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扯到利益的時候,陳平這種特殊家庭長大的孩子是不會被所謂美色迷惑的。當然,父親的言傳身家之下,陳平還是很紳士的站起來,學著當初看見的樣子,搬開椅子道:“我是陳平,這位女士請坐。”
青年俊彥,相貌堂堂,身材高大,風度翩翩,舉止儒雅,重點是有權有勢估計還不差錢。如果不是一個異族,這就是最佳伴侶選擇之一。
道謝之后,米拉坐下,張廣德做了介紹之后,陳平露出凝重之色,擺擺手示意侍女出去。
“米拉女士,您的家族在下略有耳聞。恕我冒昧,今天既然是來談貸款的,那么請拿出貴方的誠意來。大家都等著開席,還是先把事情談好吧。”陳平很突然的開口說了這么一句,對面的張廣德露出無奈之色,這個家伙一點不給面子啊。
之所以要促成此事,還關系到張廣德的政績。這么說吧,一個還在組建中的部門,就已經先做出了成績,這個說出來臉上很有光彩。很明顯的是,陳平在通過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不滿。不然的話,自然是先吃吃喝喝,大家喝的差不多了,再談事情都來得及。
米拉沒有覺得任何不正常,大明商場的習慣她還不了解,所以稍稍猶豫后便開口:“對不起,眼下,我想我拿不出任何可以抵押的資產,但我的家族需要更多的資金。”事情很為難,不過這個場合不是她能亂說的地方,實事求是吧。然后看對方開出的條件再決定。
陳平頗為意外,這女人有點干脆過頭了。按照商業銀行的營運角度,你沒點資產做抵押的話,貸款的風險就全部落在了銀行身上。陳平抬頭看了看張廣德,那意思你怎么說?
“別看我,本主任現在連部門的架子都沒搭起來。”張廣德說完,陳平看看劉一鳴。這家伙一攤手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這時候米拉開口道:“尊敬的閣下,法蘭西代表團成員全部都是帝國數的上的貴族,如果您能得到我們的友誼,對于將來貴銀行在法蘭西的經營。將有莫大的好處。”
陳平拿起筷子,笑了笑道:“吃飯吧,老板,上菜。”
這頓飯吃的索然無味,如同嚼蠟。張廣德低著頭不說話。這家伙是準備挖坑的,沒曾想陳平這家伙對女色的抵抗能力頗為強大,直接斷了他打算通過介紹美女拉近關系,進而謀求更大利益且可以最大限度規避風險的操作。
張廣德不會輕易放棄計劃,所以在吃完之后,飛快的站起道:“我和老劉還有事情,米拉女士就擺脫你了。”說著拉上劉一鳴就走,兩人走出來,上了馬車劉一鳴就抱怨道:“老張,這個事情你辦的不地道。這是私人性質的商業行為。怎么可以扯上國家貸款?”
張廣德微微一笑道:“在這個時代,資本何嘗離開過政治?明法關系是我促成的,在這個問題上或許有私心。但是操作的好,對于大發銀行而言,未必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劉一鳴納悶道:“何出此言?”張廣德進一步解釋道:“以往歐洲的貸款抵押業務,都是由興海城那邊的分行在辦理。那邊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經營的密不透風,針扎不進去,水潑不透的。陳平作為總裁,心里怎么想的誰又知道?如果能借這個機會。把手伸進歐洲,甚至直接在歐洲開設分行呢?這個舉動,在以前或許看著很不顯示,但是借著明法友好呢?”
