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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都尉、白狼城守馬悍,拜見使君。”
襄平城太守府正堂,馬悍恭恭敬敬向上首的公孫度行拜禮。說實話,馬悍很討厭向人下拜,但在漢代,這是叩見上司、拜會平輩的重要禮節,他不可能與時代風俗對立。而公孫度是他的直屬上司,馬悍也不可能再玩當初拜會袁紹那一套,來個甲胄不拜。唯一能讓他感覺好受的是,公孫度同樣也要回拜,并不像后世明清那樣,居高臨下受拜。
公孫度笑容滿面還禮,心下卻頗為震驚,雖然他早聽說馬悍的年紀不大,但實在難以想像,這個看上去比自己兒子還年輕的弱冠青年,居然能在過去一年中,干出如此之多的大事,令一貫兇悍的鮮卑人與烏丸人如此忌憚。
年輕才俊!這是公孫度對馬悍的第一印象,那股子收攬之心更加旺盛。
“來來來,我來為馬都尉引見我遼東俊彥。”公孫度笑呵呵一一引見左右陪客。
“這位是遼東長史,平原王烈王彥方。”公孫度首先引見的,是一位年約五旬,須發灰白,但面色紅潤,眼睛極有神彩的老者。
“平原王公大名,悍亦久仰,今日得見,足慰平生。”馬悍以同樣恭敬的姿態行禮,他這話倒不是客套虛辭。來遼東之前馬悍也是做過功課的,對遼東太守府一些頭面人物也有所了解。這王烈乃是平原名士,曾拜潁川大儒陳寔為師,與潁川名士如荀爽、賈偉節、李膺等俱為同窗。學成之后回平原,教化鄉人,以孝廉名聞郡國,連平原國君都曾登門拜訪,咨詢政令。
漢末天下紛亂,平原尤甚,王烈攜族人浮海北渡,來到遼東避難。公孫度數次三番親自登門,終于請其出山,出任太守府長史。長史為諸吏之長,為太守之貳。公孫度拿出這么重要的職位,就是在向避亂遼東的名士昭示,凡投我者,不吝高位顯官。可惜,由于公孫度一系列打擊豪強名門的行為,使他站到了名士的對立面,盡管他使盡渾身解術,到目前為止,除了一個王烈,再沒第二個名士入職他的遼東幕府。
王烈梁冠羽服,按膝而坐,神態儼然,和善地向馬悍回禮。
“這位是別駕從事陽儀陽子修。”
馬悍一邊見禮一邊留意這個陽儀,田豫曾告訴他,遼東實際二號人物是陽儀而不是王烈,無論是在利益上,還是親緣上,與公孫氏密不可分的是陽氏,王烈不過是塊招牌。
“馬都尉果然年少英武,儀替子慎(公孫恭)謝過馬都尉。”陽儀是公孫康的內兄,與公孫恭也算親戚,加之二人素有交情,由他代不便開口的公孫度致謝,最為合宜。
“身為遼東軍將,使君之事,便是末將之事,豈敢袖手?”馬悍神態一如既往的恭敬,沒有半點居功之意。
這態度令公孫度很是滿意,當下哈哈大笑再指一人:“這位柳主簿,不用我介紹了吧?”
馬悍笑著拱手見禮:“仲平兄,多日不見。”
柳毅也含笑點頭:“驚龍中原之行,收獲頗豐啊。”
馬悍笑應道:“適逢其會而已。”
寒喧過后,進入正題。馬悍此次述職,分兩個部分:一是關于白狼、文成、廣成等三城去歲的賦稅、人口、兵員、吏治等情況說明。遼東不干涉白狼城具體政務,但有知情權,以便在此基礎上,調整明年輸送的兵糧。二是關于東萊郡的情況。包括東萊諸縣的兵員、人口、治安、兵備等等情報。
對于第一部分內容,自有白狼城官寺整理成冊,呈送襄平,無須馬悍多費唇舌,馬悍述職匯報的重點,在于東萊。
在馬悍的匯報中,不但東萊諸縣守兵多寡、人口數量、治安靖亂、兵備強弱打探得清清楚楚,應出兵數量,從哪里登陸,首攻哪座城池,應攻那個城門,重點突擊那段城墻,守軍防衛強弱,周邊縣鄉大約需多長時間才能反應,是否有可能調兵增援……這哪是偵查敵情,簡直就是一套完善的搶灘登陸突擊預案。
在場諸人中,盡管沒有一人是專職領兵,但在三國時代,文武并無明顯區分,將軍坐堂,士子將兵,比比皆是。公孫度以下諸人,對軍事都不算生疏,聽到這份詳盡的方案,無不嘖嘖稱奇。
“驚龍果然是大將之材,無怪乎令胡人聞名喪膽。”公孫度贊嘆不已,收攬之心愈加強烈。
王烈頻頻點頭,撫須微笑。柳毅頗為得意,某種程度上,他把馬悍當成自己一派。陽儀滿面堆笑,眼神閃爍不定。
是夜,公孫度在府院設宴,招待馬悍與甄氏送親使者甄肖。婚禮吉期定在半月之后,在此之前,甄氏等數百人均安排在城南莊院。眼下公孫度手里有的是空宅子,那么多世家的家可不是白抄的。
散席之后,公孫度特意將馬悍召到內堂,加以勉勵,并賞賜玉璧、明珠、黃金、貂皮等物,半是感謝半是籠絡。火侯差不多了,公孫度才拋出正題:“驚龍啊,我知道你手頭吏胥吃緊,可用官員太少,此事當初田國讓也曾向我提出,希望遼東能加以援助。我當時考慮到與你訂有協議,官吏由白狼城推舉,遼東不插手,故而未答應。不過眼下情況有所緩解,你們拿下文成,又重新修葺了廣成,尤其是廣成,為遼西故城,不在白狼之約。如此,我遼東便可應前請,擬向廣成派出官吏,協助你治理,你看如何?”
