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被抓了,最大的宿敵竟然這么容易就到手了。張恪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高興,相反有些失落。
并非天下英雄再無對手的獨孤求敗式的無病呻吟,而是真正的憂心。
局勢走到了今天,張恪能選擇的已經不多了,他手下光是總兵加起來,大大小小將近十個,控制著一百多萬的百姓,他的一舉一動,都關乎著這些人的利益,根本不能像以往那樣隨便來。
朝廷之前派遣了孫承宗,雖然被張恪驅逐了,可是卻清清楚楚告訴張恪,朝廷已經不再無條件信任他。出于皇權的本能,以文馭武的傳統,不論是天啟,還是滿朝的大臣,都不愿意看到張恪做大。
從軍閥向下發展,搞不好有一天就要搶了大明的江山!
朝廷要收回權力,而張恪又絕不會允許別人搶奪自己的心血。一方是強龍,一方是地頭蛇。一旦碰撞起來,那就是火星撞地球,后果不堪設想。
一想到這里,雖然坐擁最強大的軍力,張恪還是憂心忡忡。畢竟遼東還是太小,根基太弱,尤其是百姓因為連年的大戰,疲憊不堪,必須要休養生息,恢復民力。
眼下最好的選擇就是皇太極能夠逃出去,繼續帶領著建奴和大明作對。
有強敵當前,至少能壓制住朝廷蠢蠢欲動的心,讓雙方有個合作下去的借口……
倘若是皇太極被抓了,只怕建奴從此之后,就徹底沒落了,反而對張恪的處境不利。可是事情不會像張恪想的一樣,大哥張峰一騎絕塵,已經到了面前。他甩蹬離鞍,跳下了戰馬。
到了張恪面前,仔細打量半晌。欣喜地笑道:“二弟,都好吧?大哥可擔心死了。”
張峰可是發自肺腑的,聽說皇太極攻擊廣寧,他立刻就要出兵援助。偏偏這時候林丹汗領兵南下,人數還不說,據說有十五萬左右。
雖然不太看得起林丹汗的戰斗力,但是就算是十五萬頭豬,要是沒有阻攔,足以摧毀草原的基業了。
張峰畢竟是負責一方的大將,他不可能像滿達日娃一樣。不顧一切地跑來救援情郎。他還要負責草原幾十萬百姓的安危。
那幾天時間,張峰急得滿嘴都是大泡,幾乎愁壞了。張恪的發了三次飛鴿傳書,總算是到了他的手上,按照張恪的吩咐,張峰還是穩住草原為先。
張峰立刻行動起來,派遣大量人手偵查。
經過幾天的觀察,甚至是試探,張峰終于看出來了。林丹汗根本就是虛張聲勢。人馬駐扎距離懿州還有五十里,再也不向南行動了。這家伙分明想趁著明金廝殺到兩敗俱傷的時候,他出手撈點便宜。
以蒙古人如今的狀態,也只能渾水摸魚了。
看透了林丹汗的心思。張峰將守衛任務都交給了卜答赤,自己率領著一萬五千名騎兵,立刻動身,直插建奴后路。搶占了黑山堡。
準備兜著屁股揍建奴的時候,沒想到這幫家伙已經被打敗了。
張峰有些小失落,可是當他抓到一個胖大的中年人。身上穿著金盔金甲,連襯衣都繡著龍紋。張峰簡直高興地發瘋,他又抓了十幾個建奴,挨個詢問,都說這就是汗王皇太極。
一顆心終于放下來了,張峰激動地大喊大叫。
“皇太極被抓了,奴酋成了階下囚!”
他甚至顧不得繼續追殺建奴,直接帶著人馬趕到了廣寧。
“大家都看看,這就是奴酋!”
張峰一招手,有人押著皇太極到了大家的面前。所有人聞訊,全都趕了過來,把俘虜團團圍住,誰不想看看野生奴酋是什么樣的!
尤其是崔呈秀,要是真抓到了皇太極,建奴就等于平定了。他的功勞還要翻幾倍,搞不好還真能封爵呢!
“你可是皇太極?”
“正是本汗!”
“你知罪嗎?”崔呈秀厲聲問道,其他人都面目猙獰起來。
“成王敗寇,本汗落到了你們手里,大不了一死就是了,隨便來吧!”說著,揚起了脖子,閉著眼睛,一副引頸受戮的模樣。
張恪這時候走了過來,他并不認識皇太極,只知道極為胖大,看面前的人倒是有幾分神似。
突然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騷氣傳來,這股味道相當特殊,張恪只在幾個太監身上聞到過。畢竟受了宮刑,難免傷到尿道,身上的味道是掩不住的。
難道大金的汗王陛下是太監!
