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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時代,猛將如云,耀武夸力,蔚然成風。
斗將,既可打擊敵方軍心,又可提升已方士氣,更可籍此擊殺敵軍悍勇之將,可謂一舉三得。在東西南北及中原各戰場,都不乏各方諸侯麾下勇將刀來槍往、盤馬交錯的身影。
中原猶如此,更不要說奉行武力至上,只認拳頭不認理的漠北胡人了。所以馬悍提出決斗,便是看準了鮮卑人絕不甘示弱的心態。莫說鮮卑人此時占著絕對優勢,便是處于下風,也絕不會拒戰,否則也不用在草原上混了。所謂輸人不輸陣,不管在哪里混,也不管是什么年代,這個道理總是不變的。
“既然來到大草原、大鮮卑人的牧場上,自然須按大鮮卑人的規矩來。第一陣,騎射定生死。”鮮卑騎兵首領,犍提部裨小王泄歸泥,以仲裁之身份,定下第一陣決斗項目。
聽到第一陣決斗項目,唐努及漢戈騎兵們都大大松了一口氣。他們的騎射之術,都是由馬悍親手訓練的。盡管為時尚短,又缺乏實戰經驗,戰力如何還有待檢驗,但對他們的部帥兼總教官強悍到爆的騎射能力,每一個漢戈騎兵都有深刻體會。鮮卑人首陣選騎射,那是撞到鐵板上了,也許他們現在在笑,但一會之后,只怕哭都哭不出。
鮮卑人的出戰對手,是一個頭戴皮盔,盔頂插著兩根白色羽毛,身披黑色皮甲,滿面猙獰的疤痕,手臂粗長,身軀魁偉的精壯騎士。此人一出場,鮮卑騎兵中立即響起一片歡呼沸騰,顯然在部族中甚有勇名威望。
馬悍看得真切,此人正是泄歸泥身邊四名頂盔披甲的護衛騎士之一,而且能在帽盔上插兩根白羽,按胡人軍制,至少是百人將一級的中堅猛士。
“犍提部大人扶羅韓帳下百人長巴騰,前來取爾賤奴狗命。”鮮卑騎士這一聲牛逼哄哄地大吼,令他不自覺中上了死亡名單。
馬悍眼神一冷,伸手抽箭。
馬悍共有四個箭袋,分別懸掛于馬身兩側之前后,箭袋為革制,色暗紅,每袋置箭二十支。其中只有一袋是三棱破甲重箭,其余均為平刃鐵鏃箭。由于三棱箭打造工藝較高,漢戈部又缺鐵,且胡人護具簡陋,無須特制箭頭便可破防,所以馬悍輕易不會動用三棱箭,最常用的還是平刃鐵鏃箭。
這個叫巴騰的鮮卑百人長,護甲看上去挺光鮮,其實也不過是雙層皮革,八十步內,擋不住馬悍以六石強弓發射鐵鏃箭的雷霆一擊。
馬悍并未驅馬跑動,而是原地立射,這樣做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穩定性高,射擊精度好,壞處是自身變成了固定靶,很容易被對手鎖定射殺。
對面的鮮卑人,尤其是巴騰與泄歸泥,一見馬悍采用的射姿,差點想大笑:原來不過是個生手,差點被對方大話嚇住。
騎射、騎射,騎馳而避,射敵奔兔。先要跑動起來以保護自己,然后再求射殺敵人。不跑不動豈不是變成了活靶子?雙方同時射箭,一個是移動靶,一個是固定靶,誰更容易中箭,不言而喻。
馬悍嘴角勾起一彎冷弧,千里逃殺旬月,已經將他磨礪成一流騎射手,這最基本的騎射之道,如何不知?關鍵在于,你想同時射擊,那也得我答應才行啊!
