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趙無恤2014”、“惡狼之星”一如既往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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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
軺車重重倒扣在地上,聲若驚雷,四分五裂,碎片紛飛,兩個輪彀彈跳著骨碌碌滾出老遠。
馬悍與離姬早在翻車時就被狠狠甩飛出去。若在正常情況下,這樣的空中飛人,足以令人筋斷骨裂,但馬悍是幸運的——他有一條鐵臂。
當身體即將與地面重重接觸時,馬悍鐵臂一伸——噗!鐵臂入土半截,強烈的反震力令臂膀劇震,五臟六腑一陣難受,若非機械臂各關節的液壓緩沖能力強大,這一下就夠他受的。
離姬也是幸運的,因為她被馬悍抱在懷里,甚至身體落地時都有馬悍這個肉墊,毫發無傷。但她淚水卻滾滾而落,因為她看到亂草叢中寂然不動的一頭蒼蒼白發,其上斑斑血跡,那是老仆梁恩……
田豫、烏追及十數名漢戈騎兵已奔出數十步外,急急勒馬,驚駭的目光隨著飛車掠空,重重砸地,所有人的心腔都猛烈一縮。直到看見馬悍抱著離姬滾翻,躲避不斷射來的箭矢后,眾人才反應過來,紛紛打馬回援。
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鮮卑人原本在百步開外,一陣箭雨之后,已追及八十步。駕馬中箭倒地,軺車傾覆后,距離又拉近到七十步。漢戈騎兵原本距離馬悍與離姬更近,不超過四十步,但鮮卑人一直是馬不停蹄地沖刺,而漢戈騎兵卻是緊急勒馬,然后再掉頭、再加速、再沖刺。這一系列動作完成,鮮卑人已沖近至六十步,進入鮮卑騎兵常規騎弓有效射程。
“射!給我拚命射,射到手臂拉不開弓為止!”洛邦瘋狂的嚎叫,清晰傳入馬悍與漢戈騎兵們的耳中。
隨著這瘋狂的嚎叫,更瘋狂的箭矢如雨疾落。
馬悍已及時摟著離姬滾到已變成一堆碎木的破碎車廂后面,箭矢不斷從頭頂飛過,或釘在碎車廂另一面,未能傷及二人分毫。但是,漢戈騎兵卻沒那么幸運了。或許他們的騎射能力已經不亞于鮮卑精騎,或許他們為了首領不顧一切,但他們的人太少了。數里之外的好幾大千鮮卑、烏丸騎兵不說,光是洛邦率領的這一小撮騎兵,就有百騎,六、七倍于漢戈騎兵,雙方相對互射,結果不問可知。
眨眼之間,十余騎漢戈騎兵就倒下一半,連烏追的臂膀都中了一箭,馬悍看得眼睛都紅了。如果漢戈騎兵不掉頭回援,他們不會死,而他們距離自己越近,傷亡就越大。
馬悍嘶聲大叫:“漢戈騎兵聽令——掉轉馬頭,穿過百丈峽,返回漢戈寨!”
烏追與僅存的七名漢戈騎兵已經習慣了馬悍的命令,聞言本能勒馬,隨即仿佛意識到什么,失聲悲號:“部帥……”
馬悍聲如裂帛:“烏追!軍令一下,立即執行,否則軍法無情!”
“諾!”烏追與七名漢戈騎兵一齊悲聲應諾,急急掉轉馬頭,只這么耽擱一會,又有一人被七八支箭矢射中,慘呼落馬。
馬悍伸出鐵臂,從尖銳如棘的亂木堆中抓住一物,一抽而出。離姬眼尖,驚駭地看到馬悍右臂衣袖被鋒利斷茬的木片劃得到處開裂,而手臂卻絲毫無損。更讓她驚得說不出話的是,馬悍抽出的東西,竟是一柄長得難以想像的巨槍——這柄槍何時放在她車上的?啊,一定是放在隔層板里。這么長而重的槍,難怪車速快不起來。適才居然還叫自己把車上的東西全扔掉,卻藏了一支重槍……
離姬一想到這,整個人都不好起來,真想狠狠地擰他一下,而在下一刻,馬悍的舉動讓她嚇呆了。
馬悍以槍支地,奮力站起,大槍一抖,呼地一聲勁爆啪響,金龍破鎖旗迎風卷揚,打落七八支箭。馬悍扭頭望著二十步外,一臉悲憤與不甘地田豫,舌綻春雷:“田國讓,將此槍旗地圖帶回去,在我返回之前,漢戈部三千同族就交給你了!”
