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田旺的病人,最近來的人比較多。來的并不是急診科的大夫,而是其他科室的大夫。尤其是燒傷科的大夫來得最為頻繁。
燒傷科主任申南冠與兩個燒傷科專家鮑澤軍、劉龍武來了不知道多少趟,每次過來的時候,總是將李田旺上上下下看了個遍,而且指指點點,絲毫不顧忌別人患者的情感。
一開始李田旺與袁媛覺得這是中心醫院對于李田旺病情的重視,但是時間一長,來的人一多,而且越來越過分,讓李田旺與袁媛感覺有些不對了。
“田旺,你有沒有覺得這兩天過來看你的大夫有些多啊?而且都不是急診科的大夫。他們這是想要干什么呢?我們要不要跟秦大夫說一說?”袁媛擔心自己丈夫受到傷害。
“算了。他們想看就讓他們看了。不要讓秦大夫作難。秦大夫為治我的燒傷是盡心盡力。人家燒傷科不肯接手,他卻敢給我們治。也不怕我么將來鬧事。老婆,我求你一件事情。”李田旺說道。
“萬一,我說萬一,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千萬別去為難人家秦大夫。秦大夫是個好人。急診科的大夫跟別的來看我的大夫不一樣。秦大夫是盡心盡力給我想辦法治病。別的大夫就是過來看熱鬧的。好人該有好報。要是人家治不好我[的傷,那是我命中注定,所以,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別為難秦大夫。”李田旺說道。
“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之前我去急診科鬧,還弄上了高大夫,那不是我誤會了秦大夫他們么?現在我知道他們是好醫生,我怎么還會去為難他們呢?你可別往壞處想。你一定能夠好起來的。以后不管有多難,只要有你在我身邊說說話。我就會有力氣撐起這個家。你要是沒了。這個家就倒了。”袁媛忍不住哭了起來。
“別哭別哭,我不就是這么一說么?有你這么一個好老婆,我怎么舍得死。”李田旺笑了笑,不覺牽動了身上的傷處,痛得直皺眉頭。
“還笑,都這個樣子了。你還笑得出來。”袁媛看得很心痛。
別的科室大夫跑到病房來看觀看李田旺的事情,還是被秦川知道了。秦川很是不悅。
“這不是小事情,這是連基本的道德都沒有了。病人也有自己的尊嚴、有自己的。除了主治醫院,或者在患者同意下的學術需要,才可以查看患者的身體。他們這么一個個跑過來參觀一般,究竟是怎么回事?”秦川很是生氣地向程冠樺說道。
“這個申南冠,確實做得有些過。回頭我跟他們說一聲。這事情呢,還是就這么算了。現在我們急診科是中心醫院的風口浪尖上,做什么事情還是要慎重一些。有些地方。我讓稍微做些讓步。”程冠樺自然不想為了病人去得罪其他科室。而且這種事情,在醫院里雖然不經常發生,但是有個時候也是有的。比如有些教學觀摩活動,尤其是婦科的治療,去征求患者意見,肯定不會得到患者的同意。如果這樣的話,教學活動還要不要開展?實習生如何進步。所以,在醫院里。都是潛規則。
秦川實習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甚至前不久新聞上還爆出了有人用手機拍下了患者部位這種不當的行為。甚至將醫院的這種教學觀摩活動推向了風口浪尖。秦川能夠理解這種行為。但是這種行為是為了提高醫術。
但是燒傷科這種行為卻有些過。他們要觀摩應該在手術室的時候。進入觀摩室。在術后再去打攪病人,給病人帶來干擾就是很不恰當的行為。
