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宣與趙顯是呂哲派到吳芮手下接近五個月的臥底,他倆本不該大搖大擺前來,畢竟吳芮來投,若是讓吳芮知曉自己倚重的軍官是呂哲派去的臥底心里肯定會有疙瘩。但是,呂哲很有可能馬上就要面對來自四氏和百越的威脅,哪怕是不妥也需要馬上召喚過來。
吳芮近期一直求見呂哲,每次見到都會請求出兵長沙,搞得呂哲很是頭疼。
陳宣與趙顯本是蠶食謀劃中重要的一環,可是沒等蠶食計劃付之行動,吳芮就被四氏與百越聯軍擊敗。他倆是隨同吳芮的敗兵來到南郡,問吳芮怎么戰敗那是在打臉,呂哲只有將兩人召喚過來,方便詳細的了解吳芮兵敗的過程。
吳芮敗得太快了,短短不到兩個月就將地盤丟了個干凈。要知道吳芮在長沙可是募兵至少二十萬,呂哲前前后后支援的物資亦不在少量,這兵敗的速度快得讓人難以置信。
呂哲非常想知道吳芮在對四氏與百越的聯軍征戰中到底下過什么決策,是不是因為決策的失誤才致使兵敗,又或者是四氏與百越的聯合太強,強到吳芮決策正確都無法抵抗。
“吳將軍是從碰上連氏象兵才開始兵敗,在此之前攻擊南方一直進行得比較順利。”陳宣說得太籠統了。
不過呂哲算是聽出來了,吳芮攻略零陵才是兵敗的開始,之后一連串的兵敗也絕對和連氏的象兵脫不開關系。
“象兵……”呂哲本是想說象兵哪怕恐怖也有個限度,可是沒有實地的看過連氏的象兵,說那些話就顯得太過片面,這些話不該是上位者應該說的。
趙顯亦說:“每次象兵跑動起來都是地動山搖,兵卒還沒開戰就已經膽怯,再被象兵沖進人群一陣踐踏,怎么喝止都沒有用了。”
陳宣接過話:“重復幾次,將士對那身軀龐大的大象,對它們的畏懼已經深入骨髓。在接下來的交戰中,只要出現連氏象兵的身影立刻崩潰四散。”
呂哲抓住了一個關鍵點。吳芮的部下是心理陰影太嚴重了,從另一方面來說也是吳芮的軍隊組織度根本就不行,因此一敗之后再也不可收拾。
沒有見過象兵的將校們聽得面面相覷,他們在接下來很可能會被派往長沙。聽陳宣與趙顯那么一描述不由有些心里沒底。
各部將校中,季布、司馬欣、駱搖、武梁等人還帶兵在外,梅鋗、蘇烈、共尉這些級別較高且在南郡的將領今次被叫過來也是有重要的事情。而一些校尉級別的人也特意被喊了過來。
呂哲要對軍隊進行整編,哪怕是走個過場也需要征求將校們的意見。
屢場大戰下來,他們沒有正經的做過總結。一些關于兵種的建制搭配呂哲也有心完善。
軍隊歷來就不是單一兵種能應付所有局面,需要多個兵種在戰場進行協同作戰,而該怎么來搭配兵種就需要好好的根據實戰來進行琢磨。
呂哲偏好防御類的兵種,但是從幾個月的戰場實際情況來看,幾個兵種似乎出現了效用重疊,像是藤甲兵與持盾長劍兵、持盾樸刀兵,這些兵種的職能說實話都差不多。而沒有經過專門的戰法訓練之前,確實是無法發揮出他們裝備上的優勢。
怎么去使用兵種并不是教導之后就立刻能通透明白的事情,那需要各級指揮官自己去吃透,呂哲所能做的就是盡量的解釋清楚。
其實藤甲兵、持盾長劍兵、持盾樸刀兵雖然都是持盾的兵種。可是用法上根本不同。像是藤甲兵由于是藤甲輕便根本就是適合在南方叢林和山地的環境作戰而存在的兵種,著皮甲的長劍兵和樸刀兵則是適合在中原地區作戰。不過呂哲麾下的將校可不理解這些,因此在指揮使用上出現了一種,好像多哪個沒多少哪個也沒算少的想法。
軍隊整編需要做,不過呂哲的當初之急是不能讓在場將校被陳宣和趙顯一陣描述給嚇壞了:“可惜啊,吳芮擴張太急,募兵之后該是先行訓練再出兵。新募之兵,兵不知將將不知兵,上了戰場一慌跑動起來再無協調,焉能不被一嚇就自行潰散呢?”
