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寒的風拂動著樹上的殘葉,林里一片安靜。
樹皮、木屑與雪花漸漸落下。
只有那些殘余的劍意,還在寒風里久久不散。
就像爆竹安靜之后未散盡的硝煙,表明先前究竟生了什么。
眼看著陳長生就要死亡,戰局忽然生了極大的變化,甚至出現了逆轉的跡象。
一切都是因為他手里的那把劍。
他靜靜看著商行舟,沒有說話,這并不代表不安,而是自信。
只要有劍在手,何懼之有?
做為蘇離的傳人,陳長生的劍道天賦堪稱驚世駭俗。
數年前,他身懷諸劍,連勝強敵,更是獨闖北兵馬司胡同,不知驚煞了多少看客。
數年后,他于圣女峰上習得合劍術,于離山再悟劍道真義,在白帝城里以一己之力布下南溪齋劍陣,敗魔君于前,救白帝于后,劍道修為終于大成,成為了舉世公認的劍道大師。
哪怕他現在還很年輕,按常理來說與大師這種詞很難生聯系。
他最強的手段便是風雨諸劍。
商行舟早有準備,對戰開始便以隱藏多年的后手直接奪了他的所有劍,在周園里打的他毫無還手之力。
直到此時,陳長生的手里出現了一把劍。
哪怕是劍道大師,也不可能隨便拿一把劍便能大殺四方。
這把劍明顯不一般,至少與他能夠心意相通。
商行舟的視線下移,落在那把劍上。
那把劍不知承受了多少年風雨,又藏在那棵樹里多少年,本來沒有任何氣息,就像一根普通的鐵棍。
如果不是那棵樹被陳長生撞斷,只怕依然沒有誰能察覺它的存在。
今天陳長生把它從樹洞里抽了出來。
劍身表面的那些灰塵與污跡盡數不見,明亮如洗,鋒芒畢露,劍意森然。
就像一顆蒙塵多年的明珠,又像是多年不鳴的鳳凰,終于大放光毫,一鳴驚人。
商行舟微微挑眉。
這把劍的年代非常久遠,最大的可能是出自劍池。
然而誰都知道,陳長生從周園里帶出來的那些前代名劍,都在藏鋒劍鞘里。
那把劍鞘,這時候在他的袖子里。
那么這把劍究竟是從哪里來的?
難道說陳長生事先就已經算到他能控制藏鋒,所以將計就計,提前做好準備,把劍藏在這棵大樹里,想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不,看陳長生的反應,他應該事先也不知道那棵樹里有把劍。
從劍鍔上殘著的青苔看,這把劍在樹里至少藏了幾年時間。
不要說陳長生,就算是黑袍與王之策聯手,再由徐有容在旁用命星盤推演百次,也不可能提前數年便能猜到今天的情形。
而且如果陳長生事先便算到了他的手段,有的是更好的方法應對,何至于被逼到這等境地。
難道這劍并不是出自周園劍池,而是以前國教學院的某位教習或者學生藏在樹里的?
商行舟想著藏劍的人可能是當年自己的追隨者,心情變得有些復雜。
那劍在樹洞里藏了多年都沒有被現,今天卻被陳長生伸手便拿了出來……在陳長生最需要劍的時候。
這是巧合?還是所謂機緣?或者說這是命運的暗示?
國教學院的湖畔以及墻那邊的百草園都很安靜。
徐有容放下了手里的桐弓。
余人站在石桌旁,扶著拐杖。
王之策收回了手指。
他們看著樹林深處的畫面,沉默不語,神情各異。
這一切生的很短暫,但他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在周園里,陳長生不知因何原因,失去了所有的劍,所以只能被動挨打,很是危險。
在最危險的那一刻,陳長生從斷樹里抽出了一把劍,改變了整個戰局。
只是……那棵樹里為何會有一把劍?
唐三十六能動了,但沒有動。
因為陳長生已經擺脫了危險的處境,也因為他這時候的心情有些怪怪的。
他總覺得這件事情與自己似乎有什么關系,卻怎么想也想不起來原因。
百花巷里,也聽到那陣密集的劍鳴。
因為唐三十六闖進國教學院而引的爭吵就此平息,對峙與可能里的沖突也就此消失。
人們震驚而緊張地望了過去。
王破睜開眼睛望向國教學院,有些意外,很是欣慰。
相王卻閉上了眼睛,在很短的時間里,仿佛老了幾歲。
商行舟看著陳長生問道:“你知道這里有劍?”
陳長生說道:“不知道。”
看著手里的那把劍,他很自然地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甚至可以說親近。
仿佛同窗,曾經同袍,至少同道。
于是他知道了這把劍的來歷。
這把劍也曾經是劍池里的一員,曾經與他并肩戰斗。
彼時萬劍如龍,它是一片龍鱗。
只是已經多年不見。
原來你在這里。
而且你為何會在這里?
湖畔忽然傳來了一陣笑聲。
“哈哈哈哈!”
那笑聲顯得格外快活,有種通透至極的痛快感,更重要的是有一種令人厭憎的得意感。
“是我!最終還得是我呀!”
唐三十六連聲說道,臉上的神情囂張到了極點。
王之策怔住了,心想這年輕人患了什么失心瘋?
唐三十六對著整個世界大聲喊了起來。
“這劍是我當年藏在這里的!”
陳長生怔了怔,終于想起來了那件往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此處詳見第三卷起風雷第二十九章熊孩子們與劍的故事。對于我來說,這些有趣的地方是我寫小說最主要的幾個幸福來源之一。今天的章節名自然想到朝小樹,然后想到隆慶,想到寧缺,想到那位了不起的作者,我寫的小說都好好看啊。今天是大年三十了,還在寫小說,感覺是很不錯的,祝大家春節愉快,適量飲酒,注意身體,全家幸福,明天開始放年假了,初十一的時候回來與大家見面吧,爭取把這段快而有力量地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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