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正面戰的游牧民族才是最令人頭疼的游牧民族,那是一種長時間的躲貓貓,并且是在無垠廣闊草原上的躲貓貓,想象一下這樣的戰爭會進行多久?
劉邦是徹底的一臉苦逼模樣了,他澀聲道:“宛國和冒頓想要尋求和平?”
韓信漫不經心地說:“是的,至少我得到的信息是這樣。”
“可能嗎?”劉邦滿滿都是郁悶:“據我所知,陛下無比地想要解決冒頓?”
“確實。”韓信從軍事的角度來講:“冒頓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物,陛下認為他會是必須解決掉的威脅,一點都沒有錯誤。”
不管是從匈奴南下入侵開始,還是在趙地、秦地的交戰,又或者是到了黃河源頭之戰,甚至是到了西域這邊,冒頓表現出來的行為無數次再次證明皇帝的敏銳。與之冒頓相比,頭曼霸氣有余但是無比的愚蠢,吉脫則像是一個被寵溺壞掉的無知小孩。
游牧民族機動性上的優勢并不是到了冒頓才被發現,但他應該是將機動性發揮得最好的匈奴人,并且是沒有之一。他能夠發揮出機動性上的優勢是夠狠,一旦察覺有什么危險,并不會是顧忌老弱婦孺或是牲畜,應該開溜的時候一點猶豫都沒有就會拋棄掉。
“按照道理來講,冒頓一再丟棄老弱婦孺和牲畜應該逐漸走向虛弱,然而他卻是越來越強。”韓信臉上有一絲絲的困惑:“糧食和其它物資能夠依靠一再的搶劫獲取,但是那些士兵怎么能夠允許自己的家人一再被丟棄?”
“有什么好奇怪的?”劉邦沒好氣道:“很多人都是能夠為了自己的小命干出一些舉動,丟棄家人算什么,親自動手弄死家人也不是沒人干不出來。”
韓信愣愣地看了劉邦一眼,問道:“一個兩個會那么做,但是沒可能所有人都那么鐵石心腸吧?”
“別站著說話不腰疼啊!”劉邦陰測測地說:“冒頓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敢在訓練軍隊的時候命令士兵向自己的閼氏射箭,那些不射箭的士兵全部都被處死。一個能命令士兵射死自己心愛女人的狠人,一個動不動就處死不服從士兵的統帥。只要他的手里還有一支絕對服從且戰斗力強的軍隊,他的部下敢反抗嗎?”
韓信突然想起了自己師傅說的“羊群效應”理論,只要往“羊群效應”上一聯想。還真的就不會奇怪冒頓怎么能夠干出那樣的事情而沒有遭到反對。
不是那些跟隨冒頓的人不反對冒頓,是帝國一直在對他們進行追殺,只有愚蠢到沒有邊的人才會在這個時候去內訌。另外,高壓的領導下。誰敢反對誰去死,有膽量反對的人都死了,留下的必然是膽怯的人,那么不管這些膽怯的人內心里是多么排斥和痛恨,他們都會選擇繼續當“聰明人”看著敢反對的那些人去送死。
高壓統治一直都是最有效的統治。不過能維持多久真的是不太好說,可能也是到了一個臨界點,冒頓才會嘗試想要與帝國尋求和平?
韓信與劉邦不是同一種人,要是韓信知道劉邦在沒有被改變的歷史上,劉邦被項羽追殺途中為了減少馬車的負重將自己的妻兒親腳踹下車,韓信絕對沒有繼續和劉邦聊下去的心情。
“也許中樞會答應冒頓的和平意愿?”劉邦思索著,有些不太確定地問:“畢竟之前不是在討論過關于放冒頓回到草原與吉脫內訌的事情嗎?”
韓信搖著頭:“原本是有這樣的打算,但是看吉脫的表現再看冒頓的表現,帝國再做出這樣選擇的可能性極低。”
劉邦不解,問道:“為什么?”
