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人一生里都會遇到幾次突然而至的離別。
出乎意外,猝不及防。
有些人自此終生不見,有些人自此天人永隔。
回頭想時,人們會在心里懊悔:當初我該對他(她)好一點。
可是斯人已逝,懊悔又有什么用呢?
倫敦希思羅國際機場。
登機前,邊學道心里沒有懊悔,只有猶豫。
他在心里思量:因為林向華一番話,就撇下懷孕的沈馥,風塵仆仆地跑到加拿大,看望一個關系很“微妙”的女人,會不會有點沖動草率?會不會是個局?
扭頭看見身旁來送行的楊恩喬,邊學道隨口問了一句:“我生病住院那次,胡溪去醫院看過我?”
林向華打電話時楊恩喬就坐在邊學道旁邊,盡管邊學道手機不太漏音,楊恩喬還是聽了個大概。
得知記憶里那個氣質冷艷、風采照人的胡溪得了絕癥,命不久矣,楊恩喬心里莫名生出一絲感慨:這就是天妒紅顏吧!
聽邊學道問起住院時的事,楊恩喬說:“去過醫院,我記得她穿了一身黑。”
邊學道問:“當時你在場?”
楊恩喬點頭:“她進門時我在,李裕李總也在,不過后來她請求單獨在病房里待一會兒,我們就都出去了。”
邊學道:“……”
楊恩喬看著邊學道問:“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邊學道說:“完全沒有記憶。”
楊恩喬說:“當時我在病房門外,隔著窗戶觀察她……”
邊學道好奇地問:“你觀察到了什么?”
楊恩喬說:“她坐在床邊,臉對臉地看著你。”
“……”邊學道說:“你們還真放心,病房里沒有其他人,萬一她行兇怎么辦?”
看著邊學道,楊恩喬心里很是無語。
胡溪會對你行兇?
擔心她把我們支開意圖對你行兇,不如擔心她支開我們然后強暴你。
再說了,當時你那個樣子,哪還用別人對你行兇?
想歸想,嘴上不能說。
楊恩喬措辭說:“胡溪當時的狀態和表情實在不像是要謀害你的樣子。”
看了一眼手表,邊學道說:“她在病房里還做什么了?”
楊恩喬說:“她好像跟你說了很多話,聲音很小,隔著門我們聽不到,我只看見她拿起你一只手,貼在她的臉上……”
邊學道:“……”
“還有,出門前,她親了你一口。”
“親了我一口?”邊學道瞪著眼睛問:“你們都看到了?親哪?親臉?”
楊恩喬指著自己嘴巴說:“不是臉,是嘴。”
飛機起飛了。
楊恩喬留在倫敦打理沈馥懷孕期間各項事宜,邊學道只帶了李兵和穆龍在身邊。
楊恩喬的一番話,從側面證明了林向華在電話里說的話可信度很高。
盡管有些話楊恩喬“隱而未言”,可是邊學道明白楊恩喬沒說那部分的意思——依照自己住院時的模樣,對手們幾乎都已經認定自己是個廢人。
所以,胡溪沒有必要假惺惺特意去醫院演那一場戲。
病房里的舉動,應該是胡溪由心而發。
而胡溪的病也九成九是真的,前世胡溪離開松江后消失于茫茫人海,看來不是她隱姓埋名,而是她已經不在人世。
坐在飛機上,想通前塵往事,邊學道心里沒有“美人傾心”的成就感,有的只是惋惜,和對命運無常的喟嘆。
他在想:如果胡溪知道自己只有30幾年的生命,她還會是現在這個胡溪嗎?她還會為了富裕優游的下半生在泥潭里撈金嗎?
由胡溪想到自己……
2014年會不會是自己命里過不去的坎兒?
胡溪不知道自己的壽數,費盡心機賺錢,結果錢沒花完命沒了。
而自己呢?
如果2014年是宿命的終點,剩下的這6年時間該怎么過?
在多倫多轉機,又飛了近5個小時,終于抵達溫哥華國際機場(vancouverinteationalairport)。
金雅靜和祝十三提前半小時來到機場接機。
金雅靜在燕京酒會上拿到紅顏容酒莊加拿大總代理后,祝十三從法國來到加拿大,幫助金雅靜站穩腳跟,開拓市場。
邊學道這次來加拿大,出發點是為了看望胡溪,可是這事不能放在明面上說,于是他找了個“視察酒莊加拿大總代理工作進展”的由頭,提前通知金雅靜他要來加拿大。
祝十三是祝家的邊緣人不假,可他不是蠢人。
在法國酒莊里待了幾年,從沒見邊學道關心過酒莊事務,聽聞邊學道打著“視察代理商”的名義來加拿大,祝十三安慰有點慌張的金雅靜:“你什么都不用準備,邊學道來加拿大肯定有其他事,咱們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事實證明,祝十三的判斷是對的。
在金雅靜安排的酒店里簡單休息了一會兒,邊學道讓祝十三幫他準備車,說他要去醫院看望一個朋友。
溫哥華圣保羅醫院。
按照林向華發來的信息,邊學道找到了胡溪住的病房。
穆龍在美國給明星和富豪做過多年的私人安保顧問,英語非常好,所以到了國外都是他在前面敲門與人交流。
“咚咚咚!”
穆龍輕敲三下門,門里傳來腳步聲。
門開,門里站著一個20多歲的東方面孔的長發女孩。
看見她,穆龍硬生生把已經到嘴邊的“excuseme”咽了回去,改說:“你好。”
女孩看著穆龍,小聲問:“你們找誰?”
穆龍問:“胡溪胡小姐是住在這間病房嗎?”
掃了穆龍身后的李兵和邊學道一眼,女孩的視線在戴著墨鏡的邊學道臉上停留兩秒,問道:“你們認識我姐?”
胡溪的妹妹?
邊學道隔著墨鏡仔細打量門口的女孩,鵝蛋臉,柳葉眉,杏核眼,五官跟胡溪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對了……
胡溪說過,她是私生女,哪里來的妹妹?
不管怎么樣,先進門看看再說。
想到此處,邊學道上前一步說:“我們是胡溪的朋友,專程從國內過來看望她,她在里面嗎?”
女孩回頭看一眼說:“昨晚和上午她疼得睡不著覺,剛才醫生來給她打了針,剛睡著。”
邊學道聽了,想了想說:“那這樣,我給你留個電話,等胡溪醒了,你給我電話,我再過來看她。”
就在這時,病房里傳來胡溪憔悴的聲音:“瑩瑩,你在跟誰說話?”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