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不適合沖擊人擠人的敵陣,哪怕是馬鞍和馬鐙出現后,除非是重騎兵,不然騎兵也依然不適合用來沖擊步卒方陣。
騎兵的優勢在于速度,可以在很段的時間之內將兵力投送向希望到達的戰場,在軍事歷史上,一直到了公元一千多年,也就是蒙古人崛起的那一個時期,既是馬鞍和馬鐙成熟了的年代,騎兵才算是陸上的霸王兵種,而那時依然是以騎射為主,而不是用來沖陣。
呂哲組建騎兵的時候,他有說過騎兵的特點,亦是給組建中的騎軍準備了連射的和單射的騎弩,不過率先隨同司馬欣南下的三千騎兵卻是只攜帶了單射弩,在目前這種情況下,他們是為了給后續的步卒打開缺口,也不想過早地暴露騎兵能騎射,因此也就沒有動用騎弩。
騎兵不適合沖擊敵陣,身為南部中郎將的司馬欣和騎將李珩其實都清楚,但是這又有什么關系呢,他們面對的是百越人,一個連軍陣都擺不出來的蠻族,騎兵進行一波沖陣打亂敵軍,為后面的步卒沖開缺口后再左右迂回而走,他們并不認為百越人可以那么快反應過來。
三千騎兵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轟鳴的馬蹄踩踏地面的時候,雙腳站立在地面上的人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地面在震動。
站在小矮坡之上的開明森,他甚至看見因為地面震動而在滾下去的石塊,也看見了那幫原本與行尸走肉無異的華族女子臉上露出了一個看上去怪怪的笑容。
真的是笑容啊,好像是在一片絕望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絲的光明,身心受到創傷的華族女子并不是在笑有人要過來解救,事實上她們之中想繼續活下去的人幾乎就沒有,她們之所以在笑,那是因為在臨死前能看見那些畜生不如的百越人一個個被殺死。
華族女子的微笑,前方不斷傳來的驚恐喊叫和慘叫,開明森面目變得異常的猙獰:“丟,全部丟進鍋里!”
那些滿身油彩的神仆沒有馬上就丟,他們看向了人不人鬼不鬼渾身都是刺青的巫師。
巫師還沒有從突然的變局中回過神來呢,他們是高貴的神明代理人,魚肉一下眾生,在安全的環境下裝神弄鬼一下是十二萬分樂意的,可是讓他們去直面危險,那不是高貴的神明代理人應該干的事情啊。
“丟!聽酋長的,全部丟進去,然后回寨!”巫師們喊完立刻就跑,畢竟這邊很快就要成為戰場了。
神仆立刻就扛起華族女子往沸騰的鍋里丟,濺起的水花中,這些女子眼睛一直看著北方,那里有一支屬于族群的軍隊在沖鋒。
三千騎軍在馳騁中形成矢鋒陣,幾乎是剛剛完成加速的時候,第一騎的騎兵,他手中的騎槍捅進了被嚇得傻傻站立的一個百越人身軀,騎槍捅透這個百越人隨著慣性又再刺穿兩個百越人,騎兵這時才撒手,然后將身軀俯在戰馬的脖子,雙手也緊緊地摟著馬脖子。
第二騎、第三騎,越來越多的騎兵撞進了百越人的隊伍,馬嘶和慘叫,肉與肉的碰撞,兩軍接觸的時候就是一陣人仰馬翻。
南越人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擺出的偃月陣,隨著三千騎兵沖撞上去立刻凹得更加厲害,部分沒有見過這等場面的南越人這時腦袋里再也沒有因為祈禱儀式被打斷的憤怒,有的只是看見一個又一個同伴被撞倒,然后被無數馬蹄子踩過變成肉泥的恐懼,下意識轉身就想逃。
在騎軍與南越人發生碰撞的時候,從左右兩翼沖鋒而來的少艾所部和翼伽所部還在后面,他們哪怕是不想注意也能看見小矮坡上的情景,那是一個又一個華族女子被丟進鍋里的畫面。
“殺!殺上去,全部殺光!全部殺光!”
原本在小跑的隊列不用有人去催促了,他們咬破了嘴唇,握著兵器的手青筋直冒,一個個發出了今生可能是最憤怒的怒吼,用著最快的速度邁著步伐。
一支憤怒的軍隊所能爆發出來的能量意味著什么?不但是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更是一種嗜血的猙獰,盡管因為加速稍微拉開了隊形,可是這個時候誰還去管這些,他們腦袋里唯一的念頭就是沖上去殺死任何能看見的百越人,為那些有悲慘命運華族女子復仇的想法,而這個想法是無比的堅定。
站在城樓上的司馬欣看見本方的部隊隊形亂了心里就是一陣狂跳,百越人畜生不如的行為激怒了士卒,讓那些士卒被仇恨激得失去了冷靜,他十分擔憂滿心仇恨的士卒在亂了陣型后會失去優勢。
“何懌!”司馬欣需要做點布置:“你集結本部出城待命,隨時準備支援前方的先頭部隊。”
何懌先是一愣,隨后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嘿!”
