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盟!謝謝趙無恤2014、ufgw、白衣閑人、我是誰、天簌清音、人間五十載、騎螞蟻壓大象、絲圍巾、魔能獅子、佛祖不見了.
此時的皖城周邊,已被灊山賊全部控制,光巡兵就有十余支,所以牛進那伙巡兵一出事,雷薄很快就得知。這一下可不得了,干掉自家一隊巡兵,這本身就是挑釁;連曾是其親衛的心腹悍將牛進都死于非命,這更是摑臉。雷薄要是無動于衷,沒有反應,那就不叫灊山賊了。
報復,來得非常迅猛。
一刻時后,馬悍率陳到等二十余人,隨劉曄登上南門。這是喬氏塢壁的正門,也是灊山賊列陣搦戰所在。
劉曄受喬公重托,全權指揮喬氏塢壁所有武裝的抗擊拒賊事宜。不過,現下有馬悍這“天下兵馬大元帥”在此,劉曄也樂得當甩手掌柜了。當然,表面上還是劉曄指揮,馬悍隱于幕后。
馬悍首先要確認,灊山賊的主將是誰,得到的回復是雷薄的副將樂就。
不是雷薄?可惜了。如果雷薄真來了,馬悍不介意當一回狙擊手,尋找有利地形,盡可能狙殺之,一了百了。
再然后,要弄清賊軍來了多少人馬?正卒多少?輔卒多少?裝備如何?有無攻城器具等等。要摸清這些情報,老練的龍狼悍騎比任何游俠都能勝任。
當下劉曄派出兩個塢丁領著三個龍狼悍騎,前往偵察。
其他的情報要接近觀察,只有人數這方面,以馬悍等人老到的經驗,掃上幾眼就能估得八、九不離十。賊人的確來了不少,不下二千人,不過看那陣形,排得有些亂,而且明顯缺乏一種軍伍的肅殺之氣。
陳到看罷,很有把握道:“這等賊眾,無須大軍,若我們那三船人俱匯合,到可憑二百銳士破之。”
馬悍向賊軍陣中遙遙一指:“樂就扈從衛隊陣列整齊,隱有殺氣,那才是賊軍的精銳。等會賊軍若進攻,你們不必管,由塢丁拒之。若是此隊出戰,你們就出手。”
這時賊軍遠遠奔來一人,至一箭之地停下,沖城頭大吼:“我家督將有令,速速將我方被俘兄弟放歸,將無故屠戮我兄弟之惡徒交出,可保爾等無事。敢說半個不字,大軍破城,殺個雞犬不留。”
馬悍抬手一指,早早就瞄準的古奇應手松弦,嗤!一箭掠空,在數千雙眼睛驚訝的注視下,飛過百步,從斜上正正洞穿那賊人的額頭。
賊人應聲而撲,城頭歡聲喝彩一片,賊軍無不駭然。想不到已站在百步之外,竟然還躲不過……這喬氏塢壁何時有這般神射手了?
