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盟,端午重賞!謝謝趙無恤2014、anky,又多了一位舵主,感謝。同謝ufgw、葉頌葉真名0828、就愛顆小星星)
官渡之戰的開局,與馬悍當初的兵棋推演一模一樣。
袁紹以顏良為先鋒,率五千兵馬,其中騎兵五百,戰兵三千,輔兵一千,役夫五百,渡過延津,殺向白馬。作為一支先鋒軍,這樣的戰輔兵比例已經是相當高了,若是曹操同樣的五千兵馬,戰輔兵比例怕是要掉過個。
此時的濮陽,已經是人去城空,大量人口財物俱已轉移,已無駐守價值。故此東郡太守劉延將二千步卒屯于白馬,如此,可將黃河兩個重要渡口:延津與白馬津納入防守范圍。
白馬是一個小鎮,只有一圈低矮的土圍子,還有七八處出口,以木柵為門,防御性并不強。不過,自從曹操將此處定為抵御袁紹第一據點,劉延就大搞工事。
加高土圍,封堵諸門,挖掘壕溝、布置鹿砦,更在西、北兩面,壘起了三道防騎兵沖擊的羊馬墻。如果不是時間倉促來不及,他差點想引濮水為渠,弄一條護城河。
正因劉延防御工事做得相當到位,顏良五千大軍如潮洶涌,拍打在白馬圍上,一時卻不得而入。
劉延苦守白馬未失,這就為曹操解救提供了可能。
或許是英雄所見略同,雖沒有荀攸提供的分兵突擊之計,曹操與荀彧緊急磋商之下,也拿出了一條類似的計策。
三月初七,曹昂率三千人馬,奔襲延津。不過打出的晃子卻不是什么反襲河北,而是燒毀延津渡船,斷顏良后路。與當初荀攸兵棋推演略有不同,但殊途同歸,效果一樣,顏良必分兵來救。而實際上,曹昂這三千人馬中,只有千余新卒,其余全是役夫、民壯——無論是放火還是誘敵,原本就不需要全副武裝的士兵,普通百姓,一樣輕松勝任。
曹昂出發次日,陳留大營,又一支大軍即將出征。這一次,兵力多達五千,而且過半為戰卒,其中不乏老卒、勁卒。而這支軍隊的主將,亦是曹操帳下所剩不多的親族大將之一:揚武中郎將曹洪。
大旗獵獵,馬鬃飛揚,戎衣激振,刃光生寒。
點將臺上的曹操感慨不已,自己還是有本錢的。
大纛之下,曹操親手牽來一匹高達八尺(約四尺五),通體灰白,肌腱強壯,四蹄留著一圈黃毛的神駿戰馬,將韁繩遞到曹洪手上:“初平元年滎陽之役,為卓將徐榮所擊,操得子廉冒死讓馬,方得以泅水余生。子廉諍言猶在耳邊‘天下可無洪,不可無君’。今日吾以此‘爪黃飛電’相贈,亦有一言‘天下無必敗之戰’,預祝子廉旗開得勝。”
曹洪固辭:“此乃主公坐騎,洪豈敢受?不可,萬萬不可!”
曹操大笑,硬將韁繩塞入曹洪手上:“不過一腳力而已,況乎你我兄弟之誼,又何止一騎耳?”
曹洪眼圈發紅,深深一躬到地。
這一邊,手足情深,另一邊,也在兄弟話別。即將隨曹洪出戰的裨將關羽,正與劉備、張飛告別。
說過一番沒營養的“小心、珍重”之類的話后,關羽向二曹方向一瞥,壓低聲音道:“大哥,此戰弟當如何?”
關羽這話聽上去沒頭沒腦,頗為奇怪,但若是了解劉備的打算,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劉備是何等樣人?他可不想跟曹操綁一塊陪葬,他只會站在勝利者一邊——毫無疑問,勝利者會是袁紹,天下人無不作如此之想,劉備自然也不會例外。
關、張二人均唯其馬首是瞻,說降呂就降呂,就投曹就投曹,說奔袁就奔袁,從不問為什么。
如果不是因為小沛被李典、呂虔所據,劉備早就叛曹自立了,歷史上他可不就是這么干的么?只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眼下他沒地落腳,只能是先跟著曹操混,覷準機會,再北渡黃河,另找靠山。由是關羽才有這一問。
劉備胸有成竹,斷然道:“全力作戰,最好打出聲威,既可解除曹氏疑慮,又可令袁氏不敢小覷我等。”
劉備可謂是深諳這時代“賣身”之法,知道只要“貨好”,沒人怕扎手。
關羽重重點頭,兄弟三人何等默契,有此一句足矣。
三月初十,袁紹六、七萬大軍,加兩萬役夫,慢吞吞地挪了近十天,才走到距鄴城二百多里的內黃。而此時,黃河南岸,早已烽火連天。
真的是烽火——天色擦黑,無數火把沿岸閃動,袁軍先鋒軍裨將、越騎校尉王摩遠遠看了,驚疑不定,駐馬不前。
曹昂大軍剛出現于距白馬近百里的瓦亭,就被袁軍巡哨探知。顏良聞報后也在第一時間猜到曹軍企圖,立即派遣裨將王摩率一千步卒,二百騎卒,前往截擊。
以曹昂這支雜牌軍的水準,若正面杠上王摩,盡管人數多一倍,也是白給。幸好曹昂牢記父親在出發前千叮嚀萬囑咐,決不能與敵正面硬杠,他的作用,就是疑兵。什么叫疑兵?敵人永遠看不清、摸不透,才叫疑兵。
曹昂眼下就故布疑陣,利用天色向晚,大點火把,沿河呼嘯。令延津守船的三百多袁軍心驚膽戰,軍心潰散,不少士卒解纜放船,不顧天黑流急,乘船逃往對岸,結果至少有一半人船皆覆,喂了黃河大鯉。
而王摩也怕遭了埋伏,遲遲不敢前進,只不斷派遣信使奔赴延津營,要求守軍無論如何請堅守一夜,天明必有所救。
天明之后,烽火遂滅,曹軍始終未敢向延津營發動攻擊。
王摩登上高丘,遠遠望著河霧掩映下的大片樹林,完全鬧不清曹軍想干什么。他唯一能確定的是,他既不能撤兵,也不能進攻,生生被曹軍粘住了。
而就在王摩進退失據之時,他身后數十里的白馬主戰場,主將顏良,從營寨哨樓上向西南望去,看著密密麻麻的軍兵,無數卷展寒風的大旗,深深吸一口凌晨的冷氣:這曹操,還真敢硬來啊!