“冒頓太強。而吉脫太弱了。”韓信扭頭看向遠處的部隊,視線收回來的時候才繼續說:“內訌是建立在雙方實力差不多的前提下,冒頓如果沒有做過那一連串的事情,是可以放回去,但是他做的太多事情已經展現出一個強者該有的素質;吉脫有頭曼制定為繼承人的優勢,匈奴王庭的很多貴族因此而支持他。”
劉邦漸漸聽懂了……
確實啊!冒頓的一系列作為已經展現出一個強者的素質,胡人都是崇拜且服從強者,冒頓是從幾乎一無所有的狀態下發展起來,并且帝國已經多次對冒頓采取軍事行動而沒有太大收獲。匈奴可是一再在帝國手頭下吃大虧,甚至是連單于都戰敗被俘。這個時候匈奴只要沒有全部的人眼睛瞎掉。絕對是要有人發現冒頓的與眾不同。
吉脫是頭曼的兒子,因為頭曼的喜愛吉脫獲得了王庭大多數人的認可,問題是冒頓也是頭曼的兒子啊!要是說吉脫在匈奴王庭受到大多數人的認可,那么冒頓在王庭之外獲得的支持絕對要比吉脫大得多。
“這么說。讓冒頓回到草原……”劉邦苦著臉說道:“至少是匈奴的勢力范圍,吉脫很快就被匈奴人拋棄?”
“是的。”韓信補充了一句:“不是我自己的猜測,是太尉署的參謀團進行推演,出現的結果。”
劉邦知道太尉署養著一幫專門進行推演的參謀……哦,以前是叫畫贊,后面改了名字叫參謀。他更加清楚一點。只要是發生的戰事,事先都有參謀會預先進行推演,用以確定該場戰爭的勝率或是其它什么玩意。最為夸張的是,他曾經聽說一件事情,那就是多次發生的戰事跟參謀們推演的結果完全一致,是任何的細節都一致!
“那么……”劉邦澀聲問:“我們出使的結果,早就被參謀團預料到了吧?”
“是的!”韓信直接回答:“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們的遭遇與他們推演的結果沒有太大的出入。”
“沒人對我說過這些……”劉邦有些氣急敗壞:“我身為正使,竟然沒有人告訴過我這些!”
韓信奇怪地看著劉邦,比較迷糊劉邦為什么會氣急敗壞。他說:“比較正常吧?像是蒙恬將軍和季布將軍,他們也只是在特殊的情況下會得到通知。”
劉邦怒聲道:“那還推演個什么勁啊!”
“不事先告知,是為了防止出現誤導,畢竟身為指揮官遭遇到什么事情之前若是知道,會考慮的事情太多,反而會遺漏一些必須認真對待的信息。”韓信不斷點著頭,似乎對這種論調深信不疑:“什么事都還是要有自己的基本判斷。畢竟敵人不受我們的指揮,不可能按照我們的劇本演戲。”
劉邦聽著有種要發狂的沖動。他心里咆哮:“鬼話!都是鬼話!”
事實上并不是什么鬼話,如果指揮官事先接收到過多的一些推測,失去自己的判斷是必然的事情。因此每一次總會是必要的時刻才會得到參謀的警告,或者是指揮官懷疑自己的判斷向參謀尋求對策。
劉邦不是武將,他不會理解軍方為什么會去相信那樣的論斷,只會認為既然已經推演出來,那就是等于“未卜先知”。可是他忘記了一點,推演畢竟只是推演,又不是擁有回溯時間的法術,可以進行時空穿梭來真正確認未來會發生什么事情。
推演還真的就只是推演,會不會發生只是取決于概率,然而概率是一件極為不靠譜的東西,不是還有一句話叫“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嗎?,沒人敢百分百在戰事上肯定什么事情必定會發生。
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劉邦突然惡狠狠地盯向了韓信,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那么你告訴我。咱們會被困在西域多久?”
面對劉邦那副咬牙切齒的表情,韓信依然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樣。他說:“大概是兩年?”
“兩年?”劉邦愕然了一下,急促聲問:“是從我們抵達西域之日開始算起,還是近期才開始算?”
韓信很不負責任地說:“那只是一個推測而已。”
劉邦很有掐死韓信的沖動,可他并不敢,是打不過韓信,也是顧忌韓信乃是皇帝唯一徒弟的身份。他要真的韓信弄死,今生就等著在世界各地逃竄吧。
“如果我……或者應該說是參謀團沒有錯誤,蒙將軍應該已經專門找你了?”韓信壓根就不等劉邦給出回應,徑直往下說:“然后會談一些關于秦王的事情?”
