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直一聽是這個意思,表現的機會來了,立刻道:“別,我去,我去一趟登州。”
為了搶時間,陳燮決定丟下輜重部隊和笨重的板甲兵,率領其他部隊輕裝急進,北上洛陽。趕到洛陽匯合王賁,稍事休整,再次丟下洛陽的輜重和板甲兵。全軍一律單兵攜帶十日口糧,以最快的度奔赴京師。開封那邊的蘇皓宸也一樣,丟下輜重部隊,從開封渡過黃河,輕裝北上。
一時之間,河南北上的官道上,墨綠色的大軍在紅旗的指引下,滾滾往北而去。南陽到京師的距離兩千多里,正常行軍要走一個月以上,而陳燮率部北上,僅僅花了二十天,就趕到了涿州。這個時候京師戒嚴,勞師遠征的登州營,在涿州城下宿營。
再次創造了驚人的行軍度之后,登州營也累的夠嗆了。攜帶的干糧只剩下一天的,陳燮讓人去聯系涿州地方,采購糧草,沒想到被涿州方面一口拒絕了。采購失敗的蘇皓宸,氣呼呼的回到軍中,面見陳燮時怒道:“老爺,小小涿州城,竟敢如此,干脆拖上大炮,轟開城門。”陳燮不動聲色道:“開會。”
“涿州歸順天府管,知州連門都沒開,就不要說出糧食了。兄弟們,大家都看清楚了,大明的文官是怎么對待登州營的。我看很多人,巴不得登州營一戰敗北,就此完蛋,他們好去奪了登州營的家當。”一臉陰沉的陳燮,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紅了。
“干他娘的!出兵破城,洗了涿州。”李云聰第一個站起來,怒吼一聲。
“對,出兵破城,洗了涿州。”王賁也站起來,接著軍官們紛紛站起,都要去打涿州。
陳燮等大家都喊的差不多了,這才慢慢的開口道:“如果我們打破涿州,搶劫一番,那么大家認為。登州營和建奴有什么區別?跟流寇有什么區別?”
一句話。把所有人都問住了。是啊,我們是登州營啊,仁義之師啊。
蘇皓宸站起道:“老爺,您說吧。該怎么辦?”陳燮滿意的點點頭。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沉吟片刻。陳燮淡淡道:“去搶建奴!堂堂正正的殺過去,搶他娘的。我們一直都是這么干的,難道大家忘記了?”所有人都站起來。立正道:“搶他娘的!”
陳燮最后總結道:“請大家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要忘記,我們是登州營。只要在大明的境內,我們就是仁義之師,也必須是仁義之師。”呃,有仁義之師倒賣人口的么?
七月初,京師戒嚴。崇禎帝急令內臣李國輔守紫荊關、許進忠守倒馬關、張元亨守龍泉關、崔良用守固關。幾天后,又命成國公朱純臣巡視邊關。五日,清兵會于京畿延慶入居庸關,十七日,清兵自天壽山后突現昌平城下,攻昌平城。降人內應,清兵陷昌平,明總兵巢丕昌降,戶部主事王桂、趙悅,判官王禹佐、胡惟弘等被殺。
“建奴圍攻良鄉?消息確定了?”正在整軍準備出的登州營,還沒上路便接到夜不收帶回來的消息。陳燮聞訊后,仔細詢問才知道,建奴攻克昌平后,狂妄的分別多路,一路走通州下寶坻,一路往良鄉,主力還在京師附近。
“韃子有一萬多,建奴少一些,加起來怎么也得有兩萬人。具體是哪一個建奴頭子帶隊,一時半會的沒法查清楚。”蘇皓宸等軍官匯聚,陳燮耐心的聽夜不收匯報完畢,笑了笑道:“好,太好了。主動送上門來,我們不用走遠路了。既然不知道是誰,那就不管他是誰,送上門來的肥肉就吃一口好了。涿州的賬,先不放一放,回頭再收拾。先拿建奴出氣。”
滿大明能這么說話的,大概就是陳燮這個登州營總兵了。涿州到良鄉不過六十里,這點距離登州營急行軍半天的事情。
小小的良鄉縣城,兵不過五百,糾集民壯也不過數百,加起來不到一千人。良鄉知縣上官藎與游擊治國器,都指揮蘇時雨,卻都沒有任何畏懼,斬了前來勸降的帶路黨,決心死守(本為順義,小說需要改良鄉)。
烏壓壓的韃子和建奴出現在城下的時候,平時瘦弱勾著腰走路的上官藎,手里捏著寶劍,大聲喊話激勵將士:“大明養士二百年,今日就是本縣死節之時。”讀書人的酸氣,讓兩位武將很無語,這時候提什么養士二百年啊。挨不上嘛,你得這么說。
