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從來都不是一個墨守成規的國家,她是因為一直在發現缺點并改善中一步一步走向強大,因此循規蹈矩的概念也幾乎是沒有。
列國一直在說秦國是虎狼之國,虎狼是什么呢?不就是禽獸之國嘛!一個沒有祖宗之法的國家總是令人不理解,不接受約束和遵守一些普世價值觀更是要被敵視。
種種方面看來,秦國不遵守規則和一直在改變,因此而改善缺點圖強,這一面有沒有被列國所看在眼里?
列國肯定是知道發現缺點能夠圖強,可是他們與秦國不一樣,秦國有那個決心,秦國的君王和眾臣更是能夠互相妥協,列國的保守力量卻是太大太大了。
當然,那是在說之前的事情,現在列國都是滅亡之后復立,保守力量幾乎是隨著滅過一次國在浩劫中成為飛灰,現在可以說是變法圖強的最佳時機。
秦國廷尉李斯被貶出朝堂,只要眼睛不瞎到一定份上,列國肯定是能看出秦國又在改變了,更敏銳的一些人從始皇帝提出封呂哲為王的意圖上能看出更多,只是他們不確定那是秦國在迷惑人,還是玩真的。
李斯是誰?從他寫出《諫逐客書》那一刻起就注定是名留青史的人物,至此便一直被始皇帝所倚重。在一統天下之后,李斯更是“中央集權”最大的倡導人,全力推行“集全部權力于一人”的理念。若是沒有始皇帝的暗中指示,李斯敢這么做嗎?顯然沒有始皇帝的點頭,李斯絕不敢推行這種前所未有的國策出來。
始皇帝病重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也正是列國知曉這個消息才會顯得那么肆無忌憚的攻秦。在這個當口,李斯被始皇帝貶出中央,那是不是秦國又在釋放什么信號,想出了一個良好方案來試圖挽回這種頹勢?
趙被突襲,普一交戰就損失了七萬多士卒,糧秣與諸多物資更是在被突襲的時候損失慘重。
齊燕聯軍急切前來救援,沒想到連續遭遇秦軍的埋伏,在同一天之內竟是被蘇角率領統一支秦軍重創,被殺被俘的齊燕士卒達到了驚人的十余萬。
初戰不利最是打擊士氣,一連串的失利之下聯軍五天不到損失了二十萬部隊,那只能是用愁云慘淡來形容他們的心情了。
聯軍有多少個二十萬士卒能夠損失?更別談被突襲時被燒毀的糧秣與物資了,這給聯軍的將領們在心里種植下了此戰可能會失敗的陰影。
正是因為準備的諸多物資在突襲中被焚毀,齊、燕、趙三國才會去找呂哲購買巨量的物資,若不是物資損失慘重購買量絕對不會那么大。
“蘇角真不愧是北地悍將。那個叫章邯的人原是管理秦皇室府庫的少府,沒想到在用兵上也有這么大的才能。在舉世攻秦之下,秦國的良將屢出不窮,真的是天不亡暴秦嗎?孤卻是不信小小挫折能斷我聯軍求戰之心,只是還請列王、列將軍振作。”燕王夏語氣很低沉,卻是少了一些唉聲嘆氣,像是蓄力待發一般。
趙王歇則是臉色無比陰沉:“有正式的消息傳來,暴秦已經武裝少府奴隸,更是從長城、驪山、各處直道集中人手,在半年后就將組織起一支起碼六十萬人的大軍。”
秦國少府名冊中從來不缺少人手,不過大多是一些統一之戰中從六國俘虜的戰俘,有相當多也是各地觸犯律法的囚徒,更有世世代代為奴為婢的奴隸家庭。這些人要是按照往常來看是很難獲得自由的機會,然而這一次秦國又開創了一個“先例”,那就是允許奴隸充軍,以戰功來換取自由之身。
陳余接著趙王歇的話往下說:“突襲我軍的一部分秦軍便是那些少府奴隸組成的部隊,這些人作戰時雖然少了秦軍一直以來的嚴謹,但是其悍不畏死的勇氣遠高于正常的秦軍,當是一支勁敵。”
暫時沒人知道秦國組建奴隸、囚徒大軍是許下了什么承諾,但是從這些人組建成軍之后就那么的悍不畏死來看,絕不止是以戰功換取自由之身那么簡單。
“秦國有多少奴隸、囚徒?”齊王儋語氣還算平靜,不過看那不斷松開又緊握的手,內心里絕不像所表現出來的那樣。
包括陳余在內的所有人一時間啞然了……