劉邦已經不知道該露出什么樣的表情了。他大喊:“對!蒙將軍給了我一個意見。讓我們和秦王的隊伍合流,一同繼續向西。”
“那至少在這件事情上參謀團又預料對了。”韓信一邊說一邊點頭:“與秦王的遷徙隊伍合流一同向西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取決于冒頓會不會追。”
“我就是在擔心這個!”劉邦覺得自己好像又有點喜歡韓信了。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蛋,含糊不清地問:“你認為我們應當與秦王的隊伍合流嗎?”
韓信卻是在發愣沒有回答劉邦。因為他看到了遠方大地的盡頭出現了一道黑線。
在西域的平原之上,遠方突然出現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大軍出現在大地的盡頭,另外一種情況是出現了風暴。
韓信并沒有得到來自斥候的匯報,他又看向征西兵團那邊,看模樣也是該干么干么。既然是這樣那道大地盡頭的黑線是部隊,并且是屬于友軍的部隊。
事實也證明韓信猜得沒有錯誤,唯一有點令他意外的是,那支隊伍不屬于帝國也不是烏孫本族騎兵,是來自一個叫卑陸的西域王國。
卑陸大概是在西域中部靠東的位置,在那片區域里只能算得上一個馬馬虎虎的國家,不過這個馬馬虎虎的國家竟然能夠出動三千的騎兵,并且從騎兵的裝束上來看好像有點意思。
說卑陸騎兵有意思,那是因為他們是少有的在西域統一服飾的一支,并且與之現在大部分人都是手持筆直形狀的武器,他們的標準裝備是一種看上去彎曲幅度頗大的彎刀。
蒙恬、徐志、呂臣等人也出了帳篷瞧稀奇,他們看到劉邦和韓信之后,匯集在了一起。
“卑陸啊?聽說是少有的對烏孫不離不棄的國家。”劉邦在烏孫一直活動也不是純粹的吃干飯,回憶道:“上一次應對呼揭和丁零的入侵,卑陸就出兵二千人?烏孫對那兩千卑陸騎兵比較照顧,沒有讓他們受到多少的損失。”
“不多的盟友之一了,烏孫人那樣做無非就是立個榜樣。”呂臣也不知道是在冷笑什么,一邊冷笑一邊說道:“卑陸人上次沒有損失多少,反而是獲得了很大的好處。所以嘛,這一次卑陸人多增加了一千個騎兵。”
“都是我們玩爛了的套路。”后面也過來的陳余直言不諱道:“烏孫人需要榜樣,也挽回一些盟友,證明烏孫對我們的忌憚很大,只是現在需要我們,因此不敢有任何的表現。”
就是這樣呂臣才冷笑啊!他已經知道難兜靡提出要數量龐大援助的事情,突然發現有點不像是烏孫人天真過頭,是烏孫人本身就是在用那種方式對待自己的盟友。
什么意思?不就是烏孫作為西域盟主的時候,會無償地去援助一些有困難的小弟,所以他們會理所當然地覺得現在是跟著帝國混,那么他們有困難了帝國也該無償進行幫助?
“好奇特的思維,不是嗎?”徐志樂呵呵地笑著說:“到底是什么樣的文化才能讓烏孫人有這樣的想法?”
韓信張了張嘴想說什么還是忍住。他似乎記得自己的師傅講過一個故事,在那個故事里,一個曾經有無數次機會成為世界霸主的國家,一次又一次浪費了崛起的機會,好像是因為統治階層很白癡的模樣,最喜歡干的就是培養自己的潛在對手,將一個個原本不怎么受到損失就能滅掉的部族養大……
卑陸國的騎兵靠近之后好像是很特意地與帝國這邊的部隊拉開了位置,只有十來騎脫離本隊有那么點小心翼翼地靠近。
其實卑陸國的那十來騎壓根就靠近不了,他們在接近蒙恬等人約有五六百米的時候就被外圍巡邏的帝國游騎兵攔了下來。
“是誰給他們那么大的膽子,抵近到我們軍營一千米之內?”呂臣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上去很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