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盟不遺余力的支持!趙無恤2014的圣誕禮物令人開心啊!波動的浪、6圣劍的火槍、ufgw,支持杠杠的,謝謝!)
當最后一個下邳兵面無人色扔下兵器,跪倒在吸飽了鮮血的戰場泥地上時,兩支前后夾擊,勝利會合的曹軍,發出山呼海嘯般地歡呼,齊齊高舉手中或折斷、或崩口、或卷刃的血淋淋兵器,向指揮他們打贏這場來之不易的戰斗的軍假司馬樂進致禮。
每一個曹軍士兵滿是血污傷痕的臉上,都洋溢著開心得意的歡笑。因為這是他們這支新軍成立以來,打的第一仗。旗開得勝,對一支新成立的軍隊實在太重要了,這對于這支軍隊能否在將來以旺盛的士氣、必勝的信心投入戰斗,至關重要。
陽平勇士樂進,帶領他們做到了。
這小個子勇者一番沖殺,手刃數十,征袍盡染,此刻居然還有精力在戰場上翻翻撿撿。他已丟掉那面裂隙如蛛網的革盾,又找到一面勉強可用的木盾,雖然沒有革盾好,總聊勝于無,誰讓這支下邳軍的裝備比他們還差呢。
夕陽余暉,照在樹下直直站立的樂進身上,那染滿鮮血的鎧甲紅通通一片,分外耀眼。樂進也累,也想坐下休息,但鎧甲不卸,他就沒法坐下。而他的鎧甲被血塊粘得根本脫不下來,只能用刀子割斷絳帶。
侍從剛割斷一側絳帶,樂進突然豎掌止住:“等等!哨探那邊有多久沒傳來消息了?”
侍從想了想:“半個時辰,是超過了規定時間,但方才我們在激戰,想必……”
另一個侍從卻微微變色:“但我們已結束戰事近兩刻時了,卻還沒有接到消息……”
“不好!”樂進勃然變色,一手持木盾,一手拔出備用短戟,大聲喝令,“將俘虜捆住,驅趕到一邊,列陣,列陣!”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鐵蹄隆隆之聲,整個地面仿佛都在顫動,山道盡頭,一團團滾滾黃霧漸漸逼近。驀然間,黃霧破開,大群罩面重甲的具裝騎兵幻現,如同開閘的洪水,洶涌而來。
這些曹軍打埋伏、打步兵倒是打得歡實,但如此兇猛的騎兵沖鋒,卻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個看得呆了,竟邁不開腿列陣。
樂進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氣勢驚人的騎兵沖擊,瞬間就做出判斷――別說來不及列陣,就算是早早列好陣勢,以麾下士兵手里的武器裝備與戰斗素質,也絕對頂不住這樣的狂飆沖擊。
所以,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第三支伏兵。
列陣已經沒有意義了,樂進也不再催促,他與所有曹軍士兵一樣,目光直勾勾望著右側那片山林――此戰能否決勝,甚至他們能否活命,就在此一舉了!
轟隆隆的鐵蹄聲漸近,如同一柄柄重錘,狠狠砸在心腔上。每一個曹軍士兵都有一種胸口發悶,呼吸不暢,幾至于窒息的難受感覺。
所有曹軍士兵都死命睜大眼睛,哪怕無法呼吸,也要看到敵騎喪失呼吸!
但是,他們失望了!臆想中的轟隆滾木一根根彈跳而下,敵騎人仰馬翻,被無數粗大原木淹沒的場景并未出現,而敵騎卻已真真切切近在眼前……
當啷!有人兵器掉在地上;噗嗵!有人兩腳發軟,一屁股坐倒在地;更多的,是不約而同,齊齊向后退,一步、兩步、三步……終于有人轉身逃跑,一人帶頭,盲從者眾……而那些被俘虜的下邳兵,則趁亂互相解開繩索,撒腿就跑,往雜草亂溝里一撲,蹤影俱無。當然,在這個時候,也無人去理會他們了。
嚓!一輪寒光閃過,跑在最前的曹軍士兵腦袋飛起,噴射五尺的刺目腥紅令所有膽寒的曹軍士兵駭然止步。
“逃跑沒用的,兩條腿怎跑得過四條腿?”樂進短戟滴血,半臉濺血,神情猙獰,“散開兩側,讓出中間,放敵騎沖過,然后立即列陣!想死的就過來讓我砍一戟,想活的就照我的話去做!”