“當今二年,良鄉被建奴攻陷,當時是什么情況,經歷過那場劫難的都不會忘記。本將今日與知縣、都指揮使大人一道,人在城在,后退一步,斷子絕孫,天打雷劈。”說話的是游擊將軍治國器,站在一旁的蘇時雨也是一身甲胄,四下拱手后淡淡道:“出門的時候,跟我媳婦說好了,城破了,她帶著孩子一起跳井,絕不落入建奴之手受辱。”
城頭上悲壯之氣凝固,官兵也好,百姓也罷,都紅了眼珠子。頂在前面的是韃子,扛著云梯,緩緩逼近。城頭就兩門虎尊炮,裝好藥子,蘇時雨親自操炮。
嗖嗖嗖的弓箭如雨點,建奴神射手的威力確實強大,城頭上被壓的抬不起頭來,沒太多準備,城下自然也沒什么障礙,上次被填上的護城河都沒挖開。
轟轟兩聲,虎尊炮響了,打倒了幾個韃子,但是更多的韃子還在攀著云梯往上沖。
指揮攻城的譚泰,看著蒙古兵沖上了城頭,滿意的笑了。區區良鄉縣城,一鼓而下才能顯出本事來。“時間還早,打進良鄉城,大家可以好好樂幾天。”譚泰笑著跟身邊的人說話,一干部下紛紛出得意的笑聲。
城頭激戰,上官藎一介文官,自然不會沖在最前面,但是他站在城頭上,手里的劍就算一直在抖,也是對將士的激勵。上官藎想好了,一旦城破,刎頸殉節,絕不投降。
治國器在這個戰斗中的作用最大,帶著十幾個家丁,來回增援,哪里有破綻就去哪里填補。不過韃子實在太多了,城頭上就算拼死抵抗,激戰一個時辰后,韃子還是在城頭上占了一段地方。源源不斷的韃子正在往上爬,治國器揮舞登州產的雁翎刀,帶著家丁沖上去。
眼看一些民壯抵擋不住,紛紛丟下武器跑路的時候,上官藎嗓子都喊啞了,卻不能改變絲毫戰局。治國器被兩個韃子纏住,身邊的家丁戰死大半,還在呼號酣戰。蘇時雨的虎尊炮早就紅了炮管,這會帶著七八個家丁正在跟另外一群韃子糾纏。
“二位,本官要先走一步了!”上官藎看看大段城墻失陷,舉起寶劍架在脖子上,眼睛一閉,就要自我了斷的時候,手被人抓住了。睜眼一看,是身邊長隨多福。上官藎怒道:“多福,放手,你難道要老爺死了不能進祖墳么?”
長隨指著城頭上的韃子道:“老爺,韃子退兵了。”上官藎愣住了,瞪眼道:“啥?”再仔細看看城頭上的韃子,果然不管不顧的往城下跳,再看兩位武將,渾身浴血,扶著城垛子在渾身抖,聲嘶力竭的喊:“援兵來了,援兵來了。殺韃子啊!”
“哪來的援兵,怎么敢與建奴野戰?”上官藎半信半疑的,走到城墻邊上,站在蘇時雨身邊問了一句。蘇時雨指著城下滾滾而來的鐵騎,笑道:...
“當今天下,除了登州營,何人敢于建奴野戰?”
上官藎看了一眼,城下的果然是裝束古怪的軍隊,傳說中的登州營就是這個打扮。數千騎兵正在滾滾而來,弩箭飛舞如驟雨,短銃在手如殺神,馬刀雪亮,砍殺城下的韃子。還有上萬鳥銃手和長矛手,排著整齊的隊伍,隨著很有節奏的鼓聲,主動向著韃子的方向壓去。
譚泰看著正在主動逼近的登州營,這時候雙方的距離不過三里地。他完全可以派出本部的騎兵去對付那些正在追殺的騎兵,蒙古人下了馬攻城,戰斗力真是銳減。被登州營的騎兵攆的四處亂跑,一個一個的被追上看死。
譚泰不敢亂動,他很清楚登州營是怎么一回事。這會手上的兵力,半數在攻城,半數在列陣,等著登州營上前來。或者說,接應那些正在往下退的蒙古兵。
潮水一般的蒙古兵退了下去,登州騎兵也沒有繼續追殺。調轉馬頭,徐徐往主力陣營附近靠攏,譚泰差點哭出來了,這伙登州營人數太多了,看看兩個輪子的小炮推著往前,根本就不怕后金的鐵騎沖鋒。那意思很明顯,來吧,老子揍死你。
換成別的明軍敢這么囂張,譚泰就能親自上去一頓砍殺。問題這是登州營啊,就算是黃太吉,都沒有半點法子的登州營。就這么點人馬,怎么跟人打?
其實兩邊的兵力相差不多,不過譚泰心里有陰影。建奴一干所謂的悍將,私下里都在傳一個事情,那就是面對登州營的事情,兵力上必須有兩倍的優勢才能主動進攻。少于兩倍,不要打,肯定輸的很慘。這一點,岳托用生命驗證了。
沒有了登州騎兵的追殺,撤退的蒙古兵逃的很順利,面對正在不足一千步之外列陣的登州營,譚泰咬咬牙下達了命令:“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