張廣德早就準備好了說辭。不能不說他是有預謀的舉動。聽上去很有道理,劉一鳴只好選擇沉默,不再表態。這個事情,站在他的角度還是支持的,一旦貸款成功,聯合集團本身獲益匪淺。無形中能提高登州陳氏的地位。
陳平不是青春年少的中二,張廣德的伎倆一眼就看穿了,不過也不生氣就是了。人在社會上,考慮問題總是會從自身利益出發。站在陳平的角度看,張廣德的舉動對他本身并沒有太大的影響,如果不是這個基礎,剛才他就不會拿起筷子。
米拉非常的尷尬,飯桌上大家都在埋頭吃東西,她卻沒有吃上兩口。等到兩人走掉了,她才反應過來。表現的如此不堪,實在是因為今天的過程太過震撼,大明帝國這個國家,了解的越多,越容易被其強大的本質所震懾。面對這個國家的權貴時,米拉沒有了往日的自如。
放下筷子的陳平露出溫和的笑容道:“米拉女士,菜不對胃口么?”米拉狠狠的楞住了,不對,怎么是法語?這位紳士之前說的可是中文?“您的法語說的很好?”米拉下意識的回答一句,陳平聳肩道:“法蘭西帝國即將訪華的消息傳來后,我就一直在學法語。看來我的語言天賦還不錯。”米拉驚呼道:“豈止是不錯?”
美是想通的,即便是鬼妹,陳平也得承認眼前這個女人的樣子具備了禍國殃民的基礎。大發銀行總裁這個位子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上并不好坐。一般老臣子還在,他這個總裁很多事情不可能一言而決。即便他有心伸手進入歐洲市場,也要慎重的考慮清楚。父親的旗號不是不可以打,但是他不想打。不能什么事情,都是借著父親辦成的吧?不展示一點個人的能力,怎么對得起這么大的一份家業?
不動聲色的掌握了話語權之后,陳平發覺自己有點高興不起來,這個跟眼前的女子無關。實在是因為他想明白了,在這個問題上,大發銀行本身就是無敵的存在。所以呢,掌握話語權這種事情,本來就是順理成章的。本來就是他說了算的事情,再弄玄虛就沒意思了。
“陳,真的沒有機會么?”米拉突然抓住了陳平的手,激動的低聲問。從陳平的角度看過去,這個女人微微前傾的時候,出現了少兒不宜的視角。今天這個女人的打扮是大明特色。因為前襟是扣子,所以就算扣緊了領口,這個時候也出現了縫隙。
看著這個女人失望的表情。陳平不免我見猶憐,口氣不免一軟:“事情來的很突然,我沒有任何準備。這樣,我們都回去好好想一想。我相信我們之間。還是有合作基礎的。”
陳平沒有選擇并肩而坐,而是坐在對面。這樣坐的好處是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這女子的誘惑力影響自己的情緒,剛才的心軟已經深感自責了。但是坐在對面,看著這個女人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的樣子,忍不住又心軟了。有的女人就是這樣。甚至都不用太多的動作,就能抓住男性的眼神。沉默還在繼續,米拉突然抬頭打破了沉默道:“陳,如果是私人關系,能給我一個機會么?”車內看似透明的侍女,及時的做出了翻譯。
這一次陳平無法淡定了,默默的看著對面這個女人眼睛里的期盼,沉吟片刻道:“米拉女士,我如果現在答應你,很可能就是在欺騙你。那樣的話。即便你付出了什么,也未必能得到回報?只有在正式的場合簽署的合約,才受大明法律的保護。”
毫無疑問,今天晚上不是一無所獲,下車的時候米拉如是想,走上臺階時,回頭展顏一笑,陳平站在原地,微微點頭致意。內心不得不承認,此刻的笑容傾國傾城。
目送女子消失。陳平招招手,黑暗中閃出一個人來,低頭道:“您有何吩咐?”陳平淡淡道:“他們在哪?”暗中之人立刻回答:“晚香樓。”
晚香樓今夜被人包場了,頭牌姑娘玉兒使勁渾身解術。也沒有能吸引兩個正在談事情的家伙。真真是可惡啊,你們難道不是來欣賞藝術的么?如果可以,真的想用懷里的琵琶砸死這兩個土豪。
兩位土豪自然是不能砸的,還得伺候好咯。不然這晚香樓一準開不下去。