有些話卻是不能說出來的,對于醫院來說,這畢竟是內部的事情。能夠內部解決,自然沒有必要鬧開。從醫院的角度來說,醫生還是要站在醫生這邊。
但是這種行為確實秦川無法容忍的:“程主任。前面的就算了。以后我的病人,別人要觀摩也好,必須征得我的同意。更別說事后去騷擾我的病人。到時候,出了什么事情,可別怪我。”
秦川放下了話就走開了。程冠樺無奈地搖搖頭。他拿秦川還真沒辦法,秦川現在是中心醫院待遇最好的醫生之一。真要是惹怒了他,鬧起來,還真是麻煩。他這個科室主任,根本就拿他沒有辦法。手底下有牛人是快樂的,有個刺頭的牛人,是痛并快樂著的。
程冠樺只能硬著頭皮去找了燒傷科的申南冠:“老申啊。這一次,你真是做得太過啊。你要觀摩你就不能去觀摩室?你去病房騷擾病人干什么?現在人家家屬的意見非常大。你們燒傷科一個接著一個跑過去看猴子一樣,將人家病人上上下下看個遍,然后還指指點點,你讓人家家屬怎么接受得了?秦川是主治大夫,家屬有意見,秦川就得擔責任。年輕人脾氣比較沖。剛剛跑過來向我發牢騷了。”
“我看一下怎么了?醫院里教學觀摩活動不都看么?人家婦科都可以看得。我看一下燒傷病人就看不得?”申南冠是老資格,一下子來脾氣了。
“話可不能這么說。當初我們要將病人轉到你們燒傷科來,你們不肯接受。我們急診科接受了,你們又跑過來,算是怎么回事呢?”程冠樺可不吃申南冠那一套。
“我們不是很佩服你們很有本事么?什么病人你們都敢接手。長江后浪推前浪,你們急診科不是準備把我們這些前浪拍在沙灘上么?我們來學習學習啊?”申南冠說道。
“以前的事情就算了。以后你們要是想過去觀摩,先同秦川打個招呼。年輕人脾氣很沖。到時候搞得不愉快就沒意思了。”程冠樺說道。
“他還翻了天了。我去看一下病人,他還管得了我?”申南冠的話一句比一句高聲。
程冠樺不想理會申南冠,說完就走了。任憑申南冠在后面吹胡子瞪眼。
“申主任。程冠樺過來干什么?”鮑澤軍走了過來。
“干什么?還不是那個中心醫院最牛的急診大夫對我們去看他的病人有意見了。這都是什么人?看一下病人,也這么了不起么?真以為自己是什么大專家了。最看不起這種人,有一點點成績就尾巴翹到了天上。”申南冠一肚子的火。
“就這事啊。那個姓秦的太不是東西了。醫院里不都是這樣么?看一下病人,他又不會少一塊肉。我們也只是探討一下醫術嘛。真不是東西!算了,以后不去看了,好像咱們偷師一樣。我們國內就是有這么一些人,就喜歡敝帚自珍。固步自封。”鮑澤軍搖搖頭,似乎對秦川的作法很不屑一般。他們從來不檢討自己的行為。也從來不去考慮患者以及患者家屬的感受。
秦川在程冠樺那里發了一牢騷,回去還是認真準備接下來的治療。這種事情還真是有氣沒地方撒。秦川也不能去跟患者家屬說些什么。唯恐適得其反,將患者家屬的情緒挑起來,將來萬一出了什么事情,患者家屬接著這個由頭在醫院里鬧事。
“這種事情沒辦法。有個時候,我么也很為難。就比如帶實習生的事情,實習生需要鍛煉的機會,但是沒有哪個患者愿意給實習生試手。但是,實習生得不到鍛煉的機會,他們怎么成為一個好醫生?現在觀摩活動,患者也不太愿意了。說是設計個人。要是將來真的實習生連觀摩機會都沒有了,他們的醫術怎么提高呢?話又說回來,這一次燒傷科這些人真不是東西。手術的時候不過來觀摩,生怕別人說他們跟我們急診科學。放不下面子。結果事后又偷偷跑過來去看患者。而且是分好幾批的去看。一點都顧忌患者的感受。是真的做過了。”何小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