劉曄捻須而笑。這時卻傳來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兩軍交兵,不斬來使,如此行徑,令人不齒。”
說話的是一個年約四旬的中年人,面容瘦削,顴骨突出,留著一把山羊胡,細眼里滿是鄙夷。
馬悍記得上回看到這樣的眼光,是六七年前的徐州之行那會,自那以后,那么多年過來,再沒人敢用這樣的眼光看自己。想不到,一朝掩姓藏名,居然碰到這么個S……
身為異族人,并且是賤民出身的古奇,早習慣了各種冷眼,別人看不起無所謂,反正大將軍看得起就行了。
嗯,這貨之所以擺出這眼高于頂的態度,皆因他是喬氏耆老之一,喬公之從弟喬寵。這個喬寵,曾追隨其族兄、袁術麾下大將橋(喬)蕤,于軍中任從事,有過一些行伍經驗。在喬公沒請到劉曄之前,拒賊之事,由他指揮。在劉曄來到后,喬寵輔之,協助調度。
喬寵如此針對馬悍,不是沒理由的。首先他認為賊人侵犯,是馬悍等人惹出來的禍事。當然,這話不能宣諸于口,畢竟人家是幫他喬氏除賊。其次,喬寵與雷薄、陳蘭、樂就都是素識,主張以和談解決,因此抵抗并不積極。如果不是喬氏塢壁中找不出第二個有戰陣經驗之人,喬公早撤換他了。最后也是最要緊的一點,喬寵自問身份高人一等,沒想到劉曄對這個豪士馬龍的態度,比他強得不知凡幾,試問喬寵怎忍得下這口氣?他不敢找劉曄的麻煩,對馬悍,卻沒這顧忌。所以,看似喬寵在斥責古奇,其實針對的是馬悍。
劉曄說到底是客人,不好說什么。馬悍則把這貨當空氣,對古奇道:“射得不錯,等會再有不知死活的家伙跑來嚷嚷,再給我往死里射。”
古奇咧嘴而笑,躬身而應。陳到以下的龍狼悍騎,無不莞爾。
馬悍這含沙射影的話,當真把喬寵氣得不輕,山羊須直抖,有點“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遂向劉曄拱手:“寵到西門調度。”拂袖而去。
無論是馬悍還是劉曄,都沒把喬寵當回事,心思都放在即將開始的戰斗之上——灊山賊進攻了。
首先驅趕數百役夫負土填護城河。而在此過程中,城頭沒有射出一箭,扔下半塊石頭。原因無他,這些役夫全是從附近抓來的民壯,與塢壁之人都是鄉里鄉親,誰下得了手?
灊山賊也還算恪守底線,只令役夫填河、推攻城器,并未迫其參與戰斗,與鄉人甚至是親人互相殘殺。當然,這里面也有生怕役夫被殺光了,到時連個填河的人都沒有,反倒陷自身于險境的考量。總之,做人留一線,于人于己都方便。
看到役夫如此肆無忌憚填河,古奇忍不住抬起弓,卻被馬悍以目光制止,這種惹眾怒的事,還是別強出頭為好。
在城頭一片沉默中,半個時辰后,護塢的皖水支流竟被生生截斷,填出一條通道。
灊山賊顯然被那囂張的一箭激怒了,首次進攻,就出動了八百多賊兵,二百多役夫,推著十余架云梯,扛著三十多架長鉤梯。從西、南兩個方向進攻。
吼聲震天,鼓聲動地,令沒經過多少陣仗的塢丁們緊張得有些亂套。有的弓手沒等發令就將手里箭矢射出,落地距賊軍足有數十步;有的緊張得碰翻沸水,燙得自己與同伴哇哇大叫;至于尿意崩涌想找茅廁的就更不用說了……
馬悍與劉曄就站在南門門樓上,這是指揮位置,周圍是二十多龍狼悍騎與丹陽兵。身處這大漢第一流的精兵環護下,劉曄甚至將自己的扈從門客遠遠打發到城頭助戰,無需護衛。
只是劉曄不知道,丹陽兵還好,而龍狼悍騎的戰斗力,卻是被嚴重制約了。
龍狼悍騎除了重騎之外,都是配有弓的,尤其是弓騎,更有兩把弓:一把普通硬弓,一把滑輪強弓。但眼下無論什么弓都沒法拿出來用,因為都是騎弓。二十余人中,只有一個古奇,用的是步弓,而且是他從婁邑帶來的用了十幾年的老藤弓。所以眼下能大大方方使用原裝弓箭的,只有一個古奇。
