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寫蘇離那句寫錯了,首先道歉,然后謝謝有飛碟愛胡鬧朋友的提醒,關于bug,最近文章里肯定會很多,媽媽生病后,現在全家每天的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醫院里,我確實沒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放到工作上,會經常斷更,質量肯定也會不穩,請大家多多體諒,然后不吝提醒指證,我以后會好好修改的。最后叫聲苦,今天去醫院之前,領導說給媽拿點堅果吃,我得瑟地跑到茶幾下一彎腰,然后就……慘了,腰椎間盤突出又犯了,時隔一年,想著去年在廣州和書友們見面的時候,感覺很熟悉,還是那個味道,還是那樣的行動不便,還是那樣的痛,罵臟話的痛啊。)
“所以,這對我沒用。”小德看著陳長生很認真地說道。
往木桶里添加再多的熱水,也沒有辦法讓水沸騰起來,把泥土堆成比天書陵還要高的一座山,也不可能比石頭更硬,陳長生就算真的能夠一身化萬,也沒有辦法依靠數量的迭加,突破到更高的層次。
這個道理并不難以理解,
修道是人世間最冷酷的事情,從不相信勤能補拙,量變從來無法引發質變。
現在的他可以同時面對很多的聚星初境甚至中境的修道高手,但很難把對方盡數斬殺。更重要的是,當他面對像小德、肖張這樣的聚星巔峰強者時,彼此境界之間的差距,會急劇拉低他在數量上的優勢。
當初在周園里,他能夠與南客馭使的金翅大鵬正面對抗,不是因為他有多么的強大,而是因為自劍池里蘇醒過來的萬道名劍,把數百年積蘊的那份渴望盡數化作了戰意,才能施展出驚天動地的終極一劍。
如今周園已靜,名劍各自歸山,依然在他身旁的這些劍,在藏鋒海洋焠養漸新,卻再沒有辦法凝結出當時那樣的戰意。換句話說,萬劍成龍的神奇畫面,在這個世界間再也無法重現。
“當然,你還是很可怕。”小德帶著對當前的感慨與對未來的恐懼說道:“如果讓你活下來,將來修行到了聚星巔峰,那你和你的這些劍,會開創出怎樣的局面?”
如果真如小德所言,未來的陳長生,一人可敵萬騎,可以攻城滅國。
“到時候,像我們這些的人,在你的面前,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會被你打成狗。”
小德停頓了會兒,看著陳長生繼續說道:“而這,對我們是不公平的。”
庭院里一片死寂,碎掉的海棠樹早已死去,便是風都安靜在了那些懸浮的劍之間,不敢稍動。
朝廷高手們聽到了小德的這句話,沉默不語,臉上的情緒很是復雜。
陳長生沒有說話,有些薄的雙唇微微抿著,就像是一道線。
就像是此時雪空里的那數百道劍形成的線。
沒有修道者愿意看到那樣的將來,愿意自己成為一名絕世天才劍下的狗,而且他們本來就是敵對的。
為了這樣可怕的將來不會出現,他們唯一能做,也是必須要做的,就是殺死現在的陳長生。
小德依然靜靜看著陳長生,忽然間,他的眼瞳里涌出一抹黃褐色的光芒,一道恐怖的氣息隨之而生。
這道氣息充滿了原始而野蠻的味道,哪怕最細微的片段里,仿佛都在淌著最新鮮的獸血。
他的衣服被繃的極緊,顯現出如山一般強壯的內在,然后被無數細密而堅若鋼針的獸毛刺穿。
他的胸前本來有一道極深的傷口,那是第一次交手的時候被陳長生的燃劍所傷,一直在緩慢地淌血,這時候血忽然止了,那道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然后再也無法看到。
陳長生握劍的手微緊,知道對方要動用最強的手段了。
妖族有著人族難以比較的諸多優點,比如速度,比如力量,比如身軀的天然強韌程度,但最大的優勢在于,妖族強者可以短暫地顯現本體,從隱藏在命輪里的祖先血脈中,借得更快的速度,更大的力量,讓身軀變得更加強韌。
這就是狂化。
庭院里響起嗡的一聲,散落在地面上的那些海棠殘枝,被勁風拂動,砸向墻壁,然后變得更加細碎。
小德從石門前消失,來到了陳長生的身前。
雪空里的數百道劍,微微一振,嗡鳴始作便驟靜。
瞬息之間,小德越過了八丈的距離,被六道劍斬中。
但這六把依次施展出精妙劍招的劍,沒能讓他的腳步有片刻延緩。
他的身體表面出現了六道劍痕,鮮血微溢。
做為妖族中生代的最強者,他的身體強度很可怕,狂化之后更是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程度,如果不是因為陳長生的劍都來自劍池,都是數百年前的名劍,只怕連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些劍痕都做不到。
風雪之中,小德的拳頭向著陳長生砸了下來。
