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人們心里有一個普遍共識,那就是:如果你觸犯了美國法律,只要及時越過邊境進入墨西哥,就可以避免受到懲罰。
正是出于這個認知,很多美國影視作品中的主角殺人越貨復仇后最終都逃亡墨西哥,法外逍遙。
電影里演的一點都不夸張。
現實中,在美墨邊境,從美國一側入境墨西哥,比在國內出入封閉小區還容易,無論開車還是步行,全都暢通無阻,甚至都沒人過來看你一眼問你一句,幾乎等于不設防。當然,若想從墨西哥一側入境美國,那可就嚴格了,即便手持美國護照,最少也得排兩個小時的隊。
沒辦法,誰讓一邊是第一世界,一邊是第三世界呢?
第三世界的墨西哥,政府腐敗,毒販橫行,治安很差,犯罪率很高,墨西哥警察連自己國內的案子都忙不過來,怎么可能有精力幫美國警察抓逃犯?
再者說,辛苦幫美國人抓逃犯有什么好處?給加薪嗎?給升職嗎?算工分嗎?還是抓滿10個逃犯有移民美國的優待政策?
都沒有!
勞心勞力不說,相當一部分逃亡墨西哥的美國逃犯都有本地幫派接應,把人抓了送美國,遭到本地幫派報復怎么辦?美國人管嗎?
顯然不管!
所以,墨西哥真真是在美國犯事后跑路的不二選擇。
墨西哥也是于今的選擇。
于今敢在房子里下辣手連殺6人,依仗的正是有墨西哥這個退路。
事實上,從劉行健把李香轉移到奧斯汀那天起,就已經在做滅口的準備了,只不過因為于今力保,才暫時擱置。
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美國有四個州跟墨西哥接壤,分別是加利福尼亞州、亞利桑那州、新墨西哥州和德克薩斯州。
李香所在的奧斯汀,是德克薩斯州的首府,距離美墨邊界只有300多公里,開車走高速公路一直往南開,不到4個小時就可以入境墨西哥。
4個小時,只要不是弄出來的動靜太大第一時間驚動警方,以劉行健團隊的物力、財力、人力和充足準備,足夠無驚無險地逃出生天。
之前為了讓于今點頭同意滅口,劉行健曾詳細跟他說過整個逃亡計劃和路線,以示萬無一失。
當時于今堅決不同意,使得計劃擱置,沒想到,最終卻是于今下的手,親手殺了他竭盡全力想保的人。
沒辦法,于今也好,劉行健也好,他們跟邊學道的關系早已經超越了友誼和忠誠,說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都是不準確的,他們是真正的唇亡齒寒、巢傾卵破。
邊學道如果倒了,牽扯的利益糾葛定然極大,那時有道集團其他人和邊家旁支也許可以太平,但劉行健和于今想隱身逍遙是癡人說夢。
因為就連聽過評的村婦都知道有一個詞叫“斬草除根”,作為邊學道手里的“黑色力量”,有童某人的遭遇在前,哪個從邊學道身上分肉吃的人會放心地讓劉行健和于今活著?
所以,兩人不擇手段不惜代價地保邊學道,也是在保他們自己,保他們自己的富貴,保他們自己的性命。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懷里抱著因為饑餓啼哭的女嬰,于今忽然莫名難過。
他一共沒見過李香幾面,每次還都勾心斗角,要說他對李香有多深的感情那是無稽之談。保李香,相當程度上是于今想在邊學道和劉行健心里存一個“信義”的印象,因為他要走的路很窄,只有讓老板和同僚相信他講道義,才能給人信心用他保他。
事實上也是如此,盡管在滅李香口這件事上跟于今存在分歧,但對于今力保李香的行為劉行健是欣賞的,也因此更親近于今,原因很簡單,誰也說不準將來自己會不會也有將親人托付于今那么一天。
可是今天,李香死前的舉動,在于今心里重重地烙下一個印記,一個終生都磨滅不去的印記。
這個印記是“不如”。
因為李偉,因為李香是李偉的女朋友,因為李香懷了李偉的孩子,所以在于今心里李香跟李偉一樣早早掛上了“可以犧牲”的標簽。
盡管接觸后于今調高了對李香的評價,可他依然不認為一個會看上李偉的女人是“珍稀品”。
結果,在痛下殺手后,于今發現自己錯了。
一個唇印、一張紙,李香在死后告訴于今:我比你聰明,我比你勇敢,我肯死在你手里,是為了保護我的孩子。
這時,想李香站在門外猶豫的那幾秒,想推門而入的那個藍色背影,于今想象不到是何等的勇氣讓那個柔弱女子毅然赴死。
捫心自問,于今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自己不如李香。
這原本應該是個精彩的女人,卻無聲隕落于異鄉的新年之夜。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于今寧愿付出一些代價也要讓這個女人繼續活著,他甚至可能會娶這個女人為妻,一生恩愛相扶到老。
可惜,她永遠不會再醒來。
命運弄人,弄的既是無辜的李香,也是驕傲的于今。
終此一生,于今都忘不了李香的藍色背影和匆忙妝容,再遇不到讓他真心“不如”的女人。
放下懷里的嬰兒,于今到李香倒地的房間,他跪在李香身旁,拿起手帕,仔細疊好揣進兜里,想了想,伸手摘下李香的一只耳環,攥在手心里,輕聲說:“我于今在此對著亡靈起誓,終生不娶,終生不育,將你和李偉的孩子視如己出,把她撫養成人,讓她幸福安樂,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出于安全原則,李香身邊的人全是拐著彎兒花錢雇的。
出于安全原則,劉行健在奧斯汀留了一個精干小組,以應對突發事件。
也是出于安全原則,劉行健不在德克薩斯州,而是住在臨近的新墨西哥州的阿爾伯克基。
是夜。
極其自律的劉行健絲毫不受“異鄉佳節”影響,像平時一樣準時在房間里做睡前放松瑜伽。
做到最后一組動作時,他的3號手機發出“嘀”的一聲,進來一條短信。
中止動作,劉行健起身走到桌前,拿起手機點開一看,眉頭一下皺了起來。
一個陌生號碼,發來一串數字和字符的奇怪組合。
盯著短信里的數字和字符看了幾秒,劉行健迅速穿上衣服,揣著鑰匙和槍出門。
這條短信別人看不懂,劉行健看得懂,因為這是他教給于今和另外三個團隊骨干的隱秘傳信手法。
短信內容翻譯過來就是:急!速與我聯系!危!
因為后面這個“危”字代碼,劉行健不能使用手機,只能找一個不在監控區的公用電話亭跟對方聯系。而且,打完這個電話,他必須立刻轉移,離開阿爾伯克基。
發短信的會是誰?
發生什么事了?
難道奧斯汀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