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這個事情解釋清楚,陳燮花了一番功夫。開場白是:這是一種由于武器裝備的殺傷力飛躍而衍生出來的全新的戰斗模式。由于這是一種新的戰斗模式,當我軍于后金遭遇時,他們對這種戰斗方式完全陌生,遭到打擊時更容易產生混亂,進而加大了這種對戰的不對等。
陳燮的口才還行,赤腳醫生的歲月,培養了他忽悠病人家屬的能力。
秦良玉聽的很仔細,可是她還是沒聽明白。不得不抬斷道:“行了,你說戰斗過程。”
“戰斗過程其實很簡單,就是我能打到他,他卻打不到我。綜合來講,就是距離。1500米到1000的距離,我有火炮,射速可以達到20息一發。線膛炮,軟木后塞,原理跟步槍是一樣的。進入1000到400米這個距離,我有陳氏火箭炮火的雙重打擊,雖然精度不高,但是密集覆蓋。冷兵器戰爭必須保持嚴整的隊形,這樣的隊形恰恰確保了遠距離打擊效果最佳。400之后,炮火開始壓制后續,理論上這個距離步槍可以有效殺傷,考慮到盔甲的作用,一般都是放到250米才開始排槍打擊。最后一個距離,30米,擲彈兵投擲小型萬人敵。綜上所述,這就是一種全新的戰術,或者說是一種高效率的殺傷戰術。”
秦良玉這一次點點頭,表示聽明白了。陳燮繼續道:“這種模式的戰爭,對后勤的依賴大大增加。這也是我帶了大量四輪馬車的緣故。裝備好,沒有合適的兵源來操作這些裝備,也無法形成戰斗力。為了這區區數千人,我已經投入了大量的財力。客觀的說,我這支部隊,別人是無法復制的。白桿兵可以少部分裝備這種步槍,但是必須要經過嚴格的訓練。不是會打槍就能打仗的,而且這種步槍的來源很少。”
陳燮在最后說了假話,他想要,多的是。不是不想給秦良玉,而是那樣太容易讓人懷疑居心叵測,同時也是客觀存在的問題,近代軍隊的特點就是殘酷的紀律性,白桿兵能適應?
“思華,我明白了。”秦良玉說完站起,默默的走回自己的營帳。其實她心里很明白,陳燮說的這些都是實話。人都在一起,一比就出來了。綠皮的團練,走路的精氣神都不一樣。營地內外,三人成伍,兩人成行。進入帳篷一看,人人的床位都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連個吃飯的飯盒,擺放的位置都是一樣的,被子疊的像豆腐塊。列隊集合的時候,所有人的裝束都是一樣的,動作都一樣。這就不是白桿兵這些自由散漫習慣的土鱉能做到的事情。
秦良玉還是很眼饞那些步槍,不要多,有個幾百桿,關鍵的事情一頓排槍打過去,就跟下雨一樣的掃倒一片。白桿兵的人命不值錢,到時候完全可以以白桿兵為保護,步槍逼近之后射擊,那效果!
陳燮也在想這個事情,實際上是有一種戰術很適合白桿兵的。不過陳燮在秦良玉沒有主動開口相求之前,不打算說出來。
這一夜,陳燮睡的很香,秦良玉一夜未眠。聽到號聲,秦良玉不由嘆息一聲,綠皮這個號聲意味著部隊要起床了。果然抬眼一望,對面的綠皮兵營地開始出現人影。信步走過去,井臺邊上刷牙的綠皮團練排著整齊的隊列,這還讓不讓人活了。梳洗都要排隊。
回頭看看,白桿兵都在睡覺呢。走向陳燮的營帳,途中被哨兵攔了三次。
陳燮也在梳洗,整理裝束完畢之后,走出營帳。黑色的長筒馬靴擦的锃亮,軍官的呢子服筆挺,圓筒帽子一戴,整個一個腐敗的黨國干城。基本上軍官都這身打扮,就是要突出軍官的威風,這就是陳燮要的效果。
整個登州團練營,只有陳燮能穿成這樣,別的軍官都得穿運動鞋,不用打綁腿。
看見陳燮這樣子,秦良玉也有點暈乎,小伙子這么一收拾,太精神了。比起自己手下那些人,真是云泥之別。
“秦姨,這么早么?”陳燮笑著招呼,秦良玉道:“這是要出發了么?”