鮮卑人騎射,通常使用一石弓(胡人多無甲,一石弓力足矣),在六十步以內,超過六十步,無論是命中率還是殺傷力都會明顯下滑。巴騰是騎射好手,所用角端弓達二石五斗,七十步外狙敵,百發百中,號為犍提部三勇士之一,否則也不可能在以騎射為主的鮮卑騎兵中脫穎而出。
巴騰馳騁到八十步時,就開始張弓搭箭,做好射擊準備,一俟至七十步,就發弦遠射——對手固定不動,他有十足把握。但巴騰并不知道,他的舉動,成為其速死之道。
馬悍的殺手锏就是遠狙,甭管對手是誰,他總要比對方射得快、射得遠、射得準。扣準這快、遠、準三字,便可立于不敗之地。
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先動。
當巴騰進入百步之時,馬悍已將豹弓舉起,鐵鏃箭入手,箭搭弓把,弓弦引張,紅外線瞄準開啟,捕捉對手;九十步,紅色小亮點出現在快馬奔馳中的巴騰腦門,再往左、往下移至左胸,然后根據對方的馬速與馳騁節奏計算提前量,再依風向、風速調整箭矢指向;八十步,當巴騰弓箭剛剛舉起,連瞄準的動作還來不及做出時,早已完成目標鎖定的馬悍,氣定神閑,右手拇、食二指一松——
繃!弦震之聲,在寂靜的戰場上,令人心腔猛抽,更令鮮卑人驚愕。
咻——
迅猛疾勁的箭矢破空聲入耳,巴騰眼睛一瞇,只覺一抹令面皮發麻的殺氣撲面而來,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一股巨力當胸撞來……巴騰嘶吼一聲,甩弓扔箭,翻身落馬,仰躺在草地上,渾身抽搐,一口口吐血,漸漸不動……
靜,三百多人馬的戰場,除了戰馬不安地甩蹄噴鼻聲,就只聞呼呼西風勁吹。
一陣輕快的馬蹄聲打破寂靜,唐努興奮馳出,奔至巴騰的尸體前,跳下馬,將巴騰的盔甲剝下,弓矢刀斧收繳。然后牽上無主的戰馬,高舉手中的戰利品,向漢戈騎兵們不斷揮舞。
“嗚嗬嗬!”
二十五人一齊高呼,激奮之聲,與鮮卑人的沮喪之色,形成鮮明對比。
決斗之戰,勝者可擁有敗亡者的一切隨身物品,即戰利品,任何一方不得阻擾,這是古老相傳的規矩。因此任鮮卑人再怎么咬牙切齒,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唐努將巴騰身上的兵甲、財物及馬匹取走,屁都不敢放一個。
“好生厲害……”泄歸泥臉上的震驚之色久久未能平息,雙拳緊握,死命扼制住自己上前挑戰的好勝之心。因為他再清楚不過,身為犍提部屈指可數的神射手,巴騰的騎射之技高出自己不止一籌。連巴騰這樣的好手都栽了,自己上去也就是送菜。
“此人太過危險,再不能與之較射。騎戰!用騎戰將其斬殺,萬萬不能留下他性命!”泄歸泥咬牙大吼,馬鞭向前一指。隨著他鞭梢指向,身側一騎迅捷躥出,手舞鐵刀,閃電般撲向馬悍。
馬悍將豹弓往鞍旁一掛,接過從騎遞來的丈二長矛,往右臂下一夾,長笑策騎沖出。
騎戰之術,以長為先,短刀對長矛,純粹就是挨打的命。馬悍有十足的把握,在兩馬交錯的一瞬,將對手刺于馬下。
就在兩騎接近至十步時,馬悍的矛尖已做好飲血的準備,鮮卑人突然收刀揚手,扔出一圈牛皮索,精準無比地套住馬悍兩臂及上身。
塞外胡人最擅長扔繩套馬,由此發展到以繩套人,基本上都能一扔一個準。泄歸泥派出的這個鮮卑騎士,亦是部族中三勇士之一,號稱近身無敵,無論套馬套人,從無失手。果然,這一次他也沒失手。
“好極!”泄歸泥遠遠看了,以拳擊掌,喜不自勝。只要被繩索套住,就算是族中第一勇士也沒法掙脫,這個馬悍,完蛋了!