兩個不解風情的家伙,自然是張廣德和劉一鳴,此刻兩人達成了一個私下里的協定。聯手促成這一次的法國民間貸款業務。張廣德可以收獲政績,劉一鳴可以收獲巨額訂單。這么說吧,就算是貸款不成,張廣德也必須促成法國使團成員大采購的訂單。完成這個任務不難,難的是怎么說服陳平這個家伙。
“要不要賭一把,看他多久到這?”劉一鳴懶洋洋的抿一口侍女遞過來的酒,笑嘻嘻的問了一句。張廣德揉了揉額頭道:“你這家伙,賭性不改。這樣吧,今晚輸的請客。”
“好,我賭他五分鐘內到。”劉一鳴立刻接過話,張廣德抬頭看了一眼,這貨的手可不老實,正在人家小姑娘領口內活動,可憐的侍女最多十六歲,此刻憋的滿臉通紅,還要陪著笑。再看看邊上悲憤而彈的頭牌,張廣德笑道:“我賭五分鐘以內一定到好了。”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陳平的聲音:“拿我開賭,很好玩么?今天晚上不說清楚,誰都別想走。”信步進門的陳平,一臉的陰沉。兩人相視一笑后,不約而同的指著邊上的椅子道:“先坐,有話好好說。”陳平翻了翻白眼,惱火的坐下道:“我能來,你們很失望對吧?”
張廣德笑道:“你要不來,我們才失望呢。今晚上包了晚香樓,沒人買單我們都得留下給姑娘們洗衣服還債。”這家伙的嘴皮子利索,皮厚的緊,怎么擠兌都不介意,同時還不動聲色的拍了一下陳平的馬屁。怎么說呢?這話里還有一層意思,要是連美色都過不去,陳平還有資格坐在現在的位置上么?
陳平當著沒聽到這家伙的馬屁,淡淡道:“米拉長的確實不錯,我差點就來不了了。”
張廣德尷尬的笑了笑道:“剛才我們還在談這個事情,現在你心里總該有個說法了吧?都是張家莊出身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是大實話,不管這三位怎么撇清,都脫不掉張家莊這個烙印。陳平不難想到,張廣德沒有能留在海軍內,未嘗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劉一鳴果斷的補刀:“海軍部就不說了,本土艦隊掌握在登州幫手里的只有兩支。海外艦隊呢?去掉李恒這個北美艦隊司令,其他的殖民地分艦隊,有登州水師學堂什么事情?”
這句話就是把面紗挑破的意思了,海軍這個體系的發源地是登州,但是隨著海外殖民地的拓展,最大的海軍學校卻設在興海城。海軍內部也是分派別的,人跟人是不一樣的,有人為了自己的利益,綁在陳繼業身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閉嘴!”陳平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劉一鳴的話,有憤怒的看了一眼張廣德。這家伙趕緊出來打圓場道:“好了,好了,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登州興旺,大家都好過。大明現在最大的利益在海外,我們不爭,別人就會拿去。”這三人說的話,把頭牌給嚇壞了,剛才的幽怨消散殆盡,恨不得今晚上沒有點名出來表演。
陳平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頭牌,笑道:“你們兩個,誰看上人家的頭牌了?”劉一鳴看了一眼頭牌,又看了看這屋子里跟前伺候六位侍女,歪了歪嘴道:“這是誰的產業?”
陳平看看嚇的跪在地上的侍女們,忍不住嘆息道:“行了行了,不要嚇唬女孩子。就這么點破事,你敢說還怕別人聽?我現在真后悔來這里了。”說著嘆息一聲道:“明天下午一點鐘,過期不候。”說完便站了起來,轉身就走。剩下兩人得意的互相交換一個視線,果然還是這一招好用。
陳平的心情并不好,被人綁著推著往前走的滋味,真的不好受。但是他有不能回避這個問題,登州一脈,陳氏兄弟為首的格局已經形成了。陸軍毫無疑問登州一脈絕對強勢,海軍一直處在一種微妙的平衡。陳平不想去打破,但是不等于什么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