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秘書遲遲不拿筆,邊學道也不催,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企業經營管理之道》看了起來。
張秘書也算個機靈人物,可還是被邊學道這一招兒棋下蒙了。
擺在她面前的,是兩難……
打叉,好處是討好一心想收拾馬副總的邊總,可能將馬副總連根拔起,空出幾個好職位。
打勾,把自己人全圈出來,樂觀的結果是,趁著馬副總倒臺的真空期集體上位,這樣的機會絕無僅有。悲劇的結果是,將己方陣營全部暴露,跟馬副總的人一起滾蛋。
至于所謂人力資源,張秘書根本不覺得是問題。
首先邊學道自己有個不小的企業,不缺人,至于管理經驗,賓館里有一堆人就等著機會好好表現爭取上位呢。
其次,姓祝的和姓邊的接手這么久沒進行人事調整,就算去海外招人,時間也夠了。
這個勾太難劃了!
就算張秘書狠心不要這次的機會,隨便找幾個人打勾,把好處讓給別人,也不行。
因為她不知道邊學道掌握多少她的信息。
讓你打勾,你一個自己人都不劃,明擺著給你好處你不要,領導會以為你是高風亮節?no……no……
他只會認為你跟他不是一條心,藏著一手。
今天之前,進門之前,張秘書想了若干套應對方案,覺得自己吃定了邊學道。
結果坐在面前的年輕男人,只用一支筆一張紙,就把她的自信擊得粉碎。
一直仰仗的聰明機靈,碰到這個人,毫無用處。
算了……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張秘書一咬牙,唰唰唰在名單上把人都圈了出來。
見張秘書放下筆看著自己,邊學道合上手里的書,拉開抽屜,從里面又抽出一張名單。
然后伸手拿過張秘書剛劃的名單,一手一張,比對著看了起來。
這……
張秘書一眼就看到,邊學道手里那張名單上面已經劃上了勾和叉。
抽屜里那張名單是誰劃的?
他抽屜里還有其他名單嗎?
他早已成竹在胸還是故布疑兵?
越想腦子越亂。
“這人就是個魔鬼!”
張秘書在心里大聲喊了好幾遍。
邊學道拿著名單看了幾眼,一起放進抽屜,然后看著張秘書說:“我這個人很好說話,以后你就知道了。”
張秘書識趣地出了總經理辦公室。
進門前她是一只驕傲的梅花鹿,出門后她是一只軟弱的綿羊,等待結果,任人宰割。
張秘書出去后,邊學道打開抽屜,拿出張秘書劃的那張名單,開始打內線。
凡是張秘書打勾的人,他一個一個叫到總經理辦公室,聊上幾分鐘,然后放出去,再叫下一個。
邊學道的意圖是,霹靂手段我使,背后的罵名讓張秘書的人擔。
他現在的動作,讓人覺得,槍在他手里,但子彈是張秘書提供的。
馬副總的老婆病了,他今天本來不打算來賓館的,可是賓館里的幾個眼線,短信一條接一條,從邊總把自己車鑰匙給客房部的新人李裕,到總秘的人一個一個被叫到了總經理辦公室。
拿著手機,馬副總心說:壞了!
馬副總囑咐了老婆幾句,出門往賓館趕,一路都在想怎么應對眼下的局面。
是丟車保帥,還是負荊請罪……
馬副總還是太理想主義了。
他還在拿前任東家的那一套管理手段和行事風格衡量邊學道。
他不知道,敢為集團的動員者丁克棟,見邊學道第一面時是用狼性團隊的理念打動邊學道的。
絕不手軟,絕不畏縮,絕不懈怠,絕殺制敵。
也許有幾條限于邊學道的成長狀態和客觀環境難以切實執行,但他骨子里就是這么個人。
現在,整個尚秀賓館很快就將見識到邊學道的絕不手軟。
馬副總人還在路上,他小舅子和幾個老下屬,都被邊學道叫到了總經理辦公室。
這次不是一個一個叫進去的,是一起叫了進去。
兩個部門經理,兩個副理,四個主管。
每人邊學道都說出了兩條以上違反賓館內部規章的行為。
聽了邊學道的話,站在對面的8個人表情不一。
邊學道擺擺手,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繼續說:“兩條路。第一條路,好聚好散,你們去找總秘,她帶你們去人力資源部,補一封辭職信,解除勞動關系,只要簽字,我可以給你們每人一定數額的經濟補償。”
“第二條路,如果有人想多爭取一些個人利益……”邊學道指著辦公桌上的一小摞名片說:“這是敢為集團法律顧問的名片,你可以過來拿走一張,然后跟他談,他已經同意暫時兼任尚秀集團的法律顧問。”
“最后,不要跟我談功勞苦勞,無論什么勞,我都沒看見,我只看見一個影響尚秀集團長遠發展的小集團小圈子。當然,如果你們覺得這個理由不夠充分,我可以再說一個理由——新來的李裕和李薰是我的人,姓馬的欺負我的人,所以我就欺負你們……言至于此,30秒時間,自己決定去找總秘,還是來拿名片。”
說是30秒,可是8個人中的一個女副理和一個女主管,當場就掉淚了。
一個哭訴著自己家庭壓力大,一個說自己上周剛檢查出懷孕了。
說壓力大,一點用都沒有。
但女員工懷孕了,確實是不能開除的,人情、法律都不允許。
邊學道把總秘叫進來,先把說自己懷孕的女主管帶了出去,怎么核實,是總秘的事。
屋里剩下的7個人,心里對比了一下雙方實力,明智地放棄了對抗,去了人力資源部。
20分鐘后,馬副總到了。
一進大堂,他就察覺到氣氛很詭異。
他也懶得找人細問情況了,“蹬蹬蹬”上樓,剛好碰見總秘扶著自己安排在營銷部的一個女主管往下走。
咦……
她扶著她,這是什么情況?
馬副總看著女主管問:“小王,你怎么了?”
王姓女主管眼睛還是紅的,看了一眼總秘,說:“我有點不舒服,去衛生間吐了幾口,剛好張姐碰見了……”
“不舒服就歇兩天,身體重要,我幫你跟人力打招呼。”放昨天,馬副總的話很暖心,可是現在,聽上去很悲哀。
馬副總看向張秘書,問:“邊總在上面嗎?”
張秘書點點頭說:“剛剛還在,現在不知道。”
這是張秘書的說話風格,模棱兩可,讓人摸不透她。當然,她只對不如她的人用這一手。
站在總經理辦公室門外,聽見門里有說話聲,馬副總深吸了一口氣,敲了三下門,推門而入。
邊學道正在打電話,是邊媽讓他晚上回家吃飯,說正在做小雞燉蘑菇,雞是散養的笨雞,蘑菇是山里野生的,絕對天然。
兩分鐘后,邊學道掛了電話。
他看著馬副總笑呵呵地問:“嫂子身體好點了嗎?”
馬副總搓著手點頭說:“好多了,謝謝邊總關心。”
邊學道笑了笑,拿開辦公桌上的書,從下面抽出一張紙,遞給馬副總說:“你看看,沒問題的話,簽個字。”
馬副總快步走過去,雙手接過紙,一看,控制不住情緒讀了出來:“辭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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