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能傷離別
劍咎聽到衛洛發笑,俊臉上也是露出一個歡喜的笑容來。
轉眼,他還是忍不住嘟囔道:“義信君府日日防你不歸,看了著實惱火。我說婦人,你本婦人,講什么一諾千金?你便舍了他們去,管那兩城能不能拿到!何必如此執著,你真不值也!”
衛洛低著頭,久久久久,她才低低地說道:“我不能任性。”聲音很小很小,很輕很輕,幾不可聞。
劍咎聞言,嘆惜道:“可苦了你了!”
“我不苦!”衛洛搖著頭,迅速地回道:“我不喜歡這個苦字。”她的聲音低低而來,卻有著堅定。
風聲,湖水蕩漾聲,遠處的猿啼虎嘯聲,不斷地傳來。
直過了良久,良久,衛洛才低低的,低低在說道:“劍咎,你說素,他,他為什么便不再來了?我這一走,許是相見無期了。。。。。。”
劍咎哧笑一聲,正想說,你明知故問。可一轉眼,卻只是一聲低嘆。
衛洛聽著他的嘆息聲,心中一堵。
她低著頭,任淚水一滴,一滴,一滴地掉到了舟排上。
她低著頭,望著自己的淚水舟排上,滾入湖水中,轉眼不見。
淚水成串中,衛洛低低的,哽咽地說道:“我,我只想抱著他哭一場而已,只是想抱著他,便這么哭一場。劍咎,為什么我會感覺到這么寂寞呢?當日他迎回我時,我還高興地偎著他說,以后,我不會再像禮品一樣,被人換來換去。可是,可是。。。。。。”
后面的話,她實在是說不下去了。
一直以來,衛洛的感情都比較內斂,劍咎詫異地抬頭看著她,看著她淚如雨下。看著看著,他的心中也是一慟,不由站起身來向她大步走去。
他才走到衛洛身前,衛洛便已伏下身去,慢慢跪在舟排上,雙手捂臉,嗚咽不已。她白嫩的指縫間,淚水如串珠一樣滲出,流下,滾落舟排之上。
劍咎怔怔地看著她,一時之間,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輕舟飄蕩間,湖邊的叢林中,燈火點點。想來,那些劍客們正在翹首期盼著眼前這婦人歸去吧?
這一晚上,衛洛很早便乘舟回來了。
回來后,她寢房的蠟燭光,一直幽幽地點亮著,衛洛一直跪坐在塌上,伴著窗外那輪明月,靜靜的,一個人的,這般伴著。也等候著。。。。。。
第二天一晃眼便到了。
眼看傍晚來臨,眼看著眾侍婢穿行不休,她在眾侍婢的服侍下,渾渾噩噩地被沐浴,被梳洗。
一直到妝扮妥當,還穿上了那件以黑色鑲邊的大紅袍,在眾人的籌擁中,走出后苑,就要跨上馬車時,衛洛停步了。
她怔怔地低下頭,問過旁邊的管公,“素,素呢?”
管公聞言一嘆。
他朝著衛洛深深一揖,沉聲說道:“主上不舍姬之離去,已然病倒于塌。”
“什么素病了?”
衛洛大驚,她腳步一轉,直是向他的寢房處沖去。
管公等人萬萬沒有想到她是這般反應,當下大急,一個個攔著她的去路,急道:“姬欲往何去?”
轉眼,管公想到了,他連忙說道:“主上之病無礙,他實不想目睹姬這般歸于他人!”
“果真無礙?”
“果真無礙!”
衛洛抬起頭來,目光靜靜地掃過一臉理直氣壯的管公,掃過臉上并無憂色的眾人。
瞬時,她閉上了雙眼。
她沒有走上馬車。
她便這么側過頭,看著義信君的寢房處,喃喃說道:“便這般不再見上一面,就離別了么?”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話。
衛洛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時,管公再次沖她一揖,求道:“姬請上車。”
衛洛慢慢地抬起頭來。
她抬著頭,盯著管公。暗暗忖道:素兩城換我時,他以為公子秩會被刺死,以為齊侯不得不倚重于他,以為稍以時日,還可得上一城。自得了我后,他步步艱難,處處辛苦,如今又要為我面臨著公子涇陵逼迫,雖說得回兩城,卻連生存也是艱難了。他,別說是為了這兩城要我嫁人,就算是要我一命,也是應當。可是,可是,他為什么不出來見我一見?
在這個時候啊!
衛洛想到這里,頭一抬,目光定定地看著管公。
她徐徐的,疲憊地,卻堅定地說道:“請容我再見義信君一面。”
管公等人面面相覷。
最后,管公抬頭看了看日頭,點頭道:“姬且行!”
衛洛頭一昂,大步流星地向義信君的寢房走去。
她走得很快,很急。
她的嘴唇不停地顫抖著。
當一行人來到寢房外時,從寢房中,匆匆沖出一個赤足白衣的身影。
那身影一走到屋檐下,便嗖地朝著衛洛一跪,伏在地上啕啕大哭。
衛洛站住了。
她木然地站住了。
就在這片刻間,管公等人都退出了院落。整個天地,整個院子里,只剩下啕啕大哭的義信君,以及木然立于風中的衛洛。
衛洛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看著他痛哭,看著他宛如風一吹,便會被卷起的脆弱。
半晌半晌,衛洛才垂下眼眸,低低地說道:“素,我要走了。”
義信君的哭聲一頓。
半晌,他啞著聲音說道:“素,對不起洛。”
衛洛苦澀地一笑。她定定地望著他。
她只能這般望著。
慢慢地,衛洛轉過身去。
當她走到院門口時,義信君的哭泣聲還在身后傳蕩。
衛洛腳步一頓。
她沒有回頭,只是這般站定,徐徐說道:“素,你能猶豫這般久,我實歡喜呢。。。。。。”
說罷,衛洛腳步一停,便如一陣風一樣,卷出了庭院。也卷離了那個伏地不起的身影。
衛洛沖得很快,很匆忙,很狼狽。
不一會,她便來到了馬車旁。
在管公等人地期盼中,衛洛面無表情地坐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動。
馬車中的衛洛,左右兩邊各跪著一侍婢,她們正醺著熱水,用毛巾小心地給她拭去臉上的淚痕,重新給她上好胭脂水粉。
馬車顛覆中,衛洛一直透著那線車縫,看向義信君府。
她想看著,那里面還會不會再出現一輛馬車。
她真的,真的想有個人伴著,伴著她走一程。
可是,一直到馬車駛入了正街,也不曾見。
衛洛慢慢地轉過頭來,低著頭。
半晌,她再抬起頭時,已是一臉平靜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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