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水里可以摸魚,因為里面有魚,但湖水里沒有劍。≥
而且陳長生沒有摸,是直接取之。
這是一個更加簡潔有力的動作,表明事先他便知道劍在何處。
他像是變戲法一樣,從湖水里取出了一把劍。
然后向著商行舟刺了過去。
水花順著劍身灑將過去,劍光隨之而起,從里向外照耀的無比通透。
湖岸變得明亮起來,那些水花就像是銀樹,也像是星辰。
十余道星光亮起,依遁著夜空里的星線,身影驟虛。
商行舟踏星而退,瞬間到了十余丈外。
嗤的一聲輕響。
他的衣領間出現一道裂口。
一道鮮血從里面滲出來,仿佛在青色的道衣上畫了瓣墨梅。
“師父,認輸吧。”
陳長生對商行舟說道。
湖水從他手里的劍尖滴落,落在巖石上,發出嘀答的聲音,像是在催促。
商行舟沒有回答,平靜前行,再次來到他的身前。
他雙手握劍,舉至頭頂。
赤裸的雙臂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就像是真正的雕像,完美地展現著力量。
依然沒有任何劍招,也沒有任何玄意,只是最簡單的斬落。
擦的一聲,空氣與劍身劇烈地摩擦,生出一道奪目的焰火。
熾熱的、暴烈的氣息從商行舟的身軀與太陽里散發出來。
青色道衣上的血跡瞬間蒸發成青煙。
陳長生劍上的水漬也變成了煙,消失無蹤。
清麗的劍光再起,卻不是刺向商行舟。
陳長生知道,商行舟不會回應自己的劍,所以他的劍再快,也都沒了意義。
他只能回劍。
兩劍再次相遇。
雷鳴從湖畔越過院墻響徹京都。
暴雨作,墻傾樹摧,狂風呼嘯,岸塌石亂,湖水四處漫灌。
草地上出現了十余處或大或小的池塘。
商行舟與陳長生消失了。
他們來到了草地后的藏書樓前。
登上藏書樓的石階上滿是蛛網,微微下陷。
陳長生躺在里面,雙手撐地,準備站起。
他從湖水里取的劍,再次飛走了。
他的笨劍沒有破,但也沒能接下商行舟的霸道之劍。
殘風拂著青色的道衣,發出嘩嘩的聲響,上面多出了數道裂口。
商行舟向著藏書樓走去。
陳長生沒有轉頭,右手落在斷階處,然后向外抽出。
伴著金屬與碎石的摩擦聲,一把劍出現在他的手里。
他的動作顯得特別自然,仿佛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練習了無數遍。
再如何不可思議的畫面,出現的次數多了,也就很難讓人感到驚訝。
商行舟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
陳長生站起身來,看著他認真說道:“師父,認輸吧。”
商行舟還是沒有說話,沉默走上前,雙手握住道劍揮落。
陽光照耀著劍身與赤裸的雙臂。
劍身上的花紋與肌肉的條理是那樣的清晰。
生命的氣息與死亡的味道同樣強烈,如烈酒般令人沉醉或者恐懼。
轟的一聲巨響,煙塵大作。
藏書樓前出現一道極深的溝壑。
烏黑而明亮的地板不停翹起,然后崩裂。
垮塌的書架間,到處是飛舞的舊書。
他曾經在這里夜夜觀星。
落落也在這里陪過他很多個夜晚。
但他的師父在這里的時間要比他更多。
窗子破碎。
陳長生落在了前院的噴泉里,渾身濕透。
圣獅像的嘴里伸著獠牙,也噴著水。
手指粗細的水柱落在他的頭頂,畫面顯得有些滑稽。
這里距離院門已經很近,可以聽到百花巷里那些緊張的呼吸聲以及驚呼聲。
百花巷里的人們聽到了他落在噴泉里的聲音。
王破、相王、中山王以及凌海之王這樣的強者,甚至只用耳朵便能大概“看”到國教學院里的畫面。
噴泉微暗。
一道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天空。
商行舟沒有給陳長生任何喘息的機會,再次出現。
數十丈外,王之策與唐三十六也出現在草地上。
余人應該還在百草園里。
徐有容出現在另一邊的樹林邊,潔白的羽翼微微搖動。
小黑龍這時候又在哪里?
“我很好奇。”
王之策看著陳長生從噴泉里站了起來,說道:“難道這里還有劍?那會藏在哪里?”
圣獅像很雄偉,噴泉很大,但是水池很淺。
國教學院的教習與學生時時經過,很難不發現里面的劍。
唐三十六沒有說話,陳長生用行動做出了回答。
他踮腳把手伸進石獅的嘴里,水花激射,從里面掏出了一把劍。
看著這畫面,徐有容聯想到了些什么,覺得有些惡心,掩住了嘴。
王之策感慨說道:“這樣也可以?”
唐三十六挑眉說道:“為什么不可以?”
王之策嘆道:“我本以為就那一把劍。”
唐三十六說道:“錯,我在這里藏了很多劍。”
王之策問道:“到底有多少劍?”
“到處都是。”
唐三十六張開雙臂,閉著眼睛,非常陶醉。
“只要在國教學院里,他就不會輸。”
噴泉驟斷,石獅的尾巴斷落,斷口非平滑。
商行舟與陳長生的劍再次相遇。
雷聲再次響起。
只不過這一次持續了很長時間,再也沒有停止。
國教學院里到處都是劍鳴,間或有恐怖的轟鳴聲響起。
看不到師徒二人的身影。
不時有劍從樹林里飛出,從藏書樓里飛出,斜斜插在草地上與斷墻邊,微微震動。
這段時間里,不知道陳長生又找到了多少劍,然后又被商行舟擊飛。
忽然,劍鳴停止了。
國教學院變得異常安靜。
最安靜的地方是西面一處建筑。
從建筑式樣來看,應該是宣道的經堂,但不知因何緣故,墻體漆成了朱紅色,格外顯眼。
在建筑的外圍種著兩排楓樹,可能是因為陣法的緣故,無論什么季節,都瑟瑟地紅著。
青色道衣上到處都是口子,密密麻麻的,還殘著劍意。
鮮血從里面不停地滲出,看著很是煞人。
商行舟受了很多傷。
陳長生的傷更重,臉色蒼白,渾身是血,垂在身邊的雙手微微顫抖。
“你還有劍嗎?”
商行舟問道。
陳長生從身邊的花盆里取出一把短劍,說道:“這是最后一把。”
(你們猜這個建筑叫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