司馬欣必需在何懌腦袋上澆一盆冷水:“先頭部隊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我不希望你也如他們那樣,沒有得到我的命令之前不可妄動,在接到命令后無論有多么不合理都要堅決執行!”
“這……”何懌再次一愣,隨后吶吶地再次應了一聲“嘿”,走下城道時也回過神來了,戰場上確實不能所有部隊都陷入莫名的狂熱,需要一支冷靜的部隊來為袍澤拾遺補缺,只是他沒有多少把握能讓本部的士卒剩下多少冷靜。
完成第一波沖鋒的李珩等騎兵已經在向戰場的左翼迂回,一陣沖殺三千騎兵干掉大約本身數量的敵軍,也沖垮了南越人的前陣使敵軍陷入混亂,他們自己也損失了大概三百騎。
在沒有馬鞍和馬鐙這兩個工具之前,騎兵完全就是靠著雙腿緊夾馬腹和抓緊韁繩才能保持在馬背上的平衡,所以騎兵沖擊敵軍看上去聲勢浩大且效果可觀,但是騎兵自己的傷亡也確實會有些大。
李珩命人吹響迂回的號角后,迂回的左翼正是開明森所在的小矮坡,不過他們并不是要殺上小矮坡,也不知道南越統帥開明森在那個方位,誤打誤撞的迂回嚇得左翼的南越人一陣慌亂,連帶開明森都慌忙想要轉移。
軍隊需要有人去指揮,一支沒有指揮系統的軍隊只能是各自為戰,李珩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誤打誤撞對后續的少艾和翼伽是多么的重要,開明森轉移位置沒有發出有效的命令,被騎軍沖得慌了神的南越人在沒有得到命令時只能待在原地等著少艾和翼伽帶人殺上來。
一群滿心憤怒的士卒所爆發出來的戰斗力十分的強悍,他們在靠近南越人的時候吼叫的聲音猶如受傷了猛獸在啼鳴,那猙獰和滿是殺氣的臉龐足以嚇倒膽小意志不堅定的人。
第一個跑得最快的士卒用手里的兵器捅死靠得最近的百越人,在殺死第一個敵軍后,這個士卒直接用身軀撞了過去,抽不出兵器就撒手撲向第二個百越人,張開大嘴往脖子的頸動脈咬下去,噴出的鮮血濺了該名士卒一臉,他猙獰的臉龐和所表現出來的兇狠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人,嚇得周邊的南越人忍不住就是一陣后退,完全沒有想到只要圍上去一陣棍棒能將該名士卒殺死。
更多的呂哲軍士卒殺到,他們說展現出來的兇猛一點都不亞于第一個沖殺上來的袍澤,那雙紅色的眼睛和滿是猙獰的臉龐所表現出來的殺氣真的能嚇死膽小者,還有那因為看見族群女子被丟進鍋中而受傷了心靈,讓他們廝殺起來完全不惜命,這樣的戰法可能有點亂,但是所表現氣勢足以彌布。
一萬三千士卒,他們與南越人接觸的瞬間,戰場上不斷有雙方的士兵倒下,帶著復仇心理的呂哲軍兇悍的打法卻不是本來就沒什么優勢的南越人能擋住,很快南越這方就被壓著打,只能在呂哲軍兇悍的攻勢下不斷不斷地退卻。
“真的沒什么陣型可言了啊,完全就是沖上去殺,撲上去就咬。”司馬欣從來都沒有打過這樣的戰,秦軍雖說一直兇猛沒錯,可是那是有陣勢隊形配合起來的氣勢,哪像現在完全就是靠著仇恨在殺人啊。
“東門和北門的人馬如何了?”司馬欣想起了什么似得發問。
一員校尉眼睛從城外完全沒什么陣型和配合可言的戰場收回來,答曰:“百越城寨派出人馬前去阻攔,應該沒那么快會加入這邊的戰場。”
司馬欣不擔憂前去阻攔的百越部隊會殲滅吳芮所部和陳宣、趙顯所部,他只是在思考兩支部隊會在什么時候突破阻攔來到正面的主戰場。
從東門和北門出兵,相當大一部分也就是在分散百越人的兵力,使得正面戰場不會陷入太夸張的敵我比例,另一部分才是從兩個方向完成夾擊。
“這么打下去,首戰即可能演變成決戰……”司馬欣很頭疼,一支憤怒的部隊,他完全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準備著失去冷靜的軍隊會無視軍令。
不過也只能這樣了,司馬欣哪怕是下命令想將部隊收回來,百越那邊估計也會是死死的纏住。
“怎么辦?”司馬欣的心有些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