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快一些。”
那名沉默的青衣怪客,忽然開口說道:“他的生機斷絕,無窮碧必然會感應到。”
別樣紅與無窮碧這樣的神圣領域強者必然在自己兒子的識海里留下過烙印,以此做為最后的安全保證。
這名青衣怪客的氣息可以把酒樓里的動靜與先前牧酒詩釋出的寒意與天地隔絕開來,卻無法斷絕這種真血神魂之間的聯系。
牧酒詩從微惘的情緒里醒過來,輕輕伸出手指彈了彈。
一道很輕柔的風從她的指尖射出,落在別天心的身體上。
簌簌一陣碎響,那座冰雕崩坍成無數碎片,然后被風一拂,變得更碎,直至變成細沙般的結晶微粒。
青衣怪客伸手,把地板上的那些晶粒卷進袖中,然后帶著牧酒詩向酒樓外走去。
一名教士走進了房間,拿著掃帚把地板掃的干干凈凈。
如果陳長生在場,一定能夠認出這名教士是誰,因為這位教士是國教學院的老熟人。
教樞處的辛教士,時隔三年再次出現,卻忽然出現在奉陽縣城里,這是為何?
辛教士去隔壁房端了個凳子,坐在不遠的樓道里,閉上眼睛開始等待。
他的臉色有些難看,因為他是在等死。
一艘漁船離開了奉陽縣城的碼頭,逆峽江而上,離開人們的視線后,無風而疾,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前行。
沒有用多長時間,那艘漁船便來到了數十里外的一道江面上。
青衣怪客站在船首,靜靜看著湍急的江面,不知道想要從中看出些什么,或者是想找到不久前某人踩出的痕跡?
牧酒詩坐在船中,看著青衣怪客的背影說道:“黑龍今天并不在奉陽縣城。”
青衣怪客說道:“是的。”
牧酒詩不解說道:“既然漢秋城里不能動手,為何今天卻可以?”
青衣怪客說道:“首先,時間很緊,其次,我不知道那天黑龍在何處,但我知道今天她在何處,而楸沒有別的人知道。”
牧酒詩聽不懂,但她相信他的話。
青衣怪客不知道看到了些什么,輕輕地拂了拂衣袖。
那些猶殘著寒意的晶粉,從他的袖口里落下,被湍急的江水一沖,便再沒有任何痕跡,一點漣漪都沒有。
恨河上游有很多支流,其中有一條支流水質清澈,江畔生著很多野樹,風景優美,名為桐江。
在桐江上游的那片青峻群山,是天南五麓里的一脈。
群山深處有座山峰,終年籠罩在云霧之中,顯得格外神秘而圣潔。
那便是無數修道者與信徒心中的圣地——圣女峰。
南溪齋便在圣女峰上,管轄的范圍更大,至少有數百座山峰和千里原野歸其所有。
南溪齋與長生宗一樣都是國教南派祖庭,有很多像慈澗寺、荷花池這樣的附屬小宗派,再加上世代居住在這里的普通民眾,人煙繁盛,很是熱鬧,尤其是位于桐江畔的那座小鎮,更是熱鬧至極。
某天午后,小鎮外的江畔安靜如常,忽然一陣颶風無由而起,江里的蘆葦迎之而偃,草甸上的黃牛驚恐奔走。
兩道幽綠的光芒在空中一閃即逝。
一個神情呆滯的小姑娘出現在江畔,正是南客。
陳長生從地上爬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看了南客一眼,想說些什么,終究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緊接著,三個人平空落下,落在了草甸上。
唐三十六和戶三十二還很正常,就像進入周園前一樣。
但折袖有些狼狽,衣服上的灰比陳長生還要多,并且破了那幾道口子,臉上竟然還有一道傷口。
陳長生很吃驚,心想周園里應該沒有敵人,他這是與誰戰斗的如此激烈?
看著他的眼光,折袖說道:“我和那些妖獸打了一場。”
話,唐三十六想起那時的畫面,連連搖頭,戶三十二也是神情復雜。
當時他們坐在周陵的最高處,周陵外濃煙滾滾,妖獸如潮般涌來,憤怒的吼叫仿佛要把天空都撕開一般。
折袖就像個石頭一樣,在里面時而被淹沒,時而又出現,看得他們又是佩服,又是擔心。
陳長生沒有問折袖為什么要和那些妖獸打架,因為他知道原因。
當初在日不落草原里,折袖眼睛瞎了,背著七間到處逃竄,和那些妖獸早就已經結下了深仇。
戶三十二望向陳長生,神態更加恭謹。
在汶水城與峽谷里時,這位主教對陳長生的態度便極為恭謹,而且同樣發自內心,但現在他的恭謹來自內心的更深處。
如何判斷一位真正強者的能力或者潛力?有一個最簡單的方法,那就是看他們擁有的小世界的大小。
能夠掌控的小世界越大,說明層級便越高。
現在他確認了那個傳聞,周園果然在教宗陛下的手里。
多年前他在清賢殿任職的時候,曾經進入過前代教宗的青葉世界。
他非常確定,青葉世界遠沒有周園大。
這讓他對教宗陛下以及國教以及……自己的前途更加信心十足。
陳長生自然不知道讓戶三十二進入周園,就像當初讓桉華與陳酬進入周園一樣,還會帶來這些好處。
他這時候的視線落在很遠處的那片群山里。
群山秀美,滿山濃郁的綠色,即便是在正午的陽光照耀下,依然沒有任何燥氣,睹之便心生寧靜之意。
越往群山里去,植被越是茂密,綠意越深,卻又毫不冗繁,被漸多的云霧沖淡了顏色,更添清麗。
而在云霧的最深處,隱隱有座極高的山峰,似真似虛,根本看不清真容。
那便是圣女峰?
看著遠處那座山峰,唐三十六也有些興奮,要知道圣女峰是著名的圣地,他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陳長生的情緒變化,更多是因為圣女峰是徐有容生活修行的地方。
徐有容在后來的書信里,沒有提過圣女峰的模樣。
他曾經想象過很多次。
雖然徐有容這時候應該還在閉關,無法相見。
但想到她就在那座山峰上,他還是會生出很多渴望。
就像那句最俗套的形容一樣。
他這時候恨不得插上雙翼飛過去。
南客走到他身前,抬起頭來看著他很認真地說道:“你想飛啊?那你和我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