你爹在我們賭坊欠了三千兩黃金的債,所謂父債子償,你就跟我們走吧!”
男子說話間,將手中的一頁紙遞給燕妮兒看。
燕妮兒看著那紙上簽著的燕大柱的名字,就覺得自己的頭腦一陣眩暈,她從來都沒有想到過,自己的父親竟然會欠下如此之多的賭債。
一萬兩金子,他們家一輩子也掙不來。
“哈哈,小丫頭,我們吉祥賭坊非常看重自己的聲譽,一向堅持誠信經營,童叟無欺,但是呢,話又得說回來,誰要敢欠我們吉祥賭坊的債,那我們吉祥賭坊五百兄弟也是決不允許的。”男子說話間,目光朝著那破碎的村門看了一眼,冷哼了一聲。
這男子的意思,在場的人自然都明白。平靜下來的燕大柱,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個該死的燕大柱,去哪里玩不好,非要進那吉祥賭坊,這下我看他怎么還賬!”
“一萬兩黃金啊,就算把咱們整個村子都賣了,也給他還不上啊!”
“要不,咱們求一求他們,千萬別把小燕妮兒給帶走了,燕妮兒可是一個好姑娘,哎呀,被他們給帶走,還能有個好?”
“求他們?怎么求?你又不是不知道,在這方圓千里內,誰敢欠吉祥賭坊的錢?我可是聽說了,這吉祥賭坊里面,可是有仙師坐鎮,就算是縣里面的大老爺,欠了他們的帳也躲不掉。”
“燕妮兒這孩子真是夠可憐的,先是被那活死人迷了心竅,現在竟然又攤上這種事情,這個燕大柱,真是個混蛋啊!”
“燕大柱家也真夠倒霉的,那大龍魚里面只有一個活死人,還將他女兒的心竅給迷了,你說說,別人打到大龍魚,都能夠保證他們一生富貴,哪里有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