鮮卑人情不自禁歡呼大叫起來,但在下一刻,令人難以置信的事發生了。
繩索套住馬悍之后,鮮卑人猛力挽繩,正欲憑馬的沖勢將馬悍拽下馬來。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馬悍長矛緊急撒手,豎掌對準繩索一切,尋常用斫刀砍三五下都未必能斷的牛皮韌索,象草紙一樣撕裂。
鮮卑人一拽拉空,平衡驟失,就象被人猛推一把,生生從馬背摔落。等他好不容易爬起來,身后蹄聲震憾,銳風破空。噗地一下,半截帶血的矛刃從胸膛冒出,同時一股巨力傳來,整個身體被挑上半空……
白馬盤旋,銀槍赤漓,懸尸高掛,傲立如峰。
這一次,鮮卑人徹底失語。炎炎烈日下,每一個人卻都有一種從里到外的寒凜。
“誰敢再戰?”馬悍高聲大喝。
“誰敢再戰?”漢戈騎兵齊聲高呼。
泄歸泥的指甲深陷掌心,牙齒咬得咯咯直響,目如噴火,鼻似噴煙,卻半點作聲不得。
這時,身后傳來一個嗡聲嗡氣的聲音:“少主人,讓我上。”
泄歸泥扭頭,一個站在地上高度卻與自己騎在馬上差相仿佛的披發巨漢,一雙銅鈴般地環眼,透出一股發現對手的興奮,這興奮中更帶著一絲嗜血的殘忍。
布陀!犍提部第一勇士,父親的貼身護衛,他,會否是那個叫馬悍的可怕漢人的對手?
“不用兵刃,不用弓箭,徒手角牴,小奴保證一擊斃殺。”布陀將鐵缽大的拳頭攥得嘎吧響,信心滿滿,殺氣騰騰。
“好,你上。”泄歸泥考慮再三,反復對比馬悍與布陀的身材,終于同意,只叮囑了六個字,“殺了他,活下來。”
青青原野,風吹草低,解除武器的馬悍與布陀相對而立。
馬悍的身材已經很高了,體格也夠強壯,但與這個差點趕上姚明的家伙一比,足足小了一號。唐努與漢戈騎兵們看了,無不為他們的部帥捏一把冷汗。唐努甚至已經做好準備,一旦部帥遇險,他立即沖上去替換下來,至于自己是否這個巨漢的對手,已完全不在考慮之列。
布陀低頭嘿嘿一笑,粗如大腿的雙臂箕張,宛若人熊,有些畸形的面孔扭曲,顯得異常猙獰:“少主人對我說,殺了你,活下來。”
馬悍一言不發,伸出一根手指,豎于胸前,輕輕搖了搖——下一刻,猝然墊步進身,閃電般撲近布陀,右掌并攏如刀,噗一下插入布陀左胸,旋即在大蓬血霧及布陀驚天動地的嘶吼聲中飛速急退——在數百雙驚駭欲絕的目光下,但見右掌鮮血淋漓,掌心中,一顆撲撲跳動、熱氣騰騰的心臟,亮瞎敵我所有人的眼睛……
鮮卑人崩潰了,他們輸得如此干凈徹底,士氣、意志、膽魄……盡數崩潰。不用泄歸泥下令,三百鮮卑騎兵,就象見了鬼一樣,四散狂逃。他們情愿與三百漢戈騎兵交戰,也不愿與這個人,不,這個惡魔單挑。
濡水北岸三陣決斗,馬悍單槍匹馬,不僅僅是擊退了三百鮮卑騎兵,更將中部鮮卑最重要的一個部族:犍提部,徹底打怕。自此而后,“挖心漢獸”之名,在犍提部可止小兒夜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