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麥子姨的名字和她的聲音一樣雷人,種麥子!多尼瑪淳樸的一個名字,干脆而直接!而她的性格也和她的名字一樣干脆,連村支書的面子也不給,嘡嘡嘡一頓話,就把這件事兒給否了。
“你看,這說著說著你咋又急眼了呢,我就是這么念叨念叨,其實我也……”別看那位支書年紀比麥子姨大,但是他還真不敢和這位村長叫板,一個勁兒的解釋。
“麥子姨,書記說的也沒錯,我舅舅的單位確實有好辦法能在荒山上種樹,這是高科技,到時候他們能打井、把水管子連上山去,還能給咱村把路也修一修,您不用擔心他們。既然國家號召了,咱就不能專挑容易的地方干您說是不,那咱這些山溝子的村子不是越來越窮了嘛,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得上啊!是不是,舅舅?”洪濤都快把自己的大腿掐紫了,這才忍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就沖剛才麥子隊長的一番話,他就知道,自己這次沒白來,恐怕這邊的荒山都沒人承包,否則那個村支書不會這么著急。
“哦……對……沒錯,我們不怕困哪,那里艱苦我們就到那里去!您放心,我們單位領導說了,太容易的地方我們還不去,就是要去最苦、最難的地方,為廣大農民兄弟造福嘛!”小舅舅正抓著一只,老母雞的大腿戰斗呢,讓洪濤這么一叫,一時間也沒想好該怎么說,差點連毛主席語錄都喊出來。他上初中小學的時候,就這個玩意背的最多,也最順嘴。
“真有這個……啥科技?”麥子姨讓洪濤和小舅舅給說蒙了。
“有!”洪濤回答得無比干脆!
“必須有!”小舅舅這時也把雞腿放下了。跟著拍了板兒。
“那成,王書記,您叫上幾個民兵,陪大兄弟上山挑地方去,我和胡姐在家里等著,你幫著挑塊好點兒的地方啊,嗨。其實挑不挑也是那么回事!”麥子隊長這回也不猶豫了,發了話,看來這個小村子里還是她說話管用。
其實也不用挑了。洪濤早就看好了,就是村子南邊那個小廟所在的山坡最好,這里沖南,下面就是半城子水庫。陽光充足。離村子比較近,后背還有大山擋著北風,冬天也不會直接被風吹,它的面積也合適,大概也就有十多個足球場那么大。但是你不能上來就我說要那兒啊,還得跟著那位村支書和幾個民兵,吭哧吭哧的爬上了村子后面一座比較高的山頭,在這里一目了然一下。假模假式的問東問西,最后由小舅舅出面。大概決定要那一片山坡。
這個年代承包荒山無比容易,只要和大隊里商量好,讓后雙方立個字據,蓋上大隊的公章就算完事兒了。不過洪濤不想這么簡單就把承包合同簽了,他怕以后出問題,這種事情后世里出過很多,當初承包的時候由于價格太低,很多村子過了幾年就后悔,然后找各種各樣的理由要撕毀合同,一旦鬧到那個地步,外人是折騰不過當地人的,最終只能吃個啞巴虧。
所以洪濤打算把這個合同簽訂得更正規一點,那就是不光要和村里簽合同,還得去鄉里再簽一份兒,這樣雖然要多花一點承包費用,但是鄉政府已經算是一級政府了,比村委會要正規很多,不像村子里那樣說翻臉就翻臉。對于小舅舅的這個要求,麥子隊長到沒什么可反對的,她認為既然是國家的單位來承包,那肯定是要有正規手續的,這還讓她更放心了。
最終確定的承包面積大概在600畝左右,洪濤看上的那個山坡是300畝坡地,但是這個地方不能單獨承包,因為后面還連著半面陡坡呢,您把下面承包了,那上面給誰去啊?索性都一起承包了吧,反正也沒多少錢,承包費用每畝從幾塊錢到二十幾塊錢不等,平均起來一畝還不到20塊錢,一年總費用也就一萬塊錢多一點。
除了承包費用之外,還有一個承包期限問題,小舅舅按照洪濤的意思,堅決要簽個100年的長合同,麥子隊長和村支書雖然覺得有點太長了,但是也沒多想,最終就初定為100年一期,到期之后改為50年一期,小舅舅這邊還有優先承包權。