劉曄倒是弄了一批步弓給龍狼悍騎與丹陽兵使用,可惜多是軟弓,硬弓不到三副,勉強能用。如此一來,龍狼悍騎最大的優勢已不復存。除此之外,重甲衛的厚甲也不能披掛,只有輕騎衛可以披甲。而且因為長兵器都遺留在船上,未及時取回,失去利器的龍狼悍騎,戰斗力進一步剝弱。
不過,即便只能發揮往昔的三四成戰力,自陳到以下的龍狼悍騎及丹陽兵依舊信心滿滿——無他,賊兵太渣耳。
說實話,馬悍來三國那么久,還從沒打過一場守城戰。他的部隊,有攻無不破的陷陣營,有縱橫馳騁的龍狼悍騎,有守如磐石的大戟士。但從未被人打到城下,被迫防守的情況。
馬悍原本抱著觀摩一場激烈的攻守戰的想法很快就破滅了,沒法子,無論是攻方還是守方,水平都太次了。防守方的水平非常業余,多次出現防守漏洞與防御脫節,如果是一支訓練有素的正規郡國兵,早打上城頭了。而賊軍根本抓不住這些機會,常常是一涌而上,被一陣亂箭及石塊、沸水淋下,撐不了幾下就一哄而散。然后在督戰隊的利斧威脅下,又亂哄哄沖殺而來。
馬悍、陳到等人看得直搖頭,這些賊兵也不比塢丁強多少,甚至比不上他們早前擊潰的那支賊人巡兵。看樣子,樂就的精銳還捏在手里。
打了將近半個時辰,竟一次都沒能沖上城頭。南門如此,西門那邊也是差不多。
喬寵很快使人報信:“賊攻勢雖熾,然為我精兵強卒所擊,四攻四敗,遺尸百具,喬塢無復慮矣。”得意之狀,溢于言辭。
馬悍及手下衛隊依然一派平靜,他們的目光,始終鎖定賊軍中軍。
時間,接近黃昏,深秋之夜,來得很快,看情形再有半個時辰天就黑了,相信到時賊軍也將會退兵。
這時,就見那個喬公身邊的家仆匆匆奔上門樓,向劉曄躬身道:“家主請先生至正堂,有緊要事相商。”
劉曄見戰事平穩,又有大將軍坐鎮,當下很放心地去了。只是,劉曄忽略了一點,大將軍是坐鎮不假,可卻沒有指揮權。沒有指揮權的大將軍還是大將軍么?
當城頭亮起第一根火把時,馬悍倏地伸手一指:“中軍動了。”
陳到提槊在手,龍狼悍騎們紛紛取出兵器。他們早等得不耐煩了,這種水磨仗著實無趣,不如痛痛快快來一場。但他們注定失望,因為這近百人的中軍甲士,竟是沖西門而去。
陳到以目請示,馬悍默然點頭。于是陳到揮手,除留下四個龍狼悍騎護衛之外,其余二十人隨陳到的身影消失于奔亂的人潮中。
一刻時后,天色漸暗,城頭四野,皆亮起星星點點的火光。
陳到等人很快就回來了,馬悍一看就知他們沒參與戰斗,衣服有些皺,但沒有血跡,兵刃閃亮無磕碰損痕。
“太氣人了。”沒等陳到開口,阿蘇就憤憤地揮刀砍在門框,“那個喬寵,根本不讓我們參戰,說他有二百門客,都是游俠豪士,我們二十人頂個屁……還說劉大夫不在,他就是主將,我們全得聽他指揮,竟讓我們去搬石頭……”
馬悍淡淡道:“你們搬了?”
陳到道:“搬了幾塊,應付一下,畢竟他的確是主將,戰場違令的話,易落人口實。”
馬悍點頭,陳到處理得不錯,正該如此。
正說話間,忽聞西面大嘩,遠遠望去,隱見火把亂舞,一片亂象。
“糟了。”陳到握緊長槊,引頸遠眺,“賊軍怕是要沖上城了。”
這一次,馬悍沒有下令出擊。不僅僅是喬寵不配合的問題,如此暗夜之中,戰斗極易誤傷,也容易失散。他只有二十余悍衛,實在損失不起。
又過一會,驚叫聲越發震撼,隱隱可見一群人驚慌失措跑過來,其中就有幾個喬寵引以為傲的門下客。
阿蘇跳下樓,扯住一人,大聲喝問:“西門如何了?”
那人拚命甩手,實在甩不脫,才嘶聲道:“被一群兇悍的甲士殺上來了,趁夜色沖進塢里,這下慘了……我說你能不能放手?我得回家保護我娘子與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