冷氣入肺,卻激得血脈賁脹,顏良重重一拍欄桿:“好極,就怕爾等不來,既然來了,嘿嘿……傳令,四百里加急,從白馬津渡河,向主公稟報,就說顏良不辱使命,已將曹軍先頭部隊吸引至白馬,請主公遣一偏師渡河,與良里應外合共殲之。”
不得不說,顏良這一招的確夠狠——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如果他真能頂住曹洪、關羽、劉延兩面夾擊,一旦袁紹增兵,再將曹、關五千兵馬反包圍,就將形成“雙層夾心餅干”的局面。以袁軍兵力的優勢,后援源源而至,最終曹洪與關羽能逃脫就算是僥天之幸了,而劉延也將難逃全軍覆沒之厄。
以己為餌,中心開花,顏良自信能做到這一點,這也是他身為先鋒大將的意義所在。
曹軍進攻,做為入侵一方的袁軍,絕無縮于營中不出戰的道理,顏良再拍欄桿:“擂鼓聚將。”
天空陰云密布,隨時有下雨的可能,本不是大軍開戰的好時機,但好容易引開王摩,曹洪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給予顏良重創。機不可失,天時什么的,就暫時放一邊吧。
辰時許,兩軍已排兵布陣完畢,雙方兵力相若,所列陣勢也很相似,都是三軍分列,呈品字形方陣。怎么看,接下來都將有一場血腥搏殺。
曹軍陣列,曹洪為中軍,關羽別部為右翼。值得一提的是,關羽的兵馬并不歸屬曹操,他們三兄弟在曹營里也是客將的身份。
很快,中軍陣的曹洪派出傳令兵,責令關羽右翼向袁軍發動試探性進攻,但等了好一陣,沒見關羽所部做出出擊態勢,反而等來了傳令兵回報:“關校尉回復,無須大軍鏖戰,枉送兒郎性命,只要中郎肯割愛,定可取顏良首級奉上。”
曹洪一向看不慣劉關張三兄弟,尤其這個關羽,仗著個高,總拿鼻孔看人,若非主公對此人另眼相看,曹洪早就找機會收拾他了。嗯,此次攻打顏良,派關某打先鋒,就有這個意思。所以一聽傳令兵回報,勃然大怒,直到最后半句“定可取顏良首級奉上”,才令他生生將怒氣吞下,表情驚愕:這個關云長,不會是想功勞想瘋了吧?這樣的話也敢說。還有,割愛?要我割什么愛?唔,據聞關某有疾,關某好色,莫不是看中了……
曹洪臉色很不好看,他新納一房妾室,堪稱國色,甚是寵愛,若是兄長(曹操)開口,他縱不舍也得給,你關羽什么東西……不過,若當真能換顏良首級……曹洪揮揮手:“叫……請關校尉前來。”
遠遠看到那以錦囊盛束的一口美髯,以及黑亮皮鎧裹著雄壯健軀馳馬而來的雄姿,縱以曹洪之厭惡,也不得不承認,此人確有名將之姿。
關羽拱手見禮,嘴巴剛張開,就被曹洪劈面打斷:“云長欲請洪割愛,行!只要能拿下顏良首級,回去后我就將阿蘿送到尊府上……”
關羽瞠目結舌,半響才汗顏道:“羽何敢取中郎新婦,所謂割愛,無非求馬而已。”
求……馬?曹洪愣了好一陣,才勉強從女人轉到馬上面:“云長是說……爪黃飛電?”
關羽重重抱拳:“正是,不知中郎肯否……”
“拿去!”曹洪二話不說,翻身下馬,還親自將韁繩送到關羽手邊,“別說一匹馬,就算是十匹馬,也值!”
關羽毫不客氣接過,一字一頓:“中郎但請寬坐,某去去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