華夏大地上從春秋戰國開始就是“無一日不戰”的狀態,秦國位處西北邊陲一路向東,與中原列國交戰的次數怎么都算不過來。每一次交戰必然會出現戰俘,秦國又從來都是將俘獲的戰俘或是獎賞給參戰將士,或是由官府販賣給民間,又或者是收為官府在冊的奴隸。列國交戰了數百年,一代又一代的累積下來,誰又能算得出秦國有多少奴隸?至于囚徒,在座誰不知道秦律嚴苛,那囚徒的數量不用多想也知道不會少到哪里去。
“秦國在冊的黔首(自由民)在去年已經突破五百萬。似乎是在一統之前的第三年,由王綰主持點算在冊(民間)奴隸、官屬奴隸,當時的奴隸總數量就已經達到四百萬。”陳余說著說著臉色變得鐵青:“第一階段就能組建六十萬奴隸大軍,第二階段按半數算也應該能有三十萬……”
對了,必需說明的是,不管是秦國還是列國,他們的人口總數量都不會將奴隸計算在內。也就是說,秦國的“國人”“自由民”已經是五百萬以上,算上不斷在增加的奴隸,實際上秦國能動用的總人口數量已經突破千萬。按照現在四抽一成為士兵的概念,秦國全面動員的話,組織起一支兩百萬人的大軍是鐵釘板板的事情。
秦國統一之戰時動用最龐大的部隊也只不過是八十萬,現在聽陳余初略一算光是秦國組織的奴隸、囚徒大軍數量至少都有九十萬,聽到的人無不是臉色異常的難看。
或許是實在太嚇人了,被燕王夏用一車美玉從呂哲那邊換回來臧荼不由開口說:“近來我與呂侯經常聊天,曾經談到了文王伐紂的往事……”
其實呂哲壓根就沒有與臧荼聊過什么天,臧荼那是在借呂哲的威名談起一個典故。這個典故就是文王起兵數量不過數萬,但是偏偏輕松戰勝了紂王百萬的奴隸大軍,用這段曾經發生過的歷史來鼓舞越來越低落的士氣。
有智慧的人很想說一些話,紂王的奴隸大軍和秦國的奴隸大軍并不是一回事,紂王那些奴隸兵立功不會有什么賞賜更別替恢復自由之身,可是秦國很明顯商議出一套使奴隸拼命作戰的獎賞制度,若是用紂王的奴隸大軍來看待秦國這支奴隸大軍的戰斗力肯定是要吃大虧的。
但是呢,這當口哪怕明知道不能一開而論都沒有人去提起那茬,他們反而要極力的贊成臧荼所說的那些話,并拿出一些實際的例子來作為佐證。
臧荼談起了呂哲,他們的話題也就不由自主地轉到了關于呂哲那邊去。
列國相續派出使節,阻止呂哲繼續率軍靠近交戰地點的意圖算是辦到了,可是勸說呂哲率軍返回卻是被明言拒絕。
現在聯軍經過多次打擊還有接近八十萬的總兵力,秦國那邊損失了一些也還有小十八萬。按理說八十萬對上十八萬那是超過了四比一的比例,怎么說贏面也該是非常大,偏偏見識了秦軍交戰表現出瘋狂戰意的列國君王、將領卻無一人認為此戰必勝。
說到底吧,列國是復立了,他們也都各自重新組建了軍隊,可是新組建的軍隊很多都是近期才集結起來的人,真正操練半年以上的士卒數量并不是太多。若是用現代的術語來說,那是一支又一支“農民大軍”,在戰斗力上和組織度上來說根本就不是“正規軍”級別的部隊。
秦國呢?秦國一直都是軍事主義國家,最為出名的就是商君建立的耕戰制度。之前秦國改變國策,不管是貴族、官員、軍隊、黔首都遭受到不盡相同的打擊,使得秦軍的好戰性下滑到歷史最低點,但是秦軍的底子怎么都是還在的,只要秦國改變自己的錯誤,很快就又能重新鼓舞起士卒的好戰性和堅韌性。
沒人明明白白說出戰爭打得不是依靠人多,但是這個道理除了傻瓜和自欺欺人,不然都該是知道的。他們也正是因為發現這一點,心志怎么都提升不起來,還生出了對此戰勝負難料的擔憂。
八十萬對上十八萬還是勝負難料,這種心態很大一部分也要歸功于呂哲在會獵上把齊燕聯軍揍得太慘了,更近一步的讓他們對己方戰斗力的懷疑加深,算是一種間接傷害的效應吧?
“無論如何是要打的,”齊王儋先定下一個基調,然后底氣不足地問:“若是不快速分出勝負,從后面調來軍隊形成僵持,等待匈奴人南下,有沒有改變局勢的機會?”
趙王歇說:“有,并且幾率還不小。畢竟頭曼單于是要直接威脅咸陽,只要咸陽遭到攻擊,各地秦軍的軍心必然要動搖。那就是我們擊敗眼前秦軍的良機!”
很振奮的樣子,但是他們都在心里擔憂另外一個問題,秦軍是有辦法應對,但是呂哲呢?呂哲那邊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