在座除了有數的幾個文職。哪個不是帶兵之人?他們哪能聽不出呂哲話中的意思,是在指出吳芮的軍隊訓練不足組織力也不行,不是象兵太過威猛。
對于訓練度和組織度,將校們經常能聽見呂哲提起這兩個名詞。兩個名詞從字面來看聽上去并不是那么復雜。只要有相關的帶兵經驗甚至可以說對這兩個方面是無比的熟悉。
軍隊之所以是軍隊,并不是那么多人扎堆在一起,這個暴力機構是最需要組織度的一個集體,而訓練度這關乎到戰斗力,呂哲在一段時間的督導軍官時曾經一再的強調過。
呂哲無意立刻出兵奪回長沙郡,這點蘇烈、共尉、梅鋗、蒯通在撤兵途中已經得知。但是其余人并不知道。
現在,那些不知情的人正看著呂哲,等待著談到出兵長沙的事宜。
“三個月來連番大戰,軍士疲憊軍需耗費甚多。經歷與楚國一戰,我們又再得廬江、九江二郡。諸多事情還需要時日來進行處理,若非實質必要,短期之內大兵出征將會避免。”呂哲定下了一個調子,掃視分列而做的眾人,繼續說:“在接下來的兩個月內,軍隊會進行規劃,預計編練十五萬戰兵,之前因為大戰中斷的屯田計劃也將再次提上日程。同時,針對蒼梧、衡山二郡的駐防也需要諸君發表自己的看法。”
整編?事先不知道消息的人一陣納悶,他們依稀記得軍隊在半年之前有過一次整編,而現在才不過半年,怎么還又要再次整編?
他們是沒搞清楚狀況,半年前呂哲麾下將士不過才十一萬,而現在快速膨脹之后都快接近五十萬了,是全然不同的狀況。
蒯通見呂哲看過來,他站起來為不明了的將校解釋了一下原因,談到出產與軍隊數量的平衡,民生跟不上軍隊難以養活。
“可是……在接下來我們需要應對四氏和百越的近四十萬敵軍,楚國也極可能再次卷土重來……”
“是呀,我們位處多戰之地,需要大量的軍隊駐守與做出相應的反擊,怎么能裁減軍隊呢?”
蒯通頭疼了,他是被呂哲推出來試探眾將的態度,不然要是由呂哲自己開口那些將校哪怕有不同的看法也肯定要閉口不言。現在蒯通只是開個頭而已,一部分將校雖然沒有明白說,但是已經在怒瞪蒯通,表達出文官意圖裁軍的不滿。
說實話,若不是蘇烈、梅鋗等高階武將知道那是呂哲經過多方面思考做出來的決定,他們不知情的話也肯定要往文官故意夸大困難的方向想。
呂哲看著蒯通被一些校尉怒瞪不由看了蕭何一眼。
蕭何現在是民政大總管,針對民生的事情本來應該由他來講,不過呂哲非常清楚說那些事情再談到裁軍肯定是要被眾將校敵視,因此才選了蒯通這么一個多多少少與軍方有過接觸的人出來。
裁軍減少軍隊數量,那是關系到軍方大多將校實際利益的事情,軍隊減少很多人會擔憂裁軍裁到自己頭上,那怎么了得?
“軍糧不夠?那繼續搶百越不就夠了!當初……”
呂哲聽到這里終于出聲了:“裁軍是我的意思。”
再不出聲,那些將校還不知道要扯什么話出來,當初攻略蒼梧郡是特殊情況,那是百越在儲糧準備反攻,因此才會有那么多的糧食,怎么能視為常態。
眾多將校驚奇地看向自己的主上,他們有點難以相信一直偏向軍方的呂哲怎么會在連番得勝之后起了裁軍的念頭。
“軍隊現在數量是四十八萬,各郡產出只能支撐二十萬軍隊的所需。”呂哲盯著剛才說要繼續搶百越的那個校尉,這人是曾經被留在九江歸于蘇烈所部的周敢,在丹陽一戰中有著不錯的表現,估計也是自覺有了戰功才會不經大腦說那些胡話。
“四十八萬,十三歲以下、四十歲以上,這一類士卒的數量足有十七萬。”呂哲手中的這個數據肯定不準確,不過只會多不會少。
“……大部分皆為新來投效的首領帶來。這樣的士卒能打仗?能打仗為什么這一次需要讓各支軍隊游離在外,而不是集中大軍與項梁決戰!”呂哲不用將這次作戰的真正意圖說出來,不過是要讓他們有一個概念。
“我多次講過兵在精而不在多,你們是想帶著一幫老幼作戰,還是希望麾下士卒皆為壯年?”呂哲緩了緩語氣:“前來投效的首領眾多,軍隊構成混亂。諸位皆是追隨我總夷陵崛起于微末,裁軍裁不到你們頭上,我也不會做自斷臂膀的事情。”
將校們漸漸有些明白了,人員變得太過復雜,呂哲是要借整編消除各首領原有的影響。同時,既然裁軍裁不到他們頭上,那似乎也沒有必要反對吧?
“裁軍期間,你們全部留在南陵,以輪換模式進入武學聽講。”
武學?他們有經歷過一次,那次是呂哲作為主講官講解一些戰術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