荒謬的念頭一閃,張恪猛地伸出手,抓住了“皇太極”的胡須,用力一扯,一把胡子扯掉,在看嘴巴上,光禿禿的,沒有一點胡須。
所有人全愣了,最先受不了的就是張峰,他跳過來,揪住冒牌貨的胸口,巴掌左右開弓,打得牙齒亂飛,血沫子遍地。
“說,你倒是誰,皇太極哪去了?說!不然老子撕了你!”張峰說著,抓起這家伙,一只腿放在地上,用腳踩住了踝骨,兩只手揪住另一只腳,用肩頭扛起來,只要他一用力,這個假貨就會立刻分成兩半。
“慢!”張恪伸手攔住了大哥。
張峰氣得臉色通紅,渾身顫抖。
“二弟,你還攔著干什么,沒想到我竟然抓了一個假貨,還有什么臉見人!”張峰羞憤之下,把假皇太極扔在一邊,飛身上馬。
“弟兄們,跟著我,不抓到真的,絕不罷手!”
他領頭,后面士兵急忙跟著,又像一陣旋風消失了。
“唉,永貞怎么不攔著啊!”王化貞遺憾地說道。
“大哥就是這個脾氣,非得氣順了,才能聽勸。”張恪一擺手,把湯輝叫過來,說道:“湯兄,麻煩你跟著張總兵了,千萬別出差錯,等他氣消了。給我領回來!”
“是,卑職這就去!”
湯輝飛身上馬,也帶著士兵追了下去。
這時候張恪和大家伙終于有精神到了冒牌貨的面前,張恪微微一笑:“實話實話,本爵給你一條活路,若還是死硬,就真的讓你享受一下皇太極的死法。”
“什,什么死法?”
“當然是萬剮凌遲,割三天三夜的那種,三千六百刀。一刀不會少!”
“啊!”
冒牌貨嚇得臉色狂變,被戳穿身份,他的氣就泄了一半,再被嚇唬,立刻竹筒倒豆子,什么都招認了。
原來在五年前,皇太極辦事回來,路過一處田莊,竟然發現一個和他極為相似的家伙。皇太極就帶回了府里。
不得不說。皇太極有些歪腦筋,大金各個貝勒之間,爭權奪利,甚至暗中下手。屢見不鮮。誰都要加著小心,皇太極索性就培養冒牌貨,讓他做自己的替身。
后來甚至發展到讓他去參加貝勒宴會,和其他人痛飲。竟然沒人看出破綻。
只是好景不長,皇太極打仗歸來,竟然發現冒牌貨和他的側福晉睡在了一起。
老子讓你替我吃吃喝喝。沒讓你替老子睡女人。
皇太極一怒之下,殺了側福晉,輪到冒牌貨的時候,他突然動了心思,既然能騙過側福晉,一定能騙過更多的人,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有用。
想了許久,皇太極只是割了一刀,把這家伙變成了太監,這樣就不用擔心家里亂套了……
把過去的經過訴說一遍,假皇太極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大人啊,小的沒做過惡事啊,小的也不想欺騙天朝王師,只是皇太極逼著小的,小的沒有辦法啊!”
大家聽完之后,都搖搖頭。
崔呈秀失望地說道:“哎,奴酋果然狡詐,這家伙沒啥用了,拉下去砍了吧!”
假皇太極渾身癱軟,成了爛肉一攤。
“慢。”張恪再度阻攔,笑道:“這家伙還有用處,讓他繼續扮演皇太極,馬上送到海州,勸降城里的韃子!”
海州是北上遼沈的要道,只要拿在了手里,不但能遏制建奴的南下,還能隨時攻擊遼沈,進退全在一心,實在是兵家必爭之地。
建奴自然駐扎重兵,如今皇太極逃走,張恪用膝蓋想他都會走遼河套,抄近路會沈陽。而張恪就打一個時間差,假戲真做,利用冒牌貨詐開海州。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張恪這一手實在是漂亮之極,贏得在場文武一致稱贊。
廣寧的勝利實在是太大了,統計了三天,還沒有最終的結果,可是崔呈秀都等不及了。他立刻起身回京,讓張恪算出結果,立刻通知他。
崔呈秀日夜兼程,一直趕到了通州,遼東的統計結果才送過來,崔呈秀看了兩眼,就笑得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前所未有的大捷,他竟然有福氣分一杯羹,實在是祖墳冒青煙。
崔呈秀早早讓人通知京城報捷,他帶著欽差儀仗,圣旨,尚方寶劍,耀武揚威,向著城里走去。沿途都是百姓,搭著彩棚,地上還有香案吃食,甚至有人叩拜。
“當初永貞也享受過這個,沒想到我能有這個福氣!”
崔呈秀在百官的簇擁之下,直接到了午朝門。九千歲魏忠賢早就等在了這里,他急忙拉著崔呈秀,噓寒問暖,別提多親熱了。
他在前面領路,急匆匆到了東暖閣。偷眼看去,只見一道身影正站在門口,翹腳眺望著。
“是皇上!”魏忠賢驚叫出來。
“主子,您怎么能等在這兒啊?”
“無妨,朕要聽聽,崔愛卿,到底戰況如何?”
崔呈秀拜倒請安,大聲說道:“啟稟吾皇,廣寧一戰,將士用命,運籌得法,殲滅建奴五萬有余?”
“啊!多少?”
崔呈秀勇敢地抬起了頭,和天啟四面相對,火星噼里啪啦。
“啟奏皇上,是五萬人!建奴被重創!”(