對于這個承包期限的問題,洪濤還是了解一些的,上輩子他的釣友里就有去郊區縣承包荒山水庫的,按照當時的規定,對于這種荒山、荒溝、荒丘、荒灘,統稱四荒的地方,國家規定承包期限最長不得超過50年一期。不過這個規定是從一九九九年才頒布的,在這個規定之前簽訂的承包合同,本著“法不溯及既往”的原則,還是予以承認的,不算違反規定。當然了,你也不能一下簽一萬年,那就太過了,100年還是可以接受的。
弄完了這些初步的協議,洪濤就拉著母親向鄉親們告別了,臨走還先預支給村委會500塊錢的定金。其實這種承包合同是不用交什么定金的,過些日子,村里的報告打到鄉里,批準之后,讓大姨夫的單位帶著公章和現金來鄉里簽合同就成了。不過洪濤覺得自己來這一次,雖然就吃了一頓飯,但是也給人家村子里折騰得不善,不光肉類、副食一掃光,還把人家的白米白面也給糟蹋了不少,這500塊錢你要說是飯錢,人家肯定不收,只能說是定金了。
“小濤,要不咱們換著開幾天吧,你這個車也挺好的,這些天我經常去工地,這個車不怕地不平啊!”當小舅舅開著車把洪濤的母親送回家之后,出門洪濤就把車鑰匙給搶了過來,自己開著車送小舅舅回去。果然,剛一上車,小舅舅就開始把魔爪伸向了洪濤的這輛新車。
“那兒涼快那兒待著去吧啊!你當我這個是你的辦公車啊?還下工地,你該不會是想拉著高燕來水庫這邊玩吧,我告訴你啊,沒門,你要想去,就開你自己的車去。”洪濤太了解自己這個舅舅的尿性了,他剛才在人家村子里,打聽的最多的就是這個附近哪兒好玩、哪兒景色好、哪兒有野果子摘。
“你就不怕我告訴你媽,你騙她!”小舅舅果然是學出息了,都知道威脅人了。
“你就不怕我和我爸說,5月份的時候我根本就沒住你那兒,你是幫著我撒謊呢!”但是小舅舅顯然還是嫩了點,對于洪濤這種不惜舍下一身剮、也得和你較勁兒到底的人,他抓住的這點小辮子有點兒太小了,不吃勁兒。
“那你買那個破山干嘛用?一年一萬塊錢,真的要去種樹?”小舅舅這下踏實了。
“嘿嘿,過幾年你就知道了,現在和你說你也不懂。”其實承包荒山干嘛用,這個問題當初洪濤和大姨夫說的時候,大姨夫也提出過,洪濤也是這么回答的,就是語氣和措辭上有點區別。
“我聽小五說你交女朋友啦?是韓雪?你怎么比我還急啊,她可比我都大,你這以后讓我怎么去你家串門啊?”小舅舅突然很神秘的和洪濤小聲說。
“那你就叫姐姐,你再多說這個問題,那我就不送你了啊!”洪濤心里這個氣啊,小五怎么也變成碎嘴子了,你說你人都走了,怎么還留下一串謠言呢?
就在洪濤開學之后的第二天,小舅舅又給他打來了電話,合同簽完了,租金也付了,現在那邊荒山可以姓洪了。洪濤聽完之后只是讓韓雪又多增加了一本新的賬冊,把那塊荒地作為一個新的投資獨立出來,但是暫時沒什么投資可以往那邊扔,現在開發太早了,沒意義。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沒事兒的時候,閑死你,一旦有事兒了,就一大堆事兒一起來,忙死你。
當洪濤做為一名光榮的初二年級學生繼續走進校園的時候,黃毛立馬就湊了過來,告訴洪濤一個好消息,愿意參加麗都籃球聯賽的球隊一下又增加了三支,全是這個暑假里申請加入的,目前都各自在學校里組隊呢,估計也就這幾天的功夫,就能過來了。
這三支球隊都是西城西北部,西直門以東、豐盛胡同以北這片的中學,很多學生都和原本這四支球隊的孩子是小學同學或者鄰居,結果一到暑假,這些孩子經常去訓練,還有比賽打,那些孩子一看就眼饞了,于是也就找到了黃毛他們,一來二去的也要組織球隊一起玩。
這本來是好事,洪濤也不在乎每年多拿出幾千塊錢來維持這個聯賽,但是黃毛隨后又問了他一句,上個賽季的獎金還發不發?
“艸!看我這個腦子,我給忘了!發,一定發,這兩天就發,你和他們說別著急啊。”洪濤現在也是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當初他是說過賽季結束要按照名次發獎金的,而且不管排第幾位都有,現在不能食言啊,那就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