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先天體魄強悍,不需要洗髓,經脈暢通簡單,可以直接吸引星光化為真元,但也正因為如此,又多出一種缺陷,人類創造的很多強大修行法門,妖族根本無法使用,即便偶爾出現幾位天才,也與陳長生教落落的法相同,只能算是一種模擬,修行到極高境界后,會遇到很大困難。
人類的經脈繁復如星海,真元在其間運行,可以仿諸天地,可以施展出無數種高妙的法門,但人類的體質相對偏弱,需要長時間引星光洗髓,破境之時,又容易身消法滅。
至于魔族,無論體魄還是經脈抑或智力,都堪稱完美,天先便是修行的好材質,但或者正因為太完美,連上天都有些妨嫉,這個種族的生育能力極為低下,而且也有些很麻煩的問題需要解決。
世間沒有完美,遺憾到處都是,具體到陳長生的身上更加明顯。
他自幼通讀道藏,書讀百遍,其義自見于內,不知不覺間神識早已培煉的無比強大,如果他能夠洗髓成功,毫無疑問便是第二個茍寒食,可惜的是,現在看起來,他連修行的第一道關口都很難突破。
“天道高遠,難以評價,吾輩當上下求索,勤奮精進。”
陳長生說道:“這是我師兄對我說過的話,我一直牢記于心。”
“你師兄肯定是個了不起的人。”
金玉律贊道,然后望向陳長生和唐三十說道:“你們將來也一定會非常了不起。”
唐三十是青云榜上有位置的天才少年,但能夠得到他這樣的傳奇人物一聲稱贊,卻是因為性情,金玉律非常欣賞他退出天道院時的決心,遇著事情時的心態,有此種心態,將來自然不凡。
即便是現在不在場的軒轅破,金玉律也很看好,因為妖族少年的天賦頗為優異,不然也不可能被摘星學院錄取,如今在國教學院里遇著陳長生這樣的明師,日后的進步想必會非常神速。
是的,他最看重的就是陳長生,因為他是落落殿下的老師,他很清楚殿下在國教學院的數月時間里進步了多少,而這些進步全部都來自于這名看似普通的少年。
最重要的是,這三個小家伙仿佛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什么叫氣餒,他們對世界有自己的看法,而且堅定,心思像琉璃一樣剔透,陽光落在他們的身上,會折射出更為艷麗奪目的光彩。
金玉律感慨想著,國教學院現在看似破敗冷清,但現在有這樣了不起的三名少年學生,只要不被外界的暴風雨突然湮滅,國教學院的復興真可以說是指日可待。
聽著前輩的稱贊,陳長生有些不好意思,連連擺手,唐三十一臉的理所當然,不知何時卻再次握住了金玉律滿是老繭的雙手不停地上下搖著,贊揚道:“前輩真是慧眼如炬。”
金玉律把手收回來,背到身后向藏書館外走去,笑著留下了一句話。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是的,這片大陸的發展從來不是直線前進,強者從來不是按著年份陸續出現,有時候往往百余年里,都沒有一位聚星上境的強者出現,而有時候十余年間,便會連接出現數位從圣境的至強者
就像是山坡里的野花一般,夏天沒有,秋天沒有,冬天也沒有,直至春初,便忽然間全部生發出來,但花期與氣候有關,強者出現的頻率又與什么有關
這種現象很奇怪,沒有任何規律,有任何道理,數百年長時間的平靜,仿佛在休生養息,直至某刻,這片大陸覺得寂寞太久,需要這些強者出現,他們便出現了。
最近千余年里,土大陸有過兩次強者數量暴發——大周代前朝而威服四宇,后立國教,而在此之前的數百年里,天下大亂,大陸割據嚴重,無數強者各占一方,廝殺不休,然后紛紛逝去,如星辰隕落;數百年前,魔族入侵,太宗陛下與前任白帝聯手,帶著大陸無數強者,對抗魔族恐怖的力量,亦有無數星辰隕落,那些隕落的星辰都曾經在夜空里閃耀過。
那是兩個群星閃爍的大時代。
圣后娘娘,教宗大人,現任白帝,離山掌門,南方圣女,包括金玉律自己,還有費典、小松宮……都是后一個大時代留下來的強者,那個年代距離現在已經數百年。
這片大陸也太平了數百年。
從數十年前開始,更準確地說,從圣后娘娘登基前后開始,這片大陸上的強者出現的頻率明顯加快了很多,當然,并不是說忽然間大陸便多了很多聚星上境甚至是從圣境的強者,而是說出現了很多有天賦的年輕人。
比如現在逍遙榜上最年輕的那數人,比如秋山君、莫雨、徐有容、茍寒食,北方那名狼崽,落落……還有很多很多。
以修行者數百年的壽元來論,他們都是年輕人,或者現在他們還在通幽境,與前輩強者們比起來,不算什么,但所有人都看得到他們的潛質,看得到他們的將來,知道他們能夠走很遠。
這些年來,青云點金二榜,青藤宴以及諸宗派的試劍活動、以及大朝試越來越受重視,各宗派學院對年輕弟的關注也越來越多,正是因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個趨勢。
金玉律相信,或者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國教學院的這三名少年,可能不會像那些年輕人走的那般順利,但他們將來一定也會綻發出屬于自己的光彩,燃燒出自己的精彩。
走出藏書館,站在石階上,這位經歷了與魔族戰爭的老人,靜靜看著夜空里的滿天繁星,想到了另一件事情,神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心情也越來越沉重。
按照周獨夫當年的說法,大陸強者出現的頻率與命運息息相關,與魔族戰爭結束后的這數百年,大陸風調雨順,太平安樂,所以強者出現的數量極少,那么如今少年強者們開始暴發式地涌現,是不是意味著太平即將結束了?