陳燮道:“是啊,兵貴神速。”秦良玉道:“還是等一等吧,我部也要一起上路,回京師。”
陳燮微微一笑,心里暗暗得意,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她沒有死心。這樣就好,能幫一把那是最好了,當然不能自己主動,得造成一種不情愿的姿態。
白桿兵也開始集結了,不過相比之下就亂的多了。收拾完畢的團練兵,還得拆掉營地外的鐵絲網,還得收拾壘墻的麻袋,事情還是很多的。花了近兩個小時,一切才收拾完畢,這時候白桿兵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秦良玉一直在觀察,所以不得不服氣,這營地外的一切,可都是人家收拾干凈的。跟著團練營一起,白桿兵最大的受益就是學會了大小便定點,還有打綁腿。
白桿兵先走一步,團練營剛出營地,外面的難民就圍上來一些,而且都是女子,更遠一點,更多的難民站在那里看。大明的兵比匪都狠,團練營這種秋毫無犯,還給食物的官兵,難民還是第一次見到。
秦良玉見狀,微微嘆息一聲,對陳燮道:“思華,你看著辦吧。”
陳燮下馬,朝這些女子走去,他的樣子大家都認識,就是那個一刀砍下某位老爺腦袋的年輕軍官。這可是個殺神,眾女子紛紛下意識的后退了幾步。
“各位姐妹,我叫陳燮。我想告訴大家,我們不是官兵,是登州來的團練。昨日,我們打了后金強盜,今天他們一定會來報復,大家趕緊走吧,離開這里。”說實話,這里的女子有近千人,陳燮是很眼紅的,很想都帶回登州去。不過明顯不現實。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低著頭。陳燮裝著嘆息一聲,搖搖頭轉身走了。心里卻在竊喜,這些人十有八九要跟上自己一起走。果不其然,最后一支步兵隊出了營地后,這些女子中的一部分人,大概有一百來人吧,就慢慢的跟在大隊后面走著。
開始她們還能跟的上,后來被甩下,陳燮一直在注意,走出十里地下令臨時休息十分鐘,落在后面的斥候來報:“那些女人還在跟著,有幾個走不動了,大家扶著慢慢的走,距離大概二里。”陳燮長出一口氣道:“紅果,你去看看,問問她們為何要跟著。”
紅果帶著幾個姐妹和一隊斥候,乘馬車趕過去,看見她們來了,這些女子都慌著往路邊讓。紅果下了馬車,走上去道:“各位姐妹,大軍遠行,你們很苦跟著?”
一位女子大概是大家的頭領,站出來道:“這位姐姐,我們都是些苦命人,叫建奴壞了身子。本也沒打算活下去,見了軍中有女子,這才動了心思求軍爺收留。我們也不求多,只要有一口飯吃,什么都能做。”
紅果眼珠子都紅了,自己也是苦命人啊,看著這些女子,好多都搖搖晃晃的站不穩當了,抹著眼淚道:“你們等著,我去求老爺,求他發發善心。老爺是菩薩心腸,一定會收留你們。”
王啟年這個混蛋,走到陳燮身邊笑道:“老爺,您明明惦記上了那些女人,為何不干脆都帶上?”陳燮放下望遠鏡,抬腳踹了一下,這貨也不躲。陳燮才道:“你懂個蛋蛋。我要的是能吃苦的,有一口吃的就能頑強活下去,能跟著行軍打仗的女子。都帶上了,遇見一些想著尋死覓活的女子,那不是添亂么?”
“還以為老爺喜歡細皮嫩肉,嬌滴滴的大小姐。”王啟年笑的很yin、賤,陳燮憤而抬腳踹之,罵道:“下流!”嗯,其實陳燮也很喜歡,不過陳老爺現在比較功利,從難民營中選出來的女子,都是能干活的才行。
這時候青青過來,低聲哽咽道:“老爺,一個受傷的兄弟沒能抗住,去了。”
陳燮聽到這里,好心情也差了一些,仰面做難受狀,抹了抹沒有眼淚的眼睛,快速使勁的揉幾下才開口道:“記下名字,到下一個宿營地,燒化了帶回去。”
昨天一仗,當場戰死的倒是一個都沒有,重傷的有好二十幾個。都是受到鈍器重擊,基本上這些人都救不下來了,至少紅果她們是沒能力救的,陳燮也沒時間去手術。這就是陳燮最無奈的地方,真正能做外科手術的自己還是個二把刀。
“好好照顧受傷的兄弟,救活一個算一個。”陳燮交代一番,青青下去了。這時候秦良玉過來,問:“思華,怎么了?”
陳燮指著后面跟著的女子道:“太可憐了,我想帶上她們,給她們一條活路。”
秦良玉看看陳燮臉上的同情之色,搖頭嘆息道:“這天下的可憐人多了,你顧的過來么?”
陳燮苦笑道:“救一個算一個吧。”秦良玉搖搖頭,轉身走了。
不等紅果回來,一些空出來的馬車已經出發,迎上紅果,帶隊的軍官道:“老爺有令,帶上她們一起行軍。”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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