馬悍心頭咯噔一下,公孫度,這就要向遼西伸手了么?
馬悍相信田豫有可能向公孫度表述過白狼城的困難,以爭取更多支援,但絕不會涉及官吏任免,這關乎白狼城獨立性的問題。當初就有協議,白狼城在軍事上是聽調不聽宣;在經濟上錢糧自收,不上繳遼東;在政務上則由白狼城提交擬錄用官員名單,遼東批復照準。無論軍政,遼東都不得插手。
從性質上看,白狼營就象是公孫度的雇傭軍。
但是隨著形勢的發展,卻出現了新情況,白狼城勢力攻取文成,重筑廣成,一下多了兩座城池。這下問題來了,這兩座城池,并未納入當初的協議當中,那如何定位呢?是屬遼東,還是屬白狼城?從地緣及既成事實上看,應當屬白狼城沒錯。如果遼東方面沒有什么想法,多半是會默認這一點。但是,公孫度現在已開始雄起,不再甘心當區區一個遼東太守,他的目光,已放到玄菟,放到樂浪,也放到了遼西。
于是,當初協議的破綻便被公孫度抓住,他要插手廣成的人事安排了。
那么,為什么是廣成?公孫度看中兩點,一是廣成是在舊址上重建,從某種意義上說,還是大漢舊城,做為上司,遼東的確可以過問,這與文成是從烏丸人手里奪來的性質不同。二是廣成正處在白狼城與文成之間,可以截斷兩城之間的交通,這用心不可謂不險惡。
馬悍其實也意識到了廣成與文成的定位隱患問題,他此次入遼述職,就是想觀察一下,公孫度的態度,然后再決定如何解決這兩座城池的問題。沒想到公孫度先提出來,而且明確表示要過問官吏的任免。
這是一個不妙的信號,現在只是廣成,下一步會不會是文成?現在只是插手官員任免,那下一步會不會就是軍隊將領的任免?眼下遼東亂局方定,公孫度就悍然向白狼城伸手,若是再過得一兩年,遼東安定,兵精糧足,一個以遼東王自居的諸侯,還會容忍一個脫出掌控之外的白狼城么?
馬悍心念電轉,有了計較,向公孫度行禮道:“使君高義,悍不勝感激。廣成長眼下由漢戈部陶良擔任,此人帳房出身,倒無長才,勝在忠心而已。若能有使君派來吏員相助,自是再好不過。”
馬悍這話透露了兩層意思,第一,廣成長必須由忠于自己的人擔任;第二,除了廣成長,別的職位如主簿、丞、尉,可以讓遼東派人擔任。
公孫度聽罷,倒還算滿意,他也知道不可能一下取得廣成長的任免權,但只要馬悍表態愿退一步,讓遼東插手廣成的人事,他的目的就達到了。公孫度相信馬悍無法拒絕,因為他的要求不算太過份,也沒有違背雙方協議,盡管有些以勢壓人,但他要的就是以勢壓人!有勢為什么不壓?今日撕開這個口子,以后由政而軍,早晚把其政、奪其軍,將此人及其一干軍隊、城池、人口,盡收帳下。
在公孫度滿意的安撫中,馬悍告辭而出,身后跟著的周倉、狼牙飛騎護衛及數名役夫挑著各種賞賜,喜氣洋洋。沒有人注意到前方的馬悍臉色陰沉如水。
公孫度,原以為首次見面,你會給我一份見面禮,沒想到竟是一記劈面錘!
人算虎,虎亦算人。你公孫度敢造你老板(大漢朝廷)的反,我馬悍又豈甘人后?有什么招,盡管使出來吧,我陪你玩到底!
夜空之下,馬悍長長吐出一口氣,將公孫度及公孫家族,拉入黑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