樂進說到最后一個“做”字時,聲如雷霆,振聾發聵。許多曹軍士兵都被震醒,以一種對剛帶著他們取得勝利的長官的信任,本能遵循。潮水般向山道兩側散開,讓出一條寬闊的通道。
應當說,樂進的這個應急措施是沒辦法的辦法。堵是堵不住了,只有疏。如果這支曹軍是有經驗的老兵,能夠在讓過敵騎后迅速集結列陣;如果這支騎兵只是這個時代軍隊中常見的輕騎兵,那一切都猶有可為……可惜,這只是如果。
很快,樂進就會為他對白狼悍騎的不了解而付出慘痛代價。
白狼悍騎馬不停蹄從中間曹軍讓出的通道沖過。最前面的是重騎兵,他們揮舞著狼牙棒、鐵流星、鐵殳、橫戟,勢不可擋,一掃而過。跑得慢的曹軍士兵直接卷入鐵蹄下,在冰冷的鐵器重擊聲中慘叫殞命。
中間的是輕騎兵,但這支輕騎兵與樂進印象中曹軍的輕騎――準確的說是曹仁、夏侯淵的輕騎兵不同。白狼輕騎都裝備有弓箭,在中近距離內,完全可以當弓騎兵使用――就如同此刻。
最后跟進的是弓騎兵,即狼牙飛騎,馬悍的護衛軍。他們人數最多,占到百余騎的一半,再加上“轉職”弓騎的輕騎兵,馳射騎兵達到百騎之多。而退讓到兩側的曹軍士兵,全部成了標準的馳射靶子。
狼牙飛騎的日常訓練馳射靶時,就象此刻曹軍的站位一般,一溜沿排成長串。每一個飛騎奔馳而過,都要射出盡可能多的箭矢,射中盡可能多的靶子。以往射的是草靶或獵靶(動物),今日射的卻是人靶。
嗤嗤嗤嗤嗤嗤嗤!百矢俱發,左右馳射,猬聚在山道兩側的曹軍士兵如刈草般紛紛倒下。
煙塵激揚,蹄聲鏗鏘,白狼悍騎如飛馳過,整個過程不過短短數息,即便是射速最快的狼牙飛騎戰士,也只來得及射出三矢,而曹軍傷亡達五、六十之多。其中一個曹軍都伯因個子最高、最顯眼,結果被重點照顧,身上、面部足足插了近十支箭矢,血流如注,看著就令人膽寒。
樂進指揮這支不足七百人的新軍兩次伏擊下邳兵,殺傷過百,俘數十,全殲敵軍,自身傷亡也不過才五、六十人。而甫與白狼悍騎照面,不足十息,死掉的士兵就與兩場血戰持平,而對手連毛都沒蹭掉一根。
這一刻,樂進終于明白為何主公僅靠曹仁與夏侯淵兩支騎兵,就打得徐州不敢野戰,只能闔門閉守。騎兵,果然兇猛。而這支騎兵明顯比他所見過的曹軍騎兵更可怕,至少他沒見過這樣連人帶馬、全身覆重甲的重騎兵。而那左右馳射擊的弓騎兵,更令他想起一戰徐州時,劉備、田楷手下那支邊射箭邊發出嗚呼怪聲的烏丸騎兵。
重騎不可擋,弓騎不可敵,除了跑路還能怎樣?