就像最開始的時候,在墻外的第一次相遇那樣,他還是沒有用兵器。
寒山歸來后,小德的性情變得沉穩了很多,修為也增益了很多,最大的改變就在于,他變得更加相信自己的拳頭。
他是有兵器的,但在寒山的山道上,還沒有來得及抽出,便被劉青刺了一劍。
然后,在那條溪邊的柿子林里,他遇到了魔君,他的兵器無論拿不拿出來,都是一個笑話。
從那之后,小德便棄了兵器,只用手。
與劍、刀、槍、法器這些比較起來,手才是真正屬于修道者的武器。
出手,要比出劍快。
也比陳長生的出劍更快。
陳長生來不及出劍,小德的拳頭便到了,好在黃紙傘一直還提在他的左手里。
傘借風勢而起,擋在了小德的拳頭之前。
傘面深陷,巨力傳來,只聽得一聲巨響,陳長生落在后面的左腳,深深地陷進了地面里。
堅硬的青石板被他踩的碎如蛛網,中間深陷,仿佛漩渦。
喀喀數道聲音,從他的身體里響起,不知道又是哪處的骨頭裂了,甚至是斷了。
一道因為過于犀利以至于顯得有些凄厲的劍光,在黃紙傘的邊緣亮起。
小德暴喝一聲,舉拳再打,一時間狂風大作,庭院里的海棠碎枝盡數不見,墻面上出現無數裂痕,有石灰塊不停剝落,看著就像是在這短暫時的瞬間里,度過了數萬年。
就在拳落如山的同時,朝廷高手們集體向著陳長生發出了攻擊,庭院間劍意縱橫,無數劍招層出不窮。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場間重新變得安靜起來。
小德借著反震之力,如風沙般卷回庭院石門之前,似乎毫發無傷。
忽然間,一聲擦的輕響,在他的臉上響起。
隨著這聲音,一道劍痕在他的臉上擴展至約半寸寬度,鮮血橫溢,深可見骨,異常恐怖。
陳長生站在石階前,收劍。
數根堅硬的獸毛從空中落下,砸在地面上,仿佛鋼針般,發出清脆的鳴響。
隨著這聲音,陳長生咳嗽起來,不停地咳著,臉色越來越蒼白,踩在碎石里的腳微微顫抖,身體也是搖搖欲墜。
很明顯,他受的傷要比小德更重。
小德的神情很凝重,不是因為他再次被陳長生所傷,再強韌的身軀,也不可能硬抗百器榜上的無垢劍。而是因為陳長生的身上沒有一道劍傷,這說明,在先前的亂戰里,這數十名朝廷高手的劍,沒有一柄能夠靠近他的身前。
面對自己的全力一擊,陳長生明明受了不輕的傷,為何他同時還能控制庭院空中的數百道劍?
小德很是不解,要知道陳長生的神識強度雖然遠遠超過普通的修行者,但對他這樣的強者來說,也并不是太過夸張。
陳長生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小德看著雪空里的數百劍道,沉默不語。
他沒想明白這件事情,他現在至少可以確定,陳長生要同時控制這數百道劍,對神識的消耗速度必然極為劇烈。
如果就這樣戰斗下去,很有可能的情況是,陳長生還沒有倒下,但他的神識已經枯竭了。
“你還能撐多久呢?”
小德收回視線,望向陳長生說道:“如果你堅持留在這里,最終的結局只能是被我一拳一拳地活活轟死。”
數百道劍,靜靜地飄在雪空里,守在陳長生的四周。
這可以看做防御的劍陣,也可以看作進攻的鋒營,但也像是一座囚房。
別人很難攻進這座囚房,陳長生也很難走出去,因為他不敢開門。
那么,他還能撐多久?
“不知道。”陳長生想了會兒,說道:“至少要撐到周通死吧。”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小德終于明白了,有些吃驚。
其實先前,陳長生便已經表明過自己的態度,但他和四周的朝廷高手都不相信。
但這時候,小德越來越相信他的話,因為直到此時,陳長生依然沒有離開,依然站在石階之前。
陳長生在這里,他和如此多的朝廷高手便也只能留在這里。
大周朝廷今天的安排,本是為了殺王破和陳長生,但打到現在,小德已經放棄了這種想法。
他知道陳長生還有手段沒拿出來——只憑雪空里的這些劍,根本沒有辦法在國教學院里擊敗林老公公。
如果陳長生拿出那等手段,至少可以突圍而走。
他為什么不走?難道說,他真的是在拖時間,在等著周通被別人殺死?
陳長生沒有再說什么,因為他已經給出了答案,而且是兩次。
今天最開始的時候,是他和王破要殺周通。
后來演變成,朝廷借此事要殺他和王破。
局面一直在變化,不停地擺動。
那個人到現在沒有現身,應該是被師兄留在了皇宮里。
離宮一直安靜,想必是被那位圣人暫時鎮住,但那位圣人,自然也無法再做別的事。
整個局勢,最關鍵的變化就在于,鐵樹沒能殺死王破,反而被王破殺了。
于是,溯本正源。
事情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還是殺周通。
所以他會在這里撐著,一直撐到周通死。
他相信周通一定會死。
不管是被誰殺死,都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