因為引星光洗髓始終沒有成效,陳長生最近這些天已經不再整夜冥想,與氣餒無關,更不是放棄,只是一種對時間更有效率的利用方式,他停止冥想的時候,軒轅破也結束了湖邊的鍛體。
軒轅破右臂受傷嚴重,現在暫時還無法修練,只能鍛體,陳長生心疼湖畔那些大樹的遭遇,自然不會放松對他的治療,只是天海牙兒下手太狠,軒轅破右臂經脈骨骼盡碎,加上妖族身體特異,治療起來很是困難,就連皇宮御醫都束手無策,他雖然在舊醫案里記起了幾個法,但想要治好他也需要很多時間,而且很累。
用溫手凈手,擦拭掉額上的汗水,陳長生讓軒轅破去休息,他自己卻因為太過疲累,無法馬上靜心入眠,看著今夜星光正好,便去了湖畔的林里散步
他爬上那棵大榕樹,望向院墻外的京都街巷。
站在樹上看風景,已經變成他生活習慣里的一部分,也變成了國教學院的一道風景。
夜空里有無數繁星,京都城里有萬家燈火,彼此交輝,看的久了,你竟很難分辨哪一面是天,哪一面是地。
他看了很長時間,想要確定萬家燈火里那處是離宮的位置,也不知道那里有沒有人正望著國教學院。
落落離開不過數日,他爬樹的次數多了很多次。
忽然間,他聽見身后遠處傳來一道輕微的聲音,轉身望去,只見森林里漆黑一片,有一縷昏暗的燈光從很遠的地方穿透過來,應該是百草園,似乎有人在哪里。
他有些吃驚,落落和她的族人都搬去了離宮,百草園里一個人都沒有,黑了數夜,為何此時會忽然出現燈光與人聲?他下意識里望向學院門口,只見那個新修的小木屋里燈光如前,金長史應該還在屋里,那么……誰在百草園?
難道是落落?
他知道這種可能性很小——如果落落真的離開離宮,肯定會第一時間來國教學院——但他心里總存著萬一的想法,從樹枝上跳到地面,向遠處的燈光走了過去。
從大榕樹來到地面,那抹暗淡的燈光便再也看不見,應該被國教學院和百草園之間那道高高的院墻遮住,他按照記憶的方向,繼續前進,來到小樓后的院墻上,推開了那扇門。
那是落落打開的一扇門。
從這扇門出現的那天開始,國教學院和百草園本質上便連為了一體。
陳長生推開門,看著眼前的蔓藤石廊,沉默片刻,走了過去。
國教學院和百草園只有一墻之隔,有門相通,但因為某些原因——他不想過多的深入落落的生活,當時不想知道落落的真實身份,以免雙方產生尷尬,所以這竟是他第一次走進百草園。
作為曾經的皇家園林、后來由國教天德殿管理的藥草靈果養植園,百草園的看守自然森嚴,但都集在靠近百花巷以及東南兩個方向的院墻上,靠近國教學院這邊沒有任何人。
這片園林里種植著何止百種藥草?借著星光望去,陳長生輕而易舉地看到無數種藥典上記載過的珍稀藥草,還看到了像朱紅果這樣的奇效珍果在枝頭隨著夜風輕輕擺蕩。
對這些藥草與靈果,他并不陌生,這數月時間里,沾落落的福,他吃過不
秋林的地面積著落,沾著夜露有些微濕,踩在上面沒有任何聲音。
他順著林間自然踩成的道路向前走去,離那抹昏暗的燈光越來越近。
終于他來到了那抹燈光前。
秋林間有張簡陋的石桌,桌上擱著盞普通的油燈。
坐在桌畔的不是落落,是位年婦人。
油燈照著她的臉,明明很普通的容顏,卻給人很難看真切、很不普通的感
或者,因為秋林太密,燈光太昏暗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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