樂進是三國掛了號的先登猛士,但并不表明他只是個徒具勇力的莽夫,光有勇力,是成不了五子良將的。既然不能力敵,就要避敵,盡可能保存手中實力,為將者不爭一時之勝負。
樂進在這一瞬間,作出一個決定,當下棄戟持矛,奔到山道中間,矛盾齊舉,大喝道:“陽平游俠兒,持矛與我阻敵,余者往山林撤退,若有命在,自行歸營。”
隨著樂進第一個橫矛駐盾當道而立,越來越多游俠出身的部屬紛紛聚攏在他身邊。兩漢時的所謂游俠,其實就是后世的黑道混混,講的就是義氣。當然,現代混混沒幾個知道義氣倆字怎么寫的了,但在漢代,重然諾,輕生死,還是游俠刺客的處世信條。
鐵騎橫掃而過,馳出百步后再掉轉回頭,馬悍手持霸王重槍,騎著著白馬銀箭,立于陣前。看到樂進的舉動,馬悍點點頭,又搖搖頭。就樂進眼下的處境,能夠想到用長矛結陣拒重騎,也算是很不錯了。只可惜,這種倉促集結的長矛陣并不能真正破重騎,最多只會造成一定殺傷,最終難逃被擊潰之局。
不過話說回來,馬悍也不會拿寶貴的重騎兵往敵人槍尖上撞,破長矛陣,可是弓騎兵的拿手好戲。
馬悍淡淡下令:“狼牙飛騎,上!只有一個準則,不要傷了敵將。”
六十余騎狼牙飛騎紛紛換上滑輪弓,呼喝連聲,縱馬馳出二十余步,距樂進的臨時長矛陣八十步,舉弓、搭箭、斜指。
樂進也有數十弓箭手,但距離如此之遠,完全超過他們所裝備的軟弓有效殺傷射程。
“舉盾!舉盾!”樂進嘶聲大吼。
嗡――數十矢成一響,箭矢交織成幕,彤云似火的天空為之一暗。
嗤嗤嗤嗤!篤篤篤篤!箭如雨下,穿透軀體,洞穿泥土。縱是身手矯健的游俠兒,也無法在這一波接一波的箭襲中幸存。三輪飛箭過后,長矛陣中除了樂進等十幾個有盾牌抵擋的曹軍士兵,其余盡數倒在血泊中。
最勇敢的士兵已倒下,余下的曹軍士兵無不膽裂,再被白狼重騎結陣作勢一沖,頓時轟然而潰,四下逃散。許多曹軍慌不擇路,本能朝最快捷的逃命通道奔跑,渾然忘了那才是最危險的地方。
“往山上跑!不要走山道――”樂進聲嘶力竭地叫喊,而回應他的,是驚天動地的滾滾巨木。
草葉橫飛,煙塵彌漫,山搖地動,河川激漪,近百誤入死亡區的曹軍士兵被血霧吞沒。
“啊!”樂進血貫雙瞳,扔下插滿箭矢的木盾,雙手執矛,如同一只負傷的怒豹,飛步沖出,狠狠捅入一名左右沖馳的重騎兵馬頸中。戰馬長嘶,人立而起,將重騎兵掀倒在地。
樂進棄矛拔戟,合身撲上,雙手反握戟柄,戟尖朝下狠狠刺向受重甲所累,掙扎難起的白狼重騎胸膛。
千均一發之際,一根套索飛來,準確套住那重騎兵臂膀,急速拖開――噗!戟尖險險從重騎兵胯下捅過,扎得血泥飛揚,差點糊住了樂進的眼睛。
就在樂進急忙伸手擦試眼角血泥之時,驀聞一聲斷喝:“閃開!”
鐵蹄如鼓,殺氣迫眉。
樂進心腔劇烈一跳,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令他渾身汗毛炸起,就象當初與典韋較技,那個巨漢向自己劈來的雷霆一戟時的感覺一樣。樂進縱身撲到那倒斃的戰馬前,扯下馬鞍轡鉤上扣著的革盾,入手但覺一沉,竟是上好的鐵木所制――這些遼東軍,裝備竟如此之好。
黃昏落日之下,血色戰場之上,白馬銀槍,一騎奔雷。
而數十步之外,一將如豹躬背,豎盾橫戟,猶如引弦待發的勁矢。短小精悍的身體大半隱于革盾之后,一雙幾乎只見眼白的眼珠子,閃動著與盾后戟尖同樣寒凜的精芒。
樂進是使盾高手,他知道要怎樣對付這狂飆沖刺。關鍵就在于不能讓槍尖刺中盾牌中心尺許范圍內,否則整個人都要飛起,而是在槍尖行將刺中盾牌的一瞬,以盾牌右上角斜接崩開,將敵騎巨大沖力卸去,即可破之。當然,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千難萬難,這需要豐富的搏殺經驗與過人的膽略。
在搏擊一道千錘百煉的樂進,自信能做到!
他目光灼灼,死死盯住那幻成一片白色虛影的馬腿,默數著白馬落蹄的步伐、節奏、距離、沖速。
三十步、二十五步、二十步、十五步、十步……接下來就是五步,正是提勢運勁的臨界距離,但萬萬沒料到,白馬一聲長嘶,凌空飛騰,橫跨十步,一躍迫前。
樂進所有防卸節奏,就被這凌空一躍,徹底打亂,再想做出反應,一切都晚了。
嘭!拳頭大小的槍尖重重撞在盾面上,鐵木所制的革盾四分五裂,樂進如同斷線風箏飛起,身體還沒落地,就被空中飛來五六條套索牢牢套住四肢,懸空拉成個大字。
十步突殺!這是呂布利用赤兔馬的高速,獨創的殺招。
馬悍,也學以致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