聲落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圖卷,套在槍頭之上,鐵臂一揮,霸王槍裹著一股狂飆直飛向田豫。
田豫氣沉丹田,將全身氣力聚于右臂,奮力一抄,接過霸王槍,那強勁的沖擊力差點沒讓栽下馬來。
田豫將羊皮圖取下,雙手持定槍旗,奮力揮舞,大旗飛卷,將射來的箭矢盡數拍落,嘶聲大叫:“驚龍兄,田豫在此發誓,必不負兄所托。”咬牙轉身,縱馬而去。
望著田豫、烏追與幸存的六名漢戈騎兵遠去,馬悍長長吁出一口氣,力盡坐倒,斜靠在破車旁。他知道,鮮卑人要的只是他,只要自己拖住鮮卑人,田豫一行終能脫險。
馬悍再次伸手從破車里一陣翻騰,拽出自己的豹弓及破甲重箭,擱在腳下。這時聽到身旁傳來一個聲音:“我被你害死了!”
馬悍扭頭看了一眼面色蒼白如紙,眼神絕望的離姬,淡淡道:“你不會死,因為我也不會死,只要我不死,就輪不到你。把紗巾蒙上,不要引起鮮卑人的注意。”
離姬實在無法理解,這個人全身軟得連站起來都吃力,怎會如此有把握?難道就憑他那僅剩力量的一臂?盡管無法解理,離姬還是依言以紗巾蒙住面龐,她輕易不以真容示人,今日已是少有的破例了,哪容如此之多的粗鄙胡人圍觀。
離姬剛將面蒙上,蹄聲如悶雷,攪起滿天煙塵,眼前盡是錯落如林的馬腿,鮮卑人已將二人團團包圍。
“套住他!”
洛邦一聲令下,呼呼呼,半空飛出七八條牛皮索,精準套在馬悍身上,將他牢牢捆住。八個鮮卑騎兵分居八方,用力一拽,生生將馬悍提起,
“哈哈哈!”洛邦催馬而前,心花怒放。想不到啊想不到,這個把犍提部人嚇尿的“挖心漢獸”,廢了自己右手的仇人,竟栽在自己手里。
“鮮卑人恩怨分明,你廢我一只手,我鞭瞎你一只眼,兩不相欠!”洛邦驅馬近前,高舉手中熟牛皮鞭,正待狠狠抽向馬悍的眼睛,但就在這時,馬悍說了一句話,令他悚然而驚,鞭勢一滯。
馬悍說的是:“你一定沒聽說過,我在濡水之畔,是怎么殺掉你們一個用套索的鮮卑勇士的。”
馬悍說完這句話,右掌指尖一拂,捆住雙臂與上半身的牛皮韌索寸寸斷裂,八個拽索的鮮卑騎兵驟然扯空,無不驚叫著摔下馬去。馬悍甫一脫困,奮力向前一撲,抓住洛邦的腰帶重重摜在地上,鐵手扼住其咽喉,厲聲道:“信不信我用這只手就能捏碎你的喉嚨!”
洛邦哪會不信,他的一只手還纏著繃帶呢。
馬悍的行動受身體所限,并不算快捷,但太過匪夷所思,誰能想到一個被套索勒捆得像棕子一樣的人,眨眼間就破繭而出,猝然反襲。
主將受制,鮮卑人一陣大亂,紛紛將箭鏃與刀斧對準馬悍,怒喝連聲,卻不敢動手。
洛邦嘎聲道:“沒用的,我只不過是苴羅侯大人帳下一個百人將,你以我為質,根本脅迫不了大人。等會大人率兵追來,你必死無疑。”
馬悍扭頭看了看后方,鮮卑大批騎兵已在二里開外,正如黑云般壓來。
馬悍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我根本不指望用你當什么人質,我只要求你能送我們到前方百丈峽谷口前,然后就會放了你,如何?”
洛邦聽得一愣一愣,送到百丈峽前?為什么?難不成他以為到了那里就能逃得了么?
時間緊迫,馬悍也不去管洛邦怎么想,將他丟上馬背,示意離姬拾取自己的弓箭,然后費力爬上戰馬。讓洛邦下令鮮卑人留下一匹馬,然后遠遠退開。隨后二人雙騎,押著洛邦,向里許之外的百丈峽飛馳而去。
這近百鮮卑騎兵俱為洛邦的手下,否則也不會那么拚命追殺。此刻見主將命懸敵手,也不敢亂來,只得遠遠跟著,伺機而動。
馬悍全身仍軟,根本夾不住馬腹,只能以右臂抱住馬脖子,否則根本坐不穩。好在百丈峽已非常接近,二人奔馳到峽谷前,鮮卑人的大批追兵尚在一里之外。
馬悍一直有每至一地,便手繪地圖的良好習慣,當初北上經過這峽谷時,對這險地有過詳細考察,知道距離谷口最近的一條山道在何處。一入峽谷,馬悍便將洛邦扔下馬,冷然道:“你若能不死,我們等會戰場見。”
離姬驚道:“你放走人質,我們怎辦?”
“鮮卑人大批人馬一到,這個小小的百人將根本沒有人質的意義。”馬悍目光冷冽,向峽谷陡峭的山崖一指,“我與鮮卑人決戰之地,就在彼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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