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時代,“霸”并不是霸權、霸道等等的解釋,它應該被解釋為“伯”。而伯其實是用來形容最長者,也就是“伯、仲、叔、季”來區分,伯是老大,仲是第二,叔是第三,季是最小的。
那么像是春秋時期最為強大的晉國,她就是周王室之下的“伯國”,伯國可以被解釋為周王室分封諸國的老大,也就是眾多諸侯國最為強大的國家。恰恰是因為晉國是當時的老大,因此產生了一個新的名詞,那就是“霸主”,那么“霸”從此之后就有了“最強大”的含義之一。
張良明面服務于項羽,暗地里效忠于劉邦。那么張良在建議項羽將自己的王號定為“霸”的時候,其實是一個陰謀,用“霸王”的稱號向世人展示多種信息,換句話來說就是,項羽是諸侯之中的最強者,諸侯應該全部臣服于項羽。
項羽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是一位武力十分強悍的人,個性里充滿了舊時代貴族的驕傲,對于任何事情只要能夠使用武力解決就絕對不會費腦筋用其它的方法來處理。張良建議使用“霸王”作為王號,項羽打從心里感到合適。
上古先秦時代結束,是項羽對天下進行了分封,之所以由他來進行分封是有著一個小故事。
那是一個什么樣的故事?就是項羽在巨鹿決戰之前殺掉了懷王熊心任命的楚國掌權者宋義,從此項羽算是與熊心徹底走上了對立。所幸的是項羽在巨鹿之戰中擊敗了章邯,使項羽的威望達到了頂峰,不然要是項羽戰敗,其后絕對沒有什么好果子吃。
項羽徹底與當時已經冠上“義帝”稱號的熊心交惡實在出乎一個人的意料,那個人就是項氏集團的謀主范增。
在范增本來的計劃中,項氏集團不應該那么早與義帝熊心交惡,畢竟此時的熊心是列國所承認的義帝,雖然是為了對抗秦國皇帝……也就是秦二世,列國才不得不承認最強國家的楚王熊心稱帝,形成“二帝相爭”的局面。
這個“二帝相爭”并不是那么靠譜,實際上就是表現出強大一面的楚國帶領著弱小的齊、燕、趙、魏、韓與秦國進行抗爭,但是實際上只是在名義上列國是聽從義帝熊心的號令,列國并不是真正無條件地聽從來自于義帝熊心的命令。
說白了吧,楚懷王熊心之所以成為義帝,那是反秦集團要從名號上與秦國對等,并不想從行政級別上輸給秦國,畢竟當時的秦國統治者是“皇帝”,列國用“王”來進行對抗并不好聽。
自古以來華夏就講究出師有名,這個“名”可以是戰爭的借口,其實也是統治者的行政級別。所以歷來很少會發生諸侯對王,哪怕是對抗前是諸侯也必將自號為王,形成行政級別上的一種“對等”,從氣勢上不輸給對方,形成一種實際上的名正言順。所謂“名正言順”,名就是行政級別,只有級別不相上下了,那么開口說的話也才具有同樣的威懾力。
在“有需要”的背景下,熊心被列國共舉為“帝”,那么從名分上熊心是掌握著“名器”,也就是說熊心掌握著“大義”,項羽與熊心交惡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特別是項羽身為人臣又殺掉自己的上司,要是按照世俗觀念可以說是離經叛道,是屬于需要被唾棄的人。
項羽在巨鹿之戰中取得了輝煌的勝利,但是并不代表洗刷了“下克上”的罪名,只是項羽當時的聲望如日中天,一時間不好處理而已。勝利后志得意滿的項羽或許忘掉自己都干了一些什么,也沒有去思考接下來自己將要面對什么樣的局面,但是一個人沒有忘記,那個人心里產生了恐懼,似乎看見了項羽被天下唾棄的畫面,也看到了項氏集團土雞瓦崩的那一天,那個人就是范增。
項氏集團要是崩潰,被清算的人除了項氏的家族成員當然還有那些歸附的人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現實牽扯下,范增不得不思考怎么來扭轉局面,使得那些不好的事情不會發生。他已經思考出一些眉目的時候,一個對反秦集團天大的好消息,對于項氏集團卻是天大的壞消息傳來了,私稱的沛公、楚國的左將軍、反秦義軍頭目之一的劉邦殺進了秦地,內亂后的秦中樞崩潰了,咸陽舉城不戰向劉邦投降了!
若是秦國不那么早崩潰,范增完全有時間來消除項羽“下克上”的影響,也能夠依靠智慧讓義帝熊心來消除對項羽的敵意,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秦國崩潰代表著“天下人”的敵人沒有了,大家沒有共同的敵人之后,原本為了一同抗敵會遲緩下來的矛盾將不會被壓下去,秦國的崩潰勢必讓一些原本被掩埋的矛盾得到爆發。
沒有了共同的敵人,列國不再需要聽從楚國的命令,從某一些方面來說,楚國甚至從秦國崩潰的那一刻起成了列國的敵人。索性的是在秦國展開反擊之后,列國的行政體系早就被打擊得崩潰,也就是列國的一些王族已經失去了權柄,不再擁有那么強的號召力。這樣一來列國與楚國的對立就會有時間緩沖,但是從某些方面來說這卻是會將項氏集團推向無底深淵的威脅,畢竟因為列國王族威望不強,也就需要對義帝熊心虛與委蛇,那樣項氏集團就危險了。
范增必須想辦法讓義帝對列國的影響力被消除掉,他抓住了列國王族虛弱不堪的現狀,對項羽建議從根本上瓦解掉列國,使用的手段就是對列國各個有威望的人進行分封。
掌握權柄對天下諸侯進行分封?項羽愛死了這樣的事情,符合他腦袋里強者為尊的思想。在巨鹿獲得前所未有勝利的項羽正是處在自我最為膨脹的時刻,可能打從心里覺得沒有任何人能比他更有掌握權柄的實力,因此二話不說就同意了范增的建議。
除了毀掉列國的“根基”,范增當然不會放過恨之入骨的一個人,是那個人讓原本有足夠時間用破壞力最小的手段解決憂患的事情變得無比棘手。范增恨之入骨的對象當然就是那個趁著項羽在巨鹿與秦軍展開關于決定命運的廝殺,然后充當竊取勝利果實竊賊輕輕松松殺進秦地的劉邦。
帶著一種十足的恨意,范增勸說項羽必須殺死劉邦,舉了無數的例子,其中最為讓項羽接受的就是劉邦竊取勝利果實這一條,殺傷力最強的一句話是“先進關中者為王,為了這個他不去支援在巨鹿苦戰的你,反而讓你拼死力戰去竊取勝利”,是這一句話讓信心極度膨脹的項羽認為遭到了最徹底的背叛。
在另一方面,范增又為項羽解說關于殺掉宋義帶來的影響,向項羽闡述項氏集團即將面臨義帝熊心的局面,等待項羽了解情勢的惡劣,然后又暗示是時候殺掉項氏扶持起來卻漸漸失去控制的傀儡熊心。
殺掉熊心?項羽年輕,且是處于人生最為輝煌的時刻。年輕又處于輝煌時刻最不愿意的就是遭受控制,充滿了信心的那顆年輕的心也絕不愿意遭受到威脅,結果就是項羽沒有任何猶豫就下定決心殺掉熊心。
項羽同意殺掉熊心對范增來說簡直好極了,他們應該打破“舊世界”的任何一個王族對天下的影響,迎來屬于項氏集團的時代,在那個時代里項氏集團的首領項羽會像周王室一般成為諸侯們的天下共主。
為了更進一步達成自己的謀劃,范增認為應該由英布前去執行襲殺義帝熊心,并認為包括魏豹、陳余、張耳、臧荼、韓廣、田榮、田假……等等一些列國具有影響力人的都該參與進去,最為特別的是項羽手下的一些大將,如龍且、英布、鐘離昧、季布……等人也必定要參與,讓他們脫不開關系也自此與項氏集團無法分離。
在接下來的一系列事情中,一切似乎都按照范增的規劃在發展,項羽率軍氣勢洶洶地撲向秦地,列國諸位英豪也在項羽赫赫威名之下瑟瑟發抖,可是所有美好的東西到了進兵霸上的那一刻起就遭遇到了挫折……
項羽陳兵霸上,發文對劉邦進行最嚴正的交涉,詢問劉邦為什么要背棄盟約的同時,質問依靠項氏集團扶持得以崛起的劉邦是不是要置項氏于死地,全文充滿了威嚴與威脅,文字之上飄然著無比的霸氣。
此時此刻的劉邦絕對不是剛剛獲得巨鹿大勝項羽的對手,那不止是項羽率軍以弱勝強在巨鹿所取得的勝利,還是從帳下的能臣猛將上,更加不單單是出身上矮了一頭,是劉邦從現有的任何一方面都弱勢于項羽。
在咸陽宮城內享受秦二世妃子或宮女的劉邦一聽項羽率軍向咸陽逼近,那一剎那連衣服都沒穿就赤條條地跑出房間要逃跑,還是在幾名謀臣和將領的安撫下才冷靜下來。
有時候實力不足無法依靠智力來補,但是智慧在某些方面卻是能夠扭轉結局,劉邦萬分幸運的是手下有一個叫張良的張子房,天幸的是這個張子房還與項氏集團有著良好的關系,甚至是張子房在項氏集團中有一個刎頸之交的項伯。
大難臨頭的劉邦急的團團轉,這個時候張良站了出來。
張良連同蕭何建議劉邦退出咸陽城,不但是退出咸陽城還將進入秦地劫掠來的財帛進行集中,要用向項羽進獻財帛展現出臣服的一面。張良甚至還建議連獲得的那些文獻、戶籍、山川輿圖完全敬獻給項羽,表現出絕對的臣服,用這樣的辦法來度過這一次危機,可是這一舉措遭到了蕭何的反對,蕭何認為什么都可以敬獻,唯獨文獻、戶籍、山川輿圖必須留下,那是關于沛公劉邦日后能不能成為一方雄主的關鍵。
相對起張良,劉邦似乎更加信任一同從沛縣崛起的蕭何?在張良述說留下那些東西的危險性之后,劉邦依然還是聽從蕭何的勸諫,哪怕是擔負著巨大的風險也將文獻、戶籍、山川輿圖暗藏了下來,并極力進行掩蓋。
勸說無望的張良只有帶著忐忑的心情前往霸上的項羽駐軍處,他并不是前去面見項羽,是前去找項伯,用巨大的財富賄賂項伯,懇求項伯一定要為劉邦進行轉圜關系。
“鴻門宴”的結果直接展現出了張良的努力獲得成功,這種成功是建立在張良成功賄賂項伯的前提,也是張良尋求到一個執戟郎的幫助。
那個執戟郎當然就是當時為項羽效力的韓信,若不是有韓信的暗中幫助,項伯絕無可能在范增的層層監視下獲得戰劍,劉邦被項莊即將一劍斬殺的時候也不會有項伯手持戰劍進行格擋。
很多人對那一段歷史進行過無數的猜測,小小執戟郎怎么可能逃過范增的監視幫助項伯,一心想要殺死劉邦的項羽為什么事到臨頭遲疑,包括韓信在進行背主行為后怎么能夠逃脫,最后才成為劉邦手下最能征善戰的戰將。
沒人能夠知曉當時項羽到底在鬧什么幺蛾子,就如同沒人能夠猜測其后項羽為什么會與范增又隔閡一樣。其實從始至終都有一個人的影子,那個人就是張良。
事情到了那一步,劉邦與項羽先前經營的友情已經不復存在,張良以自身效力項羽換取了劉邦得以分封漢中王。
項羽得到張良的效忠就愿意放過劉邦,可以想象項羽充分見識到了張良的才能,同時項羽也有充分的自信。
在其后,因為張良的暗中離間,項羽與范增越行越遠,到了最后甚至發生了項羽驅逐了自己亞父范增的事情。
縱觀張良在上古先秦結束之后的所作所為,不論歷史的評價對他是怎么樣,可是無法改變一個事實,那就是他為劉邦貢獻最大的就是在項氏集團內部作為間諜。所以,很多歷史階段的雄主看重某個人,說那個人是他的子房,其實意思并不全然是在贊賞智慧,某些方面來講,就是在說那個人可不可以像張良一樣,成為一個對其事業有重大幫助的間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