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都是類似的省親活動,許許多多人一天一天的期盼每次得到的都是失望,親情是一方面,其實還有更多……
很多次,呂哲來到圍繞軍營的木欄旁向外凝望,外面植物已經逐漸枯黃,一片綠與黃的交接像是在訴說生機的凋零,遠處蒙蒙的山體也似乎能表達出與落寞心情相同的意境。
有親人送來衣物或財貨與沒有親人送來這些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后果,隨著時間的流逝必然會慢慢顯出差別。
天公作美,一周的好天氣之后,開始有軍隊集結開拔,空出來的營地很快有新來的隊伍駐扎進去。
呂哲幾次觀察得知,新駐扎進去的隊伍正是所謂的更卒。與之被征召的部隊相比較,他發現一個明顯的區別,征召兵年齡層是十八到三十之間,更卒卻是老幼占了多數。
有一次更卒正在被集結,呂哲好奇旁觀。
一樣的戰袍和兵器,但是他沒有在這支部隊身上看到嚴整的影子。不說集結拖拖拉拉,軍容亦是雜亂不堪,他們走路并沒有整齊的腳步聲,很多年幼的少年更是不知道軍紀為何物,在行軍過程中肆意喧嘩。
呂哲閃爍著的目光,低聲細語:“不知道郡縣兵是不是也這樣?”思索了一會,恍然,“也對啊,一個國家不可能所有軍隊都是精銳,通常都是邊軍與京師的宿衛組織度一等,余下次之。”
幾次觀察之余,隨著不斷有軍令下達,他要忙碌的事情變得多了起來。
約束屯中士卒,收拾私人物品,檢查屯內所有人的兵器,等等……
身為基層軍官,呂哲在忙碌中學到了許多,他知道會有諸多事務是意味開拔的日期越來越近了。
某天,五百主召集下屬軍官,身為屯長的呂哲也是參與的一員。
五百主告知所在隊列將于三天后開拔,他說:“想要準備過冬器物的要快。各級軍官也要保證士卒的兵器完善。”說著說很嚴肅的補充:“即日起不可飲酒,若誰貪飲誤事,哼!”其意不用過多言語。
這是呂哲第一次在軍中聽到禁酒令,也說明只有在特殊的時期才會有這樣的命令。
屯長一級的軍官向下傳達開拔的期限之后,士卒們開始頻繁往商販區域跑,他們有的購買衣物有的修補破損的兵器,購買食物的卻是極少。
呂哲自然也需要添置冬季衣服,可是一摸懷中剩余的刀幣,臉色瞬間就苦了:“不該買那么多酒啊……”
這年代的衣物做法有許多種,不過有一套規則,全部是具有右衽,交領,系帶的特點,交領是衣服交疊而成,右衽是指衣領交疊的方向從右到左,也就是所謂穿衣人的左襟壓右襟。
可能考慮到面向的顧客是軍中將士,隨軍商販沒有絲質或者綢質的衣衫,細麻耕織的粗衣較為便宜廣被接受,由于到了季節輪換的原因,冬季的長衫靠儒(不是儒服)比較多。
去逛了幾圈,呂哲郁悶的發現剩下的刀幣并不足以購買足想要的東西,不過也大概弄懂了購買力。
刀幣和鼎幣是秦國目前流通較多的幣種,其中鼎幣的購買力比刀幣強,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鼎幣的面積比刀幣大,相較起來鼎幣也就比刀幣重。”就是說銅的含重量代表著價值。
秦軍沒有軍餉這一說法,平時不管是郡縣兵或是邊軍都是在服兵役,而想要有收入則是依靠斬獲,所以某人也就發現自己苦逼了!
期限即將到來之際,被逼無法的呂哲只能有選擇性的購買來二仗三尺布匹,隨后在帳篷內將布匹用劍割成想要的樣式,倉促而又簡約的做了幾樣東西,那是一條圍巾還有一件沒有袖筒的風衣,剩余的長布條也考慮用來做綁腿。
三天期限到來,奉命集結隊伍前去集合時,呂哲再次遭受打擊,原來秦軍并不干涉戰袍之內的穿著,但是卻嚴格限制眼所能及的軍容,他準備的圍巾和風衣在百人將的訓斥中被迫脫掉,倒是綁腿符合秦軍裝束沒被拆除。
秦軍戰袍皆是深衣形制,右衽,袖口窄小,束腰帶,上衣下裳相連接,下裙長至膝,下穿窄褲,腿束行膝,足著靴或方口齊頭尖履,部分有綁腿,顯得精悍竣挺。
完全恢復“秦軍模樣”后,穿著一件內服一件戰袍的呂哲只感到寒冷,與之“內在”大多武裝完善的袍澤相比,他和許許多多沒能購買保暖衣服的人能感覺周遭人們鄙視的目光。
不管怎么樣,他們出發了。
出了軍營,跟隨隊列行軍的呂哲再次看到恢復作業的直道,勞作者依然是戰俘,只是一場雨季病死太多之后數量顯得稀少,而看守者已經換成了更卒。
行軍極為枯燥且十分考驗腳力和耐力,呂哲不像其余人習慣長途跋涉,缺衣寒凍之下身體漸漸有些受不了,索性并不是急于奔赴前線參戰,每天行走三十里就會進行駐扎,倒也不至于讓他身體垮掉。
某一晚駐扎之后,實在受不了寒冷的呂哲干脆將圍巾絞成碎布片,十分聰明的將風衣割開,然后像是縫制棉衣那樣塞著碎布將兩件衣服合縫起來,一件長及跨部的衣衫也就成了。
做好的呂哲已經被凍得嘴唇發青,抖索著穿上臨時弄的衣服,再穿上戰袍,來不及束上腰帶就急急忙忙出了帳篷就往外面的篝火堆跑去。
寒風在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烤著火再感受顯得有些咯吱的**竟是感覺暖和了許多。
呂哲對著負責添加柴火的士卒咧嘴一笑坐了下去。他借著火光,能看見圍著火堆旁的袍澤披著毯子或是躺或是趴,大半在發呆。
“你叫什么?”
添加柴火的士卒答曰:“黑夫。”他指向旁邊一名已經熟睡的人,“我兄長驚。”
呂哲本也就禮貌一問,聽完躺下去又閃電般的彈起來:“什么?”
名叫黑夫的士卒似乎沒聽懂,愣愣地看著呂哲,看神態好像是被呂哲的舉動嚇到了。
呂哲問完也是一副愣愣的表情,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一部叫大秦帝國的紀錄片